283.番外四（3）
獨孤滅的師弟歐陽舟跟獨孤滅同出一派,跟獨孤滅一樣,是個天才。只是歐陽舟很久以前就叛出了師門,原因正是獨孤滅。
這是獨孤滅一輩子最難言說的悔和痛。
獨孤拳本來是獨孤家的家傳拳法，傳到獨孤滅這一代,斷了代。獨孤滅他乾爹志不在此,追求藝術去了,乾脆不管拳法。而獨孤一家又遭了社會主義獨生子女的限制，幾個叔叔伯伯的後代里只有獨孤滅一個喜歡拳法,其他全是吃不了苦又不愛打架的孩子。歐陽舟的出現讓整個獨孤拳又燃起了香火。他就是獨孤滅他乾爹真正的兒子,跟了媽姓，被獨孤滅他乾爹這個渣男傷透了心，生個歐陽舟直到七八歲才送回來。
當時獨孤滅已經認了乾爹開始跟爺爺學拳腳,歐陽舟一回來，以為他又要搶自己爺爺又要搶下任掌門之位，於是小屁孩還什麼都不懂的時候就開始給歐陽舟使絆子。
歐陽舟磕磕絆絆長大了,天賦異稟，學成了獨孤拳，掌門也不做了,發誓就要跟獨孤滅對着干,才一路惹出那麼多麻煩。如今獨孤拳式微,多半也是他的手筆。
歐陽舟沒放下這段恩怨，獨孤滅卻早就放下了。他看到歐陽舟就嘆了一口氣：“師弟啊,你這是幹嘛呢。”
歐陽舟看着獨孤滅就來氣,冷笑了一聲：“誰叫家裏幾個老頭就是不認我這個掌門,非說你才能擔當大任……看看現在的獨孤拳，他們還能說出當年那些大話嗎？”
獨孤滅摸了一把臉說：“那你綁架其他的高手幹什麼？”
“綁架？我什麼時候綁架別人了，”歐陽舟向後一靠，抬起了眉毛，“我請他們過來喝喝茶，對對掌，看看有誰能打得過我歐陽舟。嗨，結果呢，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屏幕前的觀眾們又笑趴了。
獨孤滅低眉順眼地說：“他們雖然是些小門派，但也是你我的長輩，你這樣太不尊重長輩了。”
“那我欺負小輩就可以了？”
獨孤滅想起沙群還在他手裏，立刻說：“欺負小輩就更加不是君子所為了……”
“哦，老的不能打，小的不能打，這不就是誰都不能打嘛！”
獨孤滅一噎。這話跟他和老兄弟葉黎說過的幾乎一模一樣。
僵持半天，歐陽舟就是不放人。要人沒有，要命一條。沙群就吊在那兒大叫，獨孤滅是不上也得上，只能擼起袖子打架。可歐陽舟沒那麼不聰明，他自己不上，找人跟獨孤滅先打一輪。
歐陽舟野心勃勃，能力又強，手下跟着的人各個是高手。獨孤滅一邊打一邊扼腕，怎麼這些高手都站到歐陽舟那邊去了。
這一車輪戰下來，獨孤滅武功再高也怕車輪，沙群沒救下來，灰溜溜地走了。
歐陽舟坐在太師椅上，一邊嗑瓜子，一邊對一旁的沙群踢兩腳：“你這個師叔，本事也不怎麼樣。”
“小師叔、小師叔！您高抬貴手放了我吧！我知道錯了！下次再也不惹您的人了！”沙群被吊在半空鬼哭狼嚎。可歐陽舟一點兒都沒聽他在說什麼。
他一邊回想再度見到的獨孤滅，一邊漫聲自言自語：“師兄啊師兄，你看看你都混成什麼樣了……”
這片子還沒放完，劉志偉都能知道粉絲們得炸成什麼樣。華驍的粉絲遍佈大江南北，之前還因為跟裴澤炒了一波cp帶得牆頭又長高几米，現在跟火在頭上的真實出櫃的劉志偉這麼一搭，別提多有話題度了。劉志偉都能看見前面一排妹子們的腦袋裏瘋狂湧出無數腦洞，綳不住的已經開始帶着尖叫小聲交流。
喬恩坐在一旁，臉色要有多臭有多臭。
“我不想看了。”喬恩說。一旁的Tim連忙緊張地看向他，生怕喬恩一說不看，就要帶人都走。他正看得起勁呢！
劉志偉拉住他說：“再看下去。”
被劉志偉拉住了手，喬恩的臉色才好了起來。他扣緊劉志偉的手指放在自己的腿上，抿着嘴唇看了下去。
獨孤滅沒有要回沙群，也知道歐陽舟做的事越來越極端，於是去找老兄弟葉黎商量。兩人商量了半宿決定正面打不過，背地裏搞偷襲，把沙群偷偷截回來。
可是兩個人對付歐陽舟的一大幫高手可不夠，獨孤滅和葉黎一商量，再找一個年輕的幫手。這個年輕的幫手正是從一介暗器高人墮落為私家偵探的王可斯，而這個王可斯正是由裴澤飾演。
先前還在尖叫劉志偉和華驍雙影帝cp的妹子們都瞬間拋棄了邪教奔回了正主——因為裴澤出場實在太驚艷了。
裴澤本來就長着一張當紅的花樣美男臉，出場的時候正在偷偷跟蹤一個出軌見小三的男人。鏡頭一直跟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出手。王可斯是用暗器的行家，什麼東西到他手裏都成了暗器。出軌的男人正在跟小三卿卿我我，裴澤坐在路邊小攤里，隨手一根吸管飛出，吸管精準插進小三面前的杯子裏，正打得火熱的人完全沒有注意到。吸管里一個針孔攝像機正對着兩人，裴澤一邊舉着電話，一邊弔兒郎當地說：“……哎，我早說了嘛，陳太太，這段視頻也是要收錢的啊——”
迷妹們看到裴澤的正臉就開始尖叫，而喬恩終於舒坦了。
王可斯對出軌男一路跟拍，正拍到高|潮，兩人打算真刀實槍了，一左一右兩個手，把王可斯給提溜了起來。
“哎？哎哎哎？老子的十萬！”
“十萬你妹十萬，缺不缺德啊你？”葉黎說道。
“這十萬另說，現在武林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你覺得是十萬重要還是武林重要？”獨孤滅在一旁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十萬重要。”王可斯乾脆利落地說。
葉黎和獨孤滅：“……”
好說歹說，王可斯加入了偷襲團，三個人打算把歐陽舟和他的一眾高手一網打盡。王可斯在一旁潑冷水：“你們覺不覺得我們的偷襲團有點兒寒磣。”
葉黎和獨孤滅：“……”
“也有點兒卑鄙。”
葉黎和獨孤滅：“……是他們先卑鄙的。”
“而且咱仨幹掉十幾個高手和幾十個小弟好像不太科學。”
葉黎：“……這叫英雄主義。”
獨孤滅：“不然怎麼體現我們是絕頂高手？”
王可斯被“絕頂高手”說服了，一拍大腿說：“干他丫的！”
葉黎的劍已經幾年沒有動用了，放在家當傳家寶，可這傳家寶他兒子都看不上眼。這一次終於拿了出來，獨孤滅和王可斯到他們家一看，劍都沒開鋒。
“有沒有搞錯？你拿把沒開鋒的劍？”王可斯很不可思議。
“我們現在是法治社會，不好隨隨便便在人身上開口子的。”葉黎很講道理。
王可斯又被說服了。三個人整裝待發，趁着月黑風高動手了。
自從裴澤出現，喬恩就舒坦了，也更加容易沉浸入劇情，看到這裏他和Tim一樣已經完全被吸引住了。
劉志偉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他看過了好幾遍片子，這部片子公映之前他和後期討論了好多次，最終才修到這個版本。李江是個拍武俠的，可是傳統的武俠多少有些和現代的理念有所出入，而現在的觀眾們也更傾向於觀看讓人感到輕鬆的片子。這一次對影片里幽默元素的嘗試很貼近觀眾的現實生活，反響自然很大。
可是僅僅是幽默和現實生活的片子也缺乏了一些新奇，李江的武俠還是整個片子的核心，在三人出發后，整個片子的武打元素越來越濃厚，俠義和功夫充斥了整個後半部，這種傳統懷舊的結構勾起了許多人從前對多部武打片的回憶。隨着商業片的數量不斷增加，這些實打實的好的武打片都逐漸成為了記憶中的一部分，現在這部片子再次將他們帶回到了從前的年代。李江拍片子不用數碼攝像機，他很老派，所以用的依舊是膠片。膠片里的人們帶着一種懷舊的質感，儘管故事背景是這麼的新。
“三劍客”一出手就是狠招。
為了拍這個片子，劉志偉還進行了一次特訓。他都需要特訓，另外幾個人就更不用說了。裴澤是訓練得最辛苦的一個，他沒有任何武打的功底，儘管他的角色不需要他有很強的打鬥技巧，可對於沒有基礎的他來說那場特訓也足足讓他吃盡了苦頭。
三劍客雖然出手乾脆利落，可是免不了還是被發現了。從他們進門的那刻開始歐陽舟就知道了。
歐陽舟坐在監控室里，看着監控裏面放倒放哨的獨孤滅，搖着頭說：“師兄啊師兄，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了。”
緊張的氣氛被底下瘋笑的觀眾打破。
歐陽舟動了動兩根手指，頭也不回地對身後的高手說：“去。”
整個打鬥酣暢淋漓，三劍客高手風範盡出，Tim在一旁不斷抽氣，喬恩每一次見到劉志偉挨拳頭就低喊一聲：“嗨！混蛋！”
王可斯和葉黎攔住了其他的人，中間驚險橋段不斷，整個樓都快被拆了，終於只剩下了獨孤滅和歐陽舟這對同門師兄弟。
獨孤滅此時已經渾身是傷，可他依舊站在了歐陽舟面前。
“這不公平！”喬恩憤憤地說。
“有什麼是公平的呢。”劉志偉輕描淡寫地說道。
喬恩楞了一下。人人都在追求公平，可世界上並沒有公平可言。喬恩經營着偌大一個IT帝國，他深諳其中的道理。
獨孤滅傷痕纍纍地站在歐陽舟面前和歐陽舟靜靜地對視。歐陽舟看着他，忽然說道：“這看着好像你是大英雄，我是大反派似的。”
獨孤滅嘆了一口氣。
歐陽舟說：“我不就幹個你一直想乾的事么，用得着攔着我嗎？”
獨孤滅說：“因為現在不是我們的時代了。”
“認不清形勢的是你。”歐陽舟看着獨孤滅說，“現在才是我們最能大展拳腳的時代。整個社會現在誰能阻止我們？你看看我手下的人。他們曾經都是人中龍鳳，我們的道德就是社會的道德，我們做什麼什麼就是對的。以前的江湖群雄豐涌，敗類一出就被我們剷除了，現在呢？說什麼建立秩序，這個秩序你滿意嗎？碰到事兒不能自己動手，非得叫個所謂的警察來，警察幹了他們應該乾的事嗎？沒有。那些敗類呢？被社會秩序保護了，交點錢他們還能出來繼續為非作歹。你要維護這樣的秩序？”
獨孤滅沒有說話。
“你、我、他們，我們明明能做這個時代的英雄、楷模，你就這麼把自己抹了，好像你是個社會的蛀蟲，白布上的污點似的。”歐陽舟托着腮看獨孤滅，“值嗎？”
獨孤滅沒有回答，好半天，才說：“把沙群還給我吧。”
歐陽舟又動了動手指。
沙群怯怯地從後面走出來，看着獨孤滅說：“師叔……我覺得小師叔說得對啊，咱們、咱們跟着他干吧？”
獨孤滅沒有說話，他扎開了馬步，擺出了獨孤拳的起手式，就像他天天早晨、天天夜晚、從小到大練拳時擺的一模一樣。
歐陽舟的眉頭擰了起來，他一拍褲子，從太師椅上下來了，擺出了一模一樣的起手式。
這場架彷彿是兩個鏡面人的打鬥，每一招每一式都高度相似。歐陽舟和獨孤滅從小就一起對招，對對方就像親兄弟一樣熟。
可歐陽舟卻不止會獨孤拳。他早就融匯了各種各樣的拳法，一個掃堂腿就瞬間打亂了獨孤滅的節奏。獨孤滅胸口中了重重一拳，向後連退了數步，撞在了鋼筋上。
喬恩的手瞬間捏緊了劉志偉的手。
獨孤滅緩過了勁來，再次做出了起手式。
獨孤滅的獨孤拳每一次都敗在歐陽舟的新掌法下，可獨孤滅就是固執地使用着獨孤拳。
沙群看不下去了，叫道：“師叔！你倒是躲啊！”隨着這一聲，歐陽舟也開始動怒了。他乾脆不再遵循獨孤拳的拳法，也不再講究先前的道義，不等獨孤滅準備好就發起了大招。
眼看着獨孤滅已經是強弩之末，這一招挨下不死也重傷，他忽然開口了：“不會融會貫通的是你小師叔。”
獨孤滅的起手式一擺，歐陽舟就知道他要幹什麼，可獨孤滅偏偏沒有使出理應使用的那一招，他樸實無華地平出一拳，歐陽舟彷彿主動撞上他的拳頭似的，立刻吐出了一口酸水來！
獨孤滅對跪在他面前的歐陽舟說：“你知道為什麼當年師叔伯們不選你？”
歐陽舟瞪着獨孤滅。
“因為你看不起獨孤拳。你不尊重你自己打的拳。”獨孤滅慢慢放下了歐陽舟。歐陽舟還想再上，卻突然被一聲大喝驚得僵住：“不許動！”
張成騫飾演的警察突然出現，對歐陽舟舉着槍，接着十幾個警察不知道從哪裏跳了出來。
獨孤滅拍拍手掌，對警察說：“不好意思了警察同志，家教不嚴，麻煩你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