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蘇欣兒
時光荏苒，歲月匆匆，轉眼間趙忠慈已經去世三年。
三年時間，趙小寶已經六歲。
自從趙忠慈去世后，趙小寶就變得沉默寡言，這讓照料他的陳老實兩口子暗暗捉急。
兩口子經過反覆考量，決定給趙小寶換個生活環境，這樣或許會讓趙小寶的情緒變好一些，畢竟離開了小河村，也就不會再觸景生情。
正好，村裡王蓮芝王老爺和陳老實閑聊時聽到趙小寶的情況后便給陳老實支了個招，說是可以讓趙小寶去通州讀書。
王蓮芝曾三次連任越國宰相，為官多年，門生子弟無數，年邁后告老還鄉就回到了小河村，算是從小河村走出去的大人物。
之所以讓趙小寶去通州讀書，是因為現任通州州牧吳國才便是王蓮芝的關門弟子，有吳國才照料，想必趙小寶去了通州后可讓人放心無虞。
陳老實想了想，覺得王蓮芝說的辦法可行，反正趙小寶已經六歲了，正是上學的年齡，想罷，便遵從了王蓮芝的意見。
正巧，通州逍遙侯的外甥女前幾天到小河村來拜訪王蓮芝，最近就要返回通州，王蓮芝便給她打了個招呼讓她順便將趙小寶帶到通州。
之後，王蓮芝又書信一封讓隨行人員帶給吳國才，這件事就這麼定下了。
……………………
太陽西斜，天邊現出絢麗的晚霞。
馬車在土黃的道路上徐徐前行，隨着人們走過，留下一陣塵煙飄蕩。
馬車內，趙小寶楞楞的看着身旁的欣兒姐姐。
蘇欣兒，年八歲，身穿白色紗裙，腰間用水藍絲軟煙羅系成一個淡雅的蝴蝶結，袖口緊皺，用兩條白色的絲帶繫着，裙擺層雲疊嶂。
衣服雖然美，但人更美，只見她一雙縴手皓膚如玉，如透明一般烏黑的頭髮，挽了個公主髻，髻上簪着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着流蘇。
馬車晃動，她的流蘇跟着搖曳。她有白白凈凈的臉龐，柔柔細細的肌膚。雙眉修長如畫，雙眸閃爍如星。小小的鼻樑下有張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彎。
陳叔跟趙小寶講過，在路上要聽欣兒姐姐的話，可是，讓他有些想不明白的是，為何在路上走了三天了，欣兒姐姐也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
蘇欣兒用餘光發現旁邊這個長得胖嘟嘟、憨憨的小子一直在看着她，讓她有些溫怒。
哪有一直盯着別人看個不停的？
他家大人沒教過他，別一直盯着別人看個不停嗎？
可對於身旁這個乖巧的小男孩兒，蘇欣兒又不忍心責怪他。
他還看！還在看！
蘇欣兒有些抓狂。
“欣兒姐姐……”正在她被看的心裏發毛時，就聽到身旁的小男孩兒在喊她。
蘇欣兒轉過頭看向小男孩兒，面色平淡，眼裏帶着訊問的神情。
“我要尿尿……”小男孩兒嘟嘴皺眉說道。
“噗”蘇欣兒差點忍不住笑了，三天以來，這是小男兒第一次跟她說話，沒想盡然來了這麼一句。
蘇欣兒臉色憋的通紅，忍着笑對着馬車車門敲了幾下。
馬車停了下來，外面駕車的鄭伯從外掀開車簾。
鄭伯：“小姐，有什麼事嗎？”
蘇欣兒沒有回話，轉頭看向趙小寶，意思是你可以下去尿尿了。
趙小寶站了起來，兩手緊緊握着褲子，愣愣的看着蘇欣兒。
“去啊……”蘇欣兒被趙小寶盯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連忙擺頭示意讓他快出去。
可趙小寶還是沒動，還是像之前那樣兩手緊緊握着褲子看着蘇欣兒。
蘇欣兒有些疑惑，奇怪道：“怎麼了？”
“我、我、我褲子系的繩子太緊了。”小寶可憐巴巴的回道。
“啊？”蘇欣兒大出所料，她還以為什麼事呢。
接着她心裏又覺得好笑，在前幾天，這小男孩兒沒有找她說話，估計是在每天中午吃飯的時候就把個人事情解決了吧。
現在他褲子擠的太緊，估計是憋了一天了哇，蘇欣兒邪惡的想着。
“鄭伯，你把他帶出去，幫幫他。”蘇欣兒轉頭向鄭伯吩咐道。
“是，小公子請跟我來。”鄭伯在車外招手，示意趙小寶出去。
趙小寶連連搖頭拒絕，腦袋像是撥浪鼓般左右擺動。
自從他爹走後，除了陳叔，他從不讓別人幫他解褲帶，甚至陳嬸幫忙他都不讓。
“怎麼了？還不快去！”蘇欣兒雙眼一豎，裝着兇狠的樣子說道。
你不跟着鄭伯去，難道是想要我去幫你？
蘇欣兒話剛說完，趙小寶的兩枚大眼眶裏就現出晶瑩的淚珠，那淚珠兒在眼眶中轉着圈的滾動，那委屈的樣子，讓蘇欣兒心都化了。
“你、你、你不會是想讓我幫你吧？”
蘇欣兒腦海靈光一閃，張着小嘴指着趙小寶大聲問到，同時臉上現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趙小寶聽她這樣一說，雙眼一亮，右手橫摸了一下鼻涕，狠狠的點了點頭。
“你、你、你怎麼可以讓我幫你？”
蘇欣兒再次大聲問話，想她堂堂貴族千金大小姐，怎麼可以幫別人解褲帶？
趙小寶被她的大聲問話嚇了一跳，身子往後縮了縮，臉上露出怕怕的表情，而之前已經消失的眼淚和鼻涕再次掛到了他的臉上。
不但如此，趙小寶還咬着嘴唇，開始抽泣起來。
蘇欣兒看着趙小寶那幽怨的眼神，心裏都快崩潰了，她看了看鄭伯，鄭伯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這樣的小孩兒，打不得，罵不得，真是讓人捉急。
“我、我、我……你、你、你……”
蘇欣兒指着趙小寶吞吞吐吐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接着她又看了看鄭伯，鄭伯對她直搖頭。
蘇欣兒都快哭了，她從來沒碰到過這樣的事，可看對面這個小孩兒的樣子，似乎自己如果不幫他，就像是自己犯了滔天大罪一般。
“走、走、走！我幫你行了吧？”
眼見着趙小寶抽泣的聲音越來越大，再過一會兒就要嚎嚎大哭了，蘇欣兒連忙起身牽着趙小寶往車外走去。
外面天色已近傍晚，夜晚即將來臨。
“小姐，我們就在這裏紮營吧？”鄭伯對蘇欣兒徵詢道。
“你安排就好。”蘇欣兒點頭隨意說到，接着就拉着趙小寶往路旁的樹林裏走去。
鑽進樹林，蘇欣兒發現林中地上雜草叢生，這樣的地方容易有蛇蟻出沒，於是沒有停留，繼續往裏走去。
走過三丈深的草叢帶，蘇欣兒帶着趙小寶來到一處亂石堆中，這裏視野開闊，又不會出現蛇蟻，安全無虞。
“就在這兒吧。”蘇欣兒自言自語，然後轉身蹲了下來，伸手到趙小寶的腰間開始幫他解褲帶。
蘇欣兒臉色通紅，耳根都要滴血了，此時她覺得自己的臉龐就像發高燒一般燙熱。
她咬牙切齒的暗罵，這小子太可氣了，竟然讓本小姐給他解褲帶！
褲帶是麻布做的，成人手指粗，被打上了死結。
趙小寶自己之所以不能解開，蓋因他長的太胖，腦袋勾不下來，無法看到褲帶，也就無法解開了。
可蘇欣兒不同，她一蹲下就很清楚的看着褲帶被打了兩個死結，沒幾下功夫便解開了。
“去吧，去那塊大石頭後邊。”
解開褲帶后，蘇欣兒站起身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塊大石頭說道。
趙小寶看着那石頭眼睛一亮，也覺得那裏是個方便的好地方，便快步跑了過去。
蘇欣兒看着趙小寶跑遠的背影，輕嘆一聲，她今天算是對趙小寶無語了。
正在她胡思亂想之時，突然聽到樹林外一陣馬蹄聲傳來。
“這是騎兵？這裏怎麼會有騎兵？”
蘇欣兒有些好奇，小步往樹林跑去。
剛跑幾步，她就聽到樹林外一片砍殺聲。
蘇欣兒心裏一驚，走到樹林，從林中縫隙中往外望去，就看到鄭伯被幾人圍住亂刀砍死。
“啊！”她輕呼一聲，連忙用手緊緊將嘴掩住。
接着她眼光左右一掃，發現自己的護衛及僕人已經死了將近一半，這讓她心驚膽戰起來。
“他們是誰派來的？為什麼要來殺我？”
在她離家之前，舅舅就安排了許多護衛，還叮囑她說是有人會對她不利。
當初她還心不在焉，可現在她信了。
蘇欣兒被嚇的臉色灰白，全身汗毛豎起，她不知道誰要來害她。
當務之急是要趕緊離開這裏，要不然等到自己的護衛全部死了，那群人就要搜山了。
顫抖的往後退了幾步，蘇欣兒慌忙轉身往趙小寶方便的大石頭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