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該來的總是要來
雨落得有點大,雷聲跑入單元樓時全身已經濕透,壓在頭頂擋雨的公文包更是慘不忍睹,不停地往下滴水。潛龍花園是個老小區,沒有電梯,他住在五樓,這個地方其實離他工作的地方還有一段很遠的距離。
門前掛着一串風鈴,他伸出手指觸碰風鈴,悅耳的聲音迴旋,瞬間那扇朱紅的門便打開了,一名年輕的女子出現在門前,那女子高鼻深目,輪廓有些西化,不由分便跳着竄到他的身上,她的雙腿繞在雷聲的腰部後面,兩手摟住他的脖頸,啵的一聲,豐滿的紅唇便印在雷聲的臉頰上。
“阿星。”雷聲對慧星的迎接方式毫不反感,他立即回過去熱烈的吻。
他們旁若無人地在門前擁吻,直到轟鳴的雷聲響起才驚醒忘情的兩人。“剛才是打雷了嗎?這時候怎麼會有雷聲呢?”慧星嘟着嘴唇不解。
這時才是公曆二月份,明天才能立春,其實也差不多是春雷的季節了。“我就是雷聲啊!怎麼會沒有我。”雷聲逗趣她。
“厚臉皮。”慧星伸出手指羞他的臉。
身上的衣衫還在滴水,雷聲放下慧星,二人一起進入屋中。“阿星,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準備了一樣禮物。”說著,雷聲從濕透的公文包中掏出一隻沒有包裝的瓶子。
“這是什麼東西?”慧星接過這隻瓶子,瓶子看起來很精緻,透明玻璃,瓶身上還鐫刻有兩個赤裸相纏的男女。她擰開蓋子,輕嗅兩口,頓時鼻端清涼無比,有一股蓮葉的清香沁入心脾。“這是什麼牌子的香水?”慧星猜不出來,不是香奈爾,不是蘭蔻,也不是愛馬仕。
“抱歉,阿星,這不是品牌香水,是我親手調製的香水,我知你最喜歡聞蓮葉和荷花的清香,所以提取蓮葉和荷花的香精製成這瓶香水。它不昂貴,可能在別人眼中一文不值。”
“誰說一文不值,在我眼中價值連城,就給我一座城也不換。”慧星又深嗅一口氣,從瓶端溢出來的淡淡清香,使她想起家鄉的蓮塘,每年七八月份時,河塘里盛滿了蓮花。“我去把它放起來,它是我的寶貝。”慧星蹦蹦跳跳進入卧室。
這廂雷聲將身上的濕衣服脫下來,便去廚房準備晚餐,當他剛進入廚房,灶台上已經擺好切好的菜肴。“怎麼樣?我的刀功不錯吧。”慧星從後面抱住他的腰。
“阿星,這些事就留着我做,不要傷了你的指甲。”
“笨蛋,指甲算什麼,哪有你重要,你這麼累,我還能安心地不聞不問嗎?我可是你的女朋友。”這體貼善解人意的話語讓雷聲的眼睛裏充滿笑意,他回身親吻慧星的嘴唇。
兩人纏綿好一會,慧星的肚子便開始咕咕叫起來,“阿星,你去客廳里坐着,看會電視,我來做飯,女人被油煙熏到容易老喲!”雷聲笑道。
“不,我要在這裏看你做飯,看着你。”
雷聲也不勉強慧星,每次做飯時,慧星會靜靜站在廚房的門前就那麼眼不眨地盯着他,臉上帶着笑容,眼中裝的全是他的身影。
他捏了捏慧星的面頰,便轉過身打開燃氣灶,鍋子洗得很乾凈,他倒入油,放入切好的肉絲。慧星最愛吃的一道菜是青椒炒肉絲,每天都會有這樣一道菜。青椒放入炸熱的油中噼啪地響,雷聲熟練地翻炒,回過頭看,慧星看着自己已然傻掉了。
“糟糕,沒有鹽了。”雷聲望着空空如也的鹽罐子笑道。
“那我去買。”
雷聲關熄火,解下腰上的圍裙,將慧星按到客廳的沙發。“外面雨大,我去,你乖乖呆在家裏,我馬上回來。”潛龍花園外面有一家小超市,雷聲拿了一把自動傘走下樓梯。
從單元樓里出來,雨中有個男人撐着一把老式的黑色布傘,他背着身體,滂沱的大雨淋濕了他的後背。
雷聲下意識地瞅了他一眼,這個人的背影似乎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雨落得確實大,打在傘上,傘的邊緣如同掛上一圈銀色的瀑布。買了鹽回來,雷聲發現那名男子仍是撐傘佇立在雨中,身軀一動不動,彷彿只是一座無言的雕塑。想到家中還等着鹽炒菜,雷聲不及多想從那男子身畔經過。當雷聲進入單元樓后,那個男人突然轉過身,這時雷聲也心有靈犀地回過頭。
隔着雨簾,雷聲盯着傘下的這雙眼眸,藏在他眼眸中的那抹灰藍色彷彿掙扎出來,瞬間這片天地都化成汪洋大海。
他的嘴角綻開笑容,便連白白的牙也在微笑,接着,他向前伸直手臂,手指對準雷聲做出一個槍斃的動作,隨後他撐傘快步離去。
雷聲怔在樓梯口,似乎從地底下伸出一條看不見的繩索將他的雙腿綁縛,他動彈不得,手中的鹽袋跌入到雨水中。
“雷聲,你怎麼坐在這裏,我還以為超市裏有美貌姑娘把你迷住了。”慧星歡快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但雷聲仍是置若惘聞,此刻盤距在他腦海中的是那個撐着傘的奇怪男人。“你怎麼了,不舒服嗎?你的臉怎麼這麼冷?你的手還在抖。”慧星終於發現雷聲的神色異常。
“剛剛心臟有些疼,現在沒事了,我們回家吧。”說著,雷聲去拾滾在雨水中的鹽袋。
“那你快回家裏躺躺,我來做飯。”慧星撫摸他的面孔。
回到家中慧星自告奮勇去做飯,但雷聲堅決不允,此刻他的心情平靜下來,彷彿接受了某個擺不脫的事實,或者說是結局。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這餐飯菜雷聲做得比以往更認真,甚至還用蘿蔔雕出花形擺盤,慧星不明就裏,幫着雷聲將做好的菜端到客廳。
五菜一湯,青椒肉絲、魚香茄子、蒜香排骨、清蒸鱸魚、可樂雞翅、菠菜魚丸湯,都是常見的家常菜,但全部是慧星鐘意的菜肴,雷聲不斷地往慧星的碗中夾菜,直將她的碗堆成小山包。慧星喜歡吃魚,但又害怕卡魚刺,雷聲便先將刺挑出來再將魚肉放到她的碗中。
“我越來越離不開你,不知道這世上要是沒有你,我該怎麼辦,我說不定會死。”
餐桌上慧星笑聲不斷,這餐飯直吃到夜裏9點才將碗碟一掃而空,當然中途飯菜冷后又加熱兩三次。雷聲用紙巾溫柔擦拭慧星嘴角的油漬,用他溫柔的聲音道:“慧星,我們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