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男人已經找到了女人
烏雲愣住了，藍天瞧不起自己，他認為自己一個人什麼事都幹不了，可惡，不能讓他小看自己。她轉頭又走回來，鄭重地道：“能再讓我試一次嗎？這次我相信一定能行。”
藍天笑起來，伸出手道：“我相信你。”
這樣溫暖的鼓勵讓烏雲突然生出無窮的信心，她握着藍天的手背挑選了一條沒被破壞的血管，也不知是不是太緊張她連止血帶也忘記綁，捏住針頭就刺進了皮膚里，從輸液管里暢通地迴流出殷紅的血流。但烏雲仍不敢放鬆，針頭刺穿血管時也可能發生回血現象。
她緩緩放開了輸液管的開關，血液開始迴流進藍天手背的血管里，耳畔開始聽到藥液滴下的滴答聲。
終於成功了，烏雲差點喜極而泣。
“祝賀你。”藍天抿唇笑。
這是烏雲活到20歲聽到的最好祝福，她的母親曾經就是一名護士，所以一直希望女兒能繼承母業。媽媽說，護士這個職業是神分給女孩最美好的禮物。
中午的時候藍天的藥水輸完，烏云為他抽針，她用棉球按在針口緊張地大氣也不敢出一口。“藍、藍先生，我可不可以請你喝咖啡。”他對她的鼓勵，讓她第一次擁有成為一名合格護士的自信，所以必須對藍天表示感謝。
“當然可以。”
醫院裏就有個咖啡廳，烏雲和藍天便就在靠窗的位子坐下來，窗外有株楓樹，烏雲想得很好，如果遇到言談中斷或是停頓，自己不至於無所事是去捏衣角，裝作看風景也是個不錯的選擇，或許還能引出話題。一向口才聰穎的烏雲此時也無法肯定自己能把這場交談圓滿地結束，這時的主導權似乎並不在自己手上，面對眼前叫藍天的男人自己總有些無所事從。
咖啡端了上來，烏雲卻發現自己不知該從哪句話開始，這比原先想得還要糟糕。於是看風景，窗外只有一株楓樹，褐色的樹樁讓烏雲看了許久。
“果然只是請我喝咖啡。”
清冽的聲音里有些淡淡的嘲弄，烏雲窘透了，該死的自己就是面對他說不出話嘛。
“可以和我出去走走嗎？”
烏雲愣住了，藍天的這個請求，她頗為難道：“下午我還要工作。”
“那就以後吧。”藍天的聲音隱隱有絲不易察覺的失落。
“請等等。”烏雲有一陣不忍心，她起身跑了出去。對，去向劉護士長請假。
烏雲向劉護士長請假費了好半天的勁，劉護士長可不像她吩咐做事那麼簡單，烏雲找理由就想了好久，不可能拿家人詛咒說生病，也不可能說現在要去救誰崇高的話語，她只能拿自己找了個看似合理的藉口。
“劉護士長，很對不起，下午的工作不能進行了，我的肚子有些不舒服。”她低着頭，似乎很難為情才說出來。
“是怎麼不舒服？要不要找醫生給你看看。”劉護士長驚呼道。
“不用了，就是痛經而已，回宿舍睡上幾個小時就自然好了。”烏雲面紅耳赤，她從來不喜撒謊，現在為了和男人出去卻不惜破壞自己的名譽。
幸好劉護士長沒再追問下去，便答應給她半天的休假，烏雲趕到咖啡廳時藍天正站在門口，修長的身材，顏如春山，唇邊的笑意萌生。四月的風明明還有些料峭，但在他的笑容里卻暖了。
“藍天先生，你想去哪裏。”烏雲沒有後悔自己撒了謊，感覺會做出最正確的指引，她希望能夠和藍天有單獨相處的機會，那是個神秘和高貴的男人。
她被吸引了。
“你不用工作嗎。”他抿着嘴笑。
她重重地點頭，道：“不用了。”
“想去哪裏？”
“海邊。”
烏雲最喜歡大海，雖然她的家鄉鵬城也是一座海濱之城，但是鵬城的海在城郊很遠的地方，並不能時常親近。可琴島的海圍繞着一座城轉了半圈，從城裏的任何地方去海邊都不會超過半個小時。
藍天的車載着烏雲在海邊停下來，略帶着鹹味的海風吻在面龐上彷彿自身已在海水中沉浮，藍天先下了車，烏雲怯生生地站在他的身後，這樣瞧不見藍天的臉，他的眼睛和笑容會讓自己感到羞澀，會說不出話來。藍天一直站着沒有動，從海面上吹過來的風在他的衣角處流連，他整個人似乎已經融入海天蒼藍的背景里。
烏雲從他的背後瞧着他，以探詢的眼神分析眼前的藍天是個什麼樣的人，其實很奇怪的，和一個只見過一次面的陌生男人來到海邊這本身就是件很危險的事情，可是面對藍天卻沒有這樣的感覺和猶豫。
忽然藍天回過頭，灰藍色的眼眸在烏雲的面上掃過，烏雲趕緊把自己的視線移開，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在偷看他是件多尷尬的事情啊。
“在這個海灘曾發生過一個故事。”藍天的聲音在海浪中起伏，卻清晰地送到了烏雲的耳中。
“什麼故事？”烏雲撓着頭髮，她並不是琴島人。
“很多年前，有一個男人在海邊遇上了一位美麗的女子，他們深深地相愛了。但是誰也不知道，那位女子患有嚴重的精神疾病，某個深夜，就在那片邂逅與相愛的海灘，女人突然病發殺死了男人。那個男人死得很慘，女人在他的身體上刺了一百多刀，他的血一直淌到了海中，於是他的冤魂難息，便終日徘徊在那片海灘尋找女人。”
藍天平視大海，蔚藍色的海面映在他潔凈的眼底彷彿使他的眼眸濕潤了一般，有裊裊的霧氣轉出來。
烏雲咬着嘴唇，這樣的故事真讓人心裏難受。“那最後，男人找到女人沒有呢？他這麼痴心，上天一定會實現他的心愿才對。”
“他沒有找到，他遇到了很多女子，可都不是那個女人。”
“真可憐。我覺得故事的結局應該是男人找到了他的女友，女友也治好了精神疾病，兩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藍天轉過身凝視烏雲，眼中似乎有千言萬語般，烏雲在他的注視下不由羞紅了臉。“你真的認為他們會幸福地生活一起嗎？”
“當然了，上天必須要償還每一個痴情人應得的東西。”烏雲抬起頭，她的面頰紅紅的，彷彿被剝開的紅石榴，霎是可愛。
藍天看着她出神，嘴角輕輕嚅動：“我想，男人已經找到了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