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獲救
“不要,不要。”蘇楨死勁地蹬腿,想要把腳踝上的兩隻手蹬掉,但劉隊和華東抓得很緊,蘇楨的身體一點點陷入窨井。“放開我。”她大聲咒罵,一排牙齒幾乎咬碎,雙臂由於用力擠出了肌肉,慢慢她的胸口又露出了窨井。
“怎麼拉不下來。”井裏華東問道。
“上去看看就知道怎麼回事。”
華東的身體從積水中浮起,很快頭部冒出了井口,蘇楨和他目光平視,只見華東的臉上罩着一層詭異的綠光,眼裏露出大片眼白。蘇楨張着嘴,由於受到太多驚嚇她完全叫不出聲。
“小蘇的手撐在井外面,你上來,我們一人抓一隻手把她扔下去。”
劉隊和華東站在窨井兩側,各抓住蘇楨的一條臂膀想要將她往井裏塞去,蘇楨不敢掙扎,只是用力地按在地面,但劉隊和華東很快就把她的手臂抓起,往頭部併攏,着勢要往下扔。
“爸爸,尾聲,救我,救我,尾聲。”淚雨滂沱,在生命的危急時刻蘇楨不覺喊出了那些她深深關切的名字,也是她深深依賴和信任的名字。
“尾聲。”蘇楨嚶嚶地哭。
劉隊和華東|突然像觸電一樣抖動,臉上閃過數種不同的表情,隨後兩人向地面栽倒。瞬間蘇楨的手被放開,身體迅速往下墜落,危急中蘇楨的手抓住了井沿,但井沿光滑不能着力,蘇楨的手慢慢下滑鬆開。
“難道我就這樣死了。”她看着腳下奔涌的積水,昏黃的水映着一個模糊的輪廓,那是她的影子。“我要活着,我要好好的活着,活着。”她拚命這樣想,手指掰着井沿。雨打在她的臉上,使她的意識更清醒了,但清醒着面對即將而又逃脫不了的死亡,那是一種多殘酷的事情。
一聲清脆的鳥啼衝破了雨霧,蘇楨精神陡地一振,向井沿上看去,一隻被淋濕羽毛的野八哥停在井沿,黑溜的眼睛盯着她。蘇楨喘了一口氣,囁嚅嘴唇正要說些什麼,那野八哥振開翅膀劃過空中,瞬間飛得不見了。
蘇楨的求生意識更加強烈,目光在井壁梭巡,也許這井壁有可供抓手的地方。但她只看了一眼就失望了,井壁光禿禿的,連凸起的地方都沒有。“怎麼辦?怎麼辦?”她不斷地問自己。
隨着時間的流逝,蘇楨的手幾乎完全滑下井沿,兩隻腳已經落入冰冷的積水中。“我不能死。”蘇楨咬咬牙,眼神再次晃過井壁,這次她發現井壁和積水交界的地方有道棍狀陰影,好像有條棍子插在井壁上。
不等她看清楚,雙手已從井沿滑下,瞬時整個身體都進入了窨井,蘇楨來不及想,兩隻手去抓那道棍狀陰影。原來這是一根鋼筋,是當初修築排水道時遺留在井壁上,蘇楨這一抓便阻止身體被水流沖走。有了這根鋼筋的支撐,蘇楨稍許獲得了些力量。
“救命,救命。”現在只有大聲呼喊引人來救自己。
只是這煙水裏平日空無一人,而民居離此處有一定的距離,再加上大雨,蘇楨的呼救在幾米處就被雨聲阻隔。她牢牢抓住那根鋼筋,胸口以下都深埋在水中,洶湧的水流不時將她沖得飄起打轉,膝蓋幾次撞到堅硬的井壁和排水管上。
不知過了多久井口處傳來了聲音,一張粗獷的臉出現在井口,他往下看着,問道:“井下有沒人?有沒人?”
已陷入半昏迷的蘇楨掙扎抬起頭,但頭彷彿有千斤沉得抬不起來。“有人。”她說著,聲音低若蚊吟。
上面的人沒有聽見,又繼續問了幾聲,這時蘇楨連張嘴說話的力氣都耗盡。“應該沒有人,我們先把這兩個人抬走。”
“不行,還是下去看看,把手電筒給我。”
井口懸下一根繩子,一個男人順着這根繩子往下滑,滑下兩米左右時,他用手電筒在井壁四周照,蘇楨趴在鋼筋上,半張臉都在積水中。“大劉,下面有個女的,快扔一根繩子下來。”
井口又垂下一根繩子,那男子抓過繩子,將它系在蘇楨的腰上,將她提出了窨井。
蘇楨一直做着夢,前面是洶湧的大水,後面是熊熊燃燒的火焰,她怎麼也找不着出路。“阿楨,阿楨。”熟悉親切的聲音從遠處傳過來,蘇楨睜着眼四處尋找,只見燃燒的大火被推開成兩半,一個人影從當中走出來,當蘇楨瞧到他的面孔時頓時驚喜飛奔上前。
“爸爸。”蘇楨高興壞了。
“阿楨。”蘇容彥撫摸着她削瘦的面頰,道:“孩子不要怕,跟着我走,我帶你離開。”
“可這哪裏有路呢。”蘇楨滿臉苦惱之色。
“這些都是幻覺,只要你意志堅定,什麼都不畏懼,它們就奈何不了你。”蘇容彥扶着女兒的肩,兩人並肩一起向前面的火焰走去,當他們身體靠近火苗時,大火瞬間熄滅了,露出了平坦的公路。
“孩子回去吧,記住種善心,得善果。”說完,蘇容彥伸手推了蘇楨一把,蘇楨便大喊一聲驚醒過來。
這是在醫院,從病床上的床單和被套蘇楨分辨出是在藍田縣人民醫院,她剛翻起身門口就走進來兩個人,其中一人居然是田局,而另外一人卻是個留着絡緦鬍鬚的中年男子,兩人邊走邊說話,忽看見蘇楨坐起身忙一起奔到病床前。
“小蘇,你感覺怎麼樣。”田局尤其關心,這是他過世戰友唯一的女兒。
“還好。”蘇楨身體並無多大外傷,除了受到驚嚇,然後在窨井裏喝了一些污水,在送到醫院后已經進行了初步的洗胃,大腿和手臂有幾處擦傷,那是墜入窨井不小心刮傷,目前塗上了紅藥水也沒什麼大礙了。“劉隊和華東呢?他們在哪裏?”
“他們也在醫院,只不過他們的情況比你嚴重,正在搶救。”說著田局明顯眉眼濕漉了。
“那是誰把我們送到醫院來的。”
田局看着身畔留着絡緦鬍子的中年男子,道:“是這位大哥發現了你們,把你們送到醫院后,又給局裏打了電話。”
“謝謝。”蘇楨正想下床致謝,但虛弱的身體使她又倒回床上。
那中年男子臉脹得通紅,忙擺手道:“沒什麼,不用謝我,這事說著奇怪呢。當時我正在家裏吃飯,有一隻野八哥飛到桌子上,不停地喊救命,然後眼睛看着門外。我爹說怕是哪家人養的八哥,主人出事了,這隻鳥來求救。這樣我趕緊叫了隔壁的兩個兄弟跟在這野八哥後面,到了煙水裏就看見兩個警察倒在窨井旁,我擔心還有人跌到窨井,放了根繩子下去看,就把你給拉上來了。”
蘇楨沉吟,她想起上警車時那隻野八哥對着她啼叫不去不去,原來這野八哥早知道出行會有危險特意提醒她,可惜自己不夠警醒。凡事冥冥中總有預兆,倒不可忽略。
田局和那中年男子去后,蘇楨強撐着身體要去急救室看劉隊和華東,當她站立不穩出現在急救室門前時,劉隊和華東號嚎大哭的老婆,像發瘋一樣撲到她的身體上。
“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明明站着出去的,怎麼躺着回來了。”
蘇楨強撐着搖搖欲墜的身體,這件事該如何說呢,首先說出來就不會有人相信,劉隊和華東被兩隻水鬼附身,並且重複着安剛富開車墜河的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