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我……”
葉子青憋紅了臉，看了看方易，又看了看成老頭，良久未曾給出答覆。
方易站在原地氣若閑庭，而岳松雖然心裏覺得自己這師弟有點矯情，一點也沒有自己當初的果決，但還是耐心的等待着。
“娃兒……”
半晌，成老頭舔了舔自己乾裂的嘴巴，遲疑着開了口，“要不，你就認了這位仙長吧？”
“可是爺爺……”葉子青悶悶的接話，“你不是一直想我讀書……”
“唉，都這時候了還說什麼讀書不讀書的？”成老頭擺擺手，說道，“老頭子從前想讓你念書考功名，那是因為修仙這東西太玄乎了，覺着靠不住，還是讀書用功實在一點。可現在這位方仙長都站在面前了，對你也挺看重的……這不是比讀書還要好的事情嗎？”
“還有，還有啊……要是你學了本事，以後不就能幫你爹你娘回去了嗎？讀書還是給不了你回家的底氣啊！”
成老頭說到最後，長嘆一聲，“老頭子受你爹娘託付，養了你這麼多年，難不成連你一點的心思都看不出來？前頭你已經認了人家做師傅了，可不能反悔啊！”
“爺爺……”葉子青聽成老頭這麼一說，也知道自己想的東西其實都瞞不過這位挺過多年歲月的老人，鼻子一酸，眼淚就落了下來，“可是爺爺，要是我跟着去修仙了，你怎麼辦啊？當初說好了的你養我，我就是你孫子，要給你養老送終的。”
“還說這種話做什麼？”成老頭也哽咽着說道，“我早就把你當親孫子了，你給不給我養老我都認了，不怨你。跟着仙長修鍊可是難得的好事，要是為了我你就不去了，老頭子，老頭子還不如直接被人打死在外邊兒呢！你想想，要是你有出息，我這個做爺爺的死了也甘心啊！”
爺孫兩個說到動情的地方，都抹起眼淚來，讓旁觀的岳松也動容了。
岳松到底是個十來歲的小子，自己也有過痛失親人的經歷，現在看着眼前這一老一小哭的眼睛紅腫的模樣，忍不住對方易說道:“師傅，眼下這場面……咱們是不是成了那種硬是讓人妻離子散的惡人了？”
“瞎說什麼呢！”方易小聲的把亂說話的大弟子懟了回去，“還胡亂用詞，什麼叫弄的人家妻離子散？回去給我好好補課！”
方易教訓完岳松，清咳了一聲，說道:“兩位何必如此？”
成老頭一抹眼淚，“仙長，我……鄉下人讓您看笑話了。唉，娃子快過來，當著我的面，給仙長磕一個頭，全了師徒的禮節。”
葉子青依言過來，眼睛還有點腫。
他沖方易鄭重的行禮道:“師傅！”
於是方易哈哈大笑，揮手示意葉子青起來。
結果岳松見自己新多出來的這位師弟放不開的很，有點不耐煩的扯了他一把，“都男的扭扭捏捏什麼呢，粗糙點就行了。”
“多謝師兄教誨。”葉子青被岳松這麼一說，不好意思的回道。
這邊兩個小輩插空交流，方易也對成老頭說道:“我是個雲遊四方的道人，今日過來也只是為了收徒。眼下目的達成，只怕再過片刻就要帶着子青走了。”
“這我知道，”成老頭擤了擤鼻子，“要想有大本事，哪能一直待在山裏面？能跟着仙長出去見見世面，那是葉娃子的福氣。只是，只是……”
成老頭人老多思，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又流下淚來，“只是懇請仙長能在幾年後讓葉娃子回來一趟，好讓老頭子臨死前見他一面。”
“這個貧道也不敢擔保，需知修仙之路可是漫長，途中更是多意外之事，幾年之內，恐怕子青天賦再好，也成不了什麼氣候啊。”方易嘆道。
成老頭臉色一變，“那就，那就算了。成仙那麼難，老頭子還是別再耽誤年輕人了……”
“不過讓子青回來看你還是可以的。”
等着成老頭傷心夠了，方易這才壞笑的講了一句。
他對愣住的爺孫倆說道:“既然修仙耗時漫長，那你多活幾年不就行了嗎？”
“可我這麼大年紀……”
“年紀大？年紀可不大咧！”方易笑道，“你這歲數於凡人稱得上老者，但對於修真者而言，只不過是個零頭而已！”
“前頭為了救你性命，我已經為你服用了一種清露，雖說不能得道修行，但延年益壽，百病不侵還是可以的。”方易揮袖，款款說道，“我再教你一種鍊氣的方法，常年修行，可保長生。屆時過個幾十年，等子青學成歸來了，你這身子骨還能上山下河呢！”
“這麼厲害啊？”成老頭一聽就歡喜了。
他最怕的就是自己年紀大了，等葉子青前腳一走他就歇了氣，搞得爺孫倆不能再見面，現在有了方易的保證，這心裏的石頭就落了下來。
“多謝師傅！”葉子青也喜上眉梢，忙對方易表示感激。
成老頭樂呵的看了看葉子青，又看了看面善的方易和英武的岳松，心中終於下了個決定。
“仙長，您等等！”成老頭對方易喊了一聲。
他下了床，穿過三人，走到一個壓桌角的柜子那裏，取出了一把生鏽的斷劍。
“這是？”
“這是我爹的那把劍！”葉子青驚呼一聲，“怎麼變成了這樣？我記得它當初沒有這麼多銹的。”
“我也不懂是什麼原因……”成老頭苦着臉說道，“你爹去世前把這劍交給了我，說是當個留念，我也一直小心保存着，沒想到才半年它就自己壞了……”
“這該是寶物失主之後被毀的模樣。”這時候，讀了不少本子的岳松則站出來解釋道，“法寶之靈若是強大，對於認主之事便會愈加執着。要是它認定的主人去了，一者器靈傷神，容易損壞寶物的威力，再加失去主人之後再無靈力供養，就會慢慢失去靈光，淪為凡物。我看這把寶劍的樣子，應該是因為先前就收到了嚴重的打擊，於是等主人去世之後，只好如此了。”
“是這樣么？”成老頭還沒聽過這樣的理論呢，頓時放心下來，“我還當它是因為我沒保管好吸了水氣進去呢……還好還好，沒算對不起娃兒他爹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