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三奶奶皺了一下眉,告訴了女兒,「也是世子爺,師延煜。」
霍文慧的眼睛一亮,忙追問:「景騰王的外甥?延煜世子?」
三奶奶還沒來得及阻止霍文慧問下去,二太太已經拉下了臉,低聲訓斥,「他父親是唯一的異姓王,他母親是為國就義的聞羅公主,太后更是他親外祖母,只等他及冠之年便會封王,是真正含着金湯匙出生的人,他的身分擺在那裏……」
二太太頓了一下,後半句話沒說出來。
霍文慧卻紅了眼,她憋了半天,才說:「我只是隨口問問罷了!」
三奶奶看了二太太一眼,也不怎麽高興了,她嫌棄二太太多嘴,她的女兒她會自己教,可二太太畢竟是長輩,她也不好說什麽,只好把不滿壓下去。
肖折釉聽着二太太的話,陷入沉思中。
當今的太后並非肖折釉前世的皇祖母,肖折釉上輩子沒見過聞羅公主,不過按照輩分,倒是可以勉強稱她一聲皇姑姑。當年聞羅公主和師延煜的父親一起殺敵,同時死在戰場上。他們為國就義的時候,師延煜尚且年幼。
他倒是自小就沒了父母的,肖折釉又回頭望了他一眼。
師延煜正和來賓談笑風生,他的嘴角含着一抹和煦的笑意,而那雙桃花眼中卻帶着一種天生的高貴。
「姊,你看什麽?」漆漆好奇地順着肖折釉的目光望過去。
「沒什麽。」肖折釉收回視線。
漆漆皺了一下眉,仍舊張望着,她這一張望,別的人沒看見,卻一下子就在人群中看見了霍玄,她立刻回過頭,拉着肖折釉的手往前走。
王府的後院被女眷的笑聲充盈着,熱鬧而不失規矩。
二太太領着幾個孩子依次見過個個長輩後,才讓她們和別家的姑娘一塊玩。
幾個姑娘都鬆了口氣,這種不停地見禮和說客套話,也是很累人的。
霍明玥正是說親的年紀,一直被她母親帶在身邊和各位夫人說話。
霍文慧恨不得多認識些人,像一隻不會累的小麻雀一樣四處逢迎。
霍允秀年紀小,被別家姑娘拉到後花園玩去了。
最後只剩下肖折釉、漆漆和霍明珂找了個安靜的小角落裏吃茶。
霍明珂身為庶女,還是個貌美的庶女,她自小就懂得隱藏自己的道理,更何況今日是要給她嫡長姊相看親事,她自然不願意在母親身邊礙眼。
「折漆,你怎麽也不去和別人說話?」霍明珂托着腮問。
「我怕闖禍。」漆漆實話實話,她拿起碟子裏的糕點一口一口咬着吃。這一會兒的功夫,她已經吃了小半碟。
肖折釉和霍明珂對視一眼,都笑了起來。
霍明珂對肖折釉和肖折漆是有些親近的,這大概是因為她自小就是府里唯一的庶女,如今府里來了兩個身分更低微的,她覺得高興,好像沒以前那麽孤單了。
霍明珂收了笑,看向肖折釉,表情認真地說:「折釉,我覺得二叔是想讓你們多交些朋友的,與其在這裏躲清閑,還不如去認識些朋友。」
肖折釉和肖折漆是從小地方過來的,她們要留在明定城,總是要交一些這裏的朋友,尤其是一些身分足夠的朋友。
肖折釉知道霍明珂是好意,她掃了一圈熱鬧的花廳,輕聲說:「身分是跨越不了的,又不是我們主動去結交就真的能交到朋友。」
霍明珂皺着眉想了一會兒,覺得自己的話也有些冒失,她笑了笑,吃起桌子上的糕點,岔開話題。
肖折釉也不多說,和她說起別的閑話來。
「折釉、折漆,原來你們在這裏。」盛雁溪緩步走過來。
「公主。」肖折釉和肖折漆都站了起來,想要行禮。
「今日不用多禮。」盛雁溪將她們兩個扶起來,「我與王妃說些話,過一會兒再來找你們。」
肖折釉送走了盛雁溪,明顯感覺到花廳里的婦人、姑娘們對她的態度有些不同了,竟是公主主動來找她說話。
對此,肖折漆如臨大敵,可到底被陳嬤嬤教了三年,雖做的並不算完美,和肖折釉有很大差距,但也沒出什麽亂子。
肖折釉倒是早習慣了各種場合,有條不紊地應對着。
坐在角落裏的霍明珂托着腮,若有所思地看着肖折釉。
「郡主過來了!」
盛夕月本是陪着景騰王妃一併接待賓客,此刻,她從景騰王妃那裏抽身出來,直接來到花廳。她今年剛滿十六歲,人長得漂亮,又是郡主的身分,花廳中的婦人們好一頓恭維、誇讚。
盛夕月美滋滋地聽了一大通誇讚,最後朝着肖折釉和肖折漆走去。
「你們兩個就是肖家姑娘吧?肖折釉、肖折漆?」盛夕月笑着問。
肖折釉急忙拉着漆漆站起來行禮答話。
盛夕月嘴角的笑容更加燦爛了,她親昵地拉着肖折釉和肖折漆的手,開心地說:「這裏多吵鬧呀,走,到我那裏去坐坐。」
肖折釉和漆漆都是受寵若驚。
等到肖折釉和漆漆被盛夕月拉走了,花廳里的婦人們小聲竊竊私語一陣,先是公主示好,後頭又是郡主的邀請,這兩個小姑娘還真是不簡單。
「這兩個小姑娘是霍家的表親?姓肖?」
「哪是什麽表親啊,這你就不知道了,那兩個肖家的姑娘,是霍玄打算收的那個嗣子的姊姊……」
「眼下還姓肖,等霍將軍將那個嗣子記在族譜上,說不定就改姓霍嘍!」
人群里不知道是誰「哦——」了一聲,恍然大悟。
這就不奇怪了,盛雁溪身為堂堂公主非霍玄不嫁的事情是舉國皆知的,所以盛雁溪對肖家的兩個姑娘示好也是人之常情。
「等等,你的意思是郡主也……」
「噓——」
霍明珂聽着身後幾個婦人的談論,忽然覺得肖折釉和肖折漆哪裏是比她卑微的人,將來指不定就成了自己的姊妹。這麽想着,她突然有點失落,輕嘆一聲,端起茶盞小口喝起來。
盛夕月把肖折釉、肖折漆拉到自己的閨房裏,讓侍女捧了一盒又一盒的首飾過來,讓肖折釉和肖折漆挑。
「我今天一見了你們就喜歡,喜歡得不得了。這些首飾我平日裏可喜歡啦,你們快看看,喜歡哪個我就送給你們。」盛夕月下了很大的決心才這麽說。
其實,她還是有一點心疼的,但就像嬤嬤平日裏時常說的那句話——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我們哪裏好要郡主的東西呢。」肖折釉忙推辭,她暫時還沒想明白盛夕月突如其來的熱情是怎麽回事。
漆漆自從毀了容,對首飾這些東西是完全不上心,堆在身前桌子上玲琅滿目的首飾,就沒有一件能吸引她的目光。
「可是我願意送給你們吶!」盛夕月急了,「還是這些你們都不喜歡?那你們喜歡什麽,我再讓侍女去拿,我這裏沒有的,我母妃的庫房裏指定會有的。」
望着盛夕月盈滿真摯的目光,肖折釉有點懵了。
盛夕月拉了肖折釉的手,開始一個一個比戴鐲子。
「我覺得這個金鐲子不錯,這個白玉鐲子也好。啊,這個紅瑪瑙的也好,這個紅瑪瑙的還是父王在邊疆之地給我帶回來的呢……」她又拉了漆漆的手,說:「怎麽連指甲都沒染?」
盛夕月立刻吩咐侍女去準備鳳仙花汁,拉着肖折釉和漆漆染了指甲。
肖折釉小心應對着,心裏盼着時間早一點過。
「時辰不早,前頭的宴席許是要開了,我和漆漆就不叨擾郡主了。」肖折釉起身。
「和那麽多人一起吃飯多無聊,你們留下來陪我一起吃午膳。」盛夕月又加了一句,「我早就讓廚房另外準備了。」
肖折釉望着盛夕月,斟酌了語句,問:「今日得郡主招待是我和妹妹的榮幸,只是我們姊妹有些受之有愧,不知道有沒有什麽事情是我們姊妹可以幫忙的?」
盛夕月眨了下眼睛,然後使勁地搖了搖頭,說:「沒有呀,沒有什麽事情,陪我說說話、一起玩就好。對了,下午咱們玩手鞠吧?」
肖折釉只能答應下來。
肖折釉可以看得出來盛夕月的眼神里很純粹,沒什麽惡意的樣子,盛雁溪的示好也不像是裝出來的,至於她為什麽在第一次見面就對自己和漆漆這麽好,肖折釉絕對不相信只是因為她所說的投緣。
有盛雁溪在前,肖折釉心裏有一個猜測,可是她有點不願意相信。盛夕月才剛十六歲,而霍玄已經二十九了,這……差距也太大了吧?
「郡主。」侍女悄聲進來稟告,「雁溪公主正在四處找肖家兩位姑娘呢。」
盛夕月前一刻臉上還掛着燦爛的笑容,一聽見盛雁溪的名字,她臉上的笑容立刻垮了下來,神情有些懨懨的。
肖折釉在盛夕月這裏有些不自在,聽到盛雁溪找她,倒像是來了大救兵,她急忙站起來,說:「公主找我們姊妹也不知道有什麽事情,那我們姊妹就先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