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心靈的魔
“是的,一個員工都沒有的公司,每年卻出口着超過一千萬的燈飾訂單。這個都不算奇怪的,更為怪異的是,該公司每個月都有一筆巨額的廣告費用支出。而公司的註冊人,竟然是陳夢。”歐陽冰將收集的資料一一展示出來。
“也就是說,廖明亮預感到了自己的危險,他將兩份報關單發出去,是想在自己遇到危險之後,暗示殺死自己的兇手。”安然問道。
“從目前顯示的證據來看,是這樣的。”歐陽冰與安然是同樣的想法。
“那麼,他暗指的幕後兇手只有那個公司。”安然的神情凝重。
“是的。”歐陽冰將自己的激光筆,定格在第一份報關單上:百盛集團。
“百盛每一年與柏力貿易的合作不下五十單,我們憑什麼要根據一份快遞內的報關單,就要確定嫌疑人?”安然將所有的資料又重新地過濾了一遍,像是在問歐陽冰,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是啊,陳夢的屍體,在西郊海堤被發現。我們又失去了一個主要的證人。”歐陽冰遺憾地說。
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雖然安然早已知道了結局,但是,她依然無法抑制住內心的痛。於是,她下意識地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卻因為兩隻胳膊都被繃帶固定住,無法動彈。
因為無法完成這個動作,心底劇烈的疼痛,讓安然不由自主地“啊”了一聲。
“安然,你不要緊吧?”馮建國與歐陽冰異口同聲地問。
“我......沒事。”安然暗暗咬咬牙,將那種撕心裂肺的痛,壓抑進心底的深處。
“你們馬上行動,我要確鑿的證據。”馮建國的聲音,擲地有聲。
“是!”
“是!”
安然與歐陽冰異口同聲地回答。
正在這時,會議室外,傳來了敲門聲,得到了允許之後,便有人進來;進來的是簡丹。
簡丹神色有些緊張,她看了一眼馮建國,輕聲請示:“馮局,陽光花園有人跳樓,消防已經在現場救助了。但是,那人指定要見頭兒。”
“為什麼?”馮建國有些意外。
“不清楚,他說只有頭兒去了,他才願意下來。”簡丹同樣是滿腹疑慮。
“我去看看。”安然示意簡丹為自己推動輪椅,但是,又立刻像是想起來什麼:“陳暖陽那裏,暫時不要打擾她,等我回來處理。”
“好吧。”馮建國擺擺手,示意安然明白。
“但是,你這個樣子......”簡丹有些為難地看着安然,她實在是心疼安然,老賀叔犧牲了、褚嶠犧牲了、安然身受重傷,而自己,卻不能為大家做什麼。
“沒事,我能堅持。”安然想要對簡丹報以微笑,以顯示自己的傷並不嚴重,但是,在眨眼之後,卻是一行晶瑩的淚滴。
簡丹鼻子一酸,也沒再說什麼,便推起安然的輪椅,出了會議室的門。
宜安路安益街一棟普通住宅,陽光花園。
想當初,這個花園可算是申城市最為高級的小區,在當時,只有那些“萬元戶”與管理着申城市有權有勢的人,才能在此立足。
只不過時過境遷,如今高樓大廈林立,海濱別墅拔地而起的時代背景下,陽光花園顯得有些寒酸、有些過氣。
小區臨街的一排房子,是一座百貨樓,八層樓高。樓體已經陳舊不堪,百貨公司已經倒閉,將樓層分割出去,成為幾家公司的倉庫。
在樓體外側,大約十公分的屋檐上,站着一個人。
安然與簡丹到達現場的時候,陽光花園前的十字路口已經被堵的水泄不通。現場的交通警員正忙着疏通。
在百貨大樓的下面,消防中隊的戰士已經鋪就了一個巨大的氣墊。
見到簡丹推着輪椅內的安然過來,現場負責的警員何洋趕緊過來。
“什麼狀況?”安然問道。
“跳樓的人叫李清輝,75歲,家住陽光花園A棟301。李清輝在1987至1998年期間,擔任申城市建設開發局局長,退休后,一直居住在這裏。
2013年,老伴過世,兒子女兒都在國外生活。”
何洋一口氣把現場的情況向安然作了彙報。
“但是,這跟你有什麼聯繫?”簡丹看着樓頂的李清輝,疑惑地問安然。
“我好像記得,在黃依依案件發生后,我們接到了一個莫名其妙的電話對吧?”安然問簡丹。
“是的,我想起來了,是有這件事情。”簡丹突然想起了,確實有一個電話,在電話接通之後,對方一直都沉默。而那電話的IP位址,便是來自這棟百貨大樓一樓的便利店。
在得到了簡丹的響應之後,安然隱隱地感覺到了什麼。
“你不要激動,安警官已經到達現場了,我們會想辦法,讓安警官到樓上去跟你談話。”這時,一聲高音喇叭的喊叫聲,將安然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於是,安然示意簡丹快點推着自己去到樓下。
樓頂的李清輝看到了坐在輪椅內的安然。他好像有些驚訝的樣子,也好像是一種釋然。
“安警官,我不會佔用你太多的時間。我敬重你,佩服你,臨死之前,也想找個人說說話,死,也就瞑目了。”李清輝站在屋檐上,高聲地喊道。
“送我上去。”安然對何洋說道。
“可是,你這傷......”何洋為難地看着安然,又看看她坐着的那個輪椅,“萬一他對你不利......”
“沒事的。”安然平淡地說道。
八樓靠近窗戶的位置,消防員已經將堆放的貨物移開,留出了一條通道,讓安然的輪椅可以到達窗前。
李清輝站在樓梯外面,看着樓內的安然,似乎是了卻了一樁心愿。
“李師傅,您找我來,有什麼要囑咐的嗎?”安然將身體盡量貼近窗戶,好與李清輝保持較為接近的距離。
“姑娘,叔敬佩你。叔是決心死的人了,臨死之前,把憋在叔心裏的話找個人訴訴,死了,這老眼也合得上。”李清輝說道。
“李叔,有什麼事想不開呢?您說出來,我幫您扛一份。”安然誠懇地說道。
“姑娘,這事啊,是丟老臉的事,沒人能替我扛。”李清輝神情坦然。
“李叔,沒有過不去的坎。”安然輕聲說道。
“姑娘啊,叔這個坎,就是過不去啊。”李清輝長嘆了一聲,指指身後的海濱開發區:“叔對不起那個姑娘,叔不敢閉上眼睛,閉上眼睛,就會想起來她的樣子啊!”
兩行渾濁的眼淚,從李清輝的面頰上滾落了下來,他便跟安然說了如下一些——
我退休后,生活無憂,在一個朋友的介紹下,認識了一個叫花姐的女人。
花姐是“東燁酒店”的媽咪,手下有很多的姑娘。
有一次,她幫我介紹了一個小姑娘,那姑娘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她告訴我,她的真名叫依依。
我是真心喜歡她。但是,花姐開價很高,我不能負擔。
於是,我就告訴依依,問她願不願意跟我走,我會好好待她。
後來,依依告訴我,她想讓我帶她離開那個地方,她說,花姐找到了一個“客人”,但是,那個“客人”可能心理有些問題,每次都要把她綁在那裏,用棍子捅,用鞭子打。
依依實在是受不了。她告訴我,她願意跟我去任何地方
我就告訴了依依,我家的地址,跟她說,如果逃出來了,就到我家小區門口,我出來接她。
那天晚上,我突然接到了依依的電話,她說她到了我家小區的門口,讓我出來接她。
我出來了,可是,卻看到她身後跟了兩個凶神惡煞一樣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