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事情就這樣結束了嗎
新春剛后,整個琴島還未從寒冷中復蘇,溫度很低,即使終日的陽光也是慘白的顏色,澆到人身上沒有絲毫的暖意。清水河海灘空無一人,海風如同刀子一樣鋒利,颳得臉上的皮膚生疼。
馮文獻的小商店門前幾十年如一日地聚集着村中的老人,大家圍着一張小石桌坐下,各自腳下的放着裝海鮮乾貨的簍子。這麼冷的天氣極少有遊客,老人們便開始打紙牌。
大約上午10點過後,寂靜的公路上走來一位戴着棒球帽的男子,背着一個黑色旅行包。頓時老人們便來了精神,見那男人向小商店走來便一起圍過去,兜售簍子裏的乾貨。
但那年輕男子只是微微瞧了他們簍子一眼便轉過視線,道:“各位大爺大叔好,我聽說村子鬧鬼,能不能給我講是怎麼回事?”
霎時老人們一鬨而散,又坐回小石桌前打紙牌。
男子頗為尷尬,忽而瞅到馮文獻站在小商店門前笑,走過去買了包煙,藉此機會和馮文獻搭訕起來。
“這事不能說,太不吉利,說了會倒霉的。”馮文獻直擺手。
男子瞪大眼睛,低聲道:“老闆,我聽說是鬧鬼,一個男人被他的未婚妻殺死了,他不甘心,鬼魂幾十年在村中遊盪。”
馮文獻假咳了幾聲,這男子買了他這裏最貴的煙,少不得要寒喧幾句,但是這事透着古怪,這海邊村子還不像城裏那麼開化,總有些沒有謎底的故事在流傳,傳來傳去就益發解不開謎底了。
“這事你去找許老頭吧,他是我們村中年紀最大的人,這件事他最清楚。”馮文獻將球拋出去。
“許老頭,他是不是和那個鬼認識的?”男子的眼睛亮得小燈泡。
“是的,他今年90多歲了,和那個鬼是同年代的人。”
馮文獻拉他到公路上,給他指點許老頭家的位置,男子道了謝,向所指的方向趕去。可是到了許老頭家,家中卻沒有人,向周圍鄰居打聽,據說可能去了山上。
此時許老頭正坐在半山腰上抽旱煙,他的身後是一片被火焚毀的廢墟,一道斷亘殘壁,歪歪斜斜,似乎隨時會被海風吹倒。
這時候才過二月,天氣有些冷,地面尤其寒涼,許老頭盤腿坐了一會發現雙腿有些僵,他試着站起來,但哪裏動得了。他一邊抽煙,一邊用手揉着僵硬的膝蓋。
男子上得山來便瞧見了許老頭,按照村民所述的形象,便認定這坐在地面抽旱煙的老人是許老頭。“您老是姓許吧?”他的態度十分恭敬。
“你是……”許老頭打量眼前的陌生人,最近常常有三兩的陌生人來村中。
“大爺您好,我是《夜聞》雜誌社的編輯,小姓王名真,我一個朋友講,在這個村子發生過一起鬧鬼事件,挺悚人聽聞的,我就是想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能否麻煩大爺給我講講。”說完,男子趕緊將自己在小商店買的一盒煙遞給許老頭。
許老頭沒接,他亮着自己擦得鋥亮的煙槍,道:“我老頭子抽不慣洋煙,你不用獻殷勤。”
這話相當不近人情,如果換作別人早就掉頭就走,但這個叫王真的編輯只是稍微愣了愣,手雖然縮回來,但臉上卻堆出燦爛的笑容,他一屁股坐在許老頭的身畔,有一句沒一句地和許老頭聊家常。
許老頭先是不答理,後來可能是過意不去,問道:“你們這個雜誌是寫什麼的?”
王真見許老頭接起自己的話茬便覺有戲,趕緊道:“大爺,我們這個《夜聞》雜誌是專門記載世間各種奇聞異事,其中以靈異事件為主,搜羅天下不可思議、無法用科學解釋的事件。像以前大學中流傳的紅馬甲,還有304路公交車,我們都有編輯親自去採訪。”
許老頭哦了一聲,道:“寫一篇稿能賺多少錢?”
“這個是按稿件的質量來的,故事越離奇,情節越新穎,這稿費就高,普通的一篇也就幾百塊到千來塊,一個月也最多寫三四篇而已。”
“唔。這錢還挺容易賺的。”說到這裏許老頭又開始抽旱煙,不答話。
這王真開始有些急了,道:“大爺,您就當是幫我忙吧,我雖然是編輯,但平時也有寫稿的任務。可是一直沒有靈感,前幾天我聽一個朋友講了清水河村發生的鬼事,很感興趣。”
許老頭仍是不理睬,自顧抽煙,過了幾分鐘才道:“我看你這人還不壞,擋人錢財,如同殺人父母,算了,就講給你聽吧。”
這個奇妙的比喻,不禁讓王真臉紅耳赤,這時許老頭道:“小夥子,你先扶我起來,我動不了。”
許老頭雖然老了,只剩下一把骨頭,但是體重讓王真扶起他卻費了一把力。從地面起來后,許老頭仍是感覺雙腿麻木,無法站立,王真便索性便讓他坐在自己的旅行包上,並且殷勤地幫他揉腿,鬆動筋骨。
“大爺,我聽說那個鬼死了很多年。”
“嗯。他死不瞑目,隔一些年就會出來。”許老頭在王真輕揉的按腿動作中舒適得幾乎要睡過去,他想閉上眼睡一會,但想想又睜開眼睛。
“那您給我講講吧。”王真滿臉渴望。
這小夥子如此善解人意,許老頭自然不會吝嗇,抽了兩口煙,乾癟的嘴唇動了動便露出兩排熏得發黑的牙齒。“事情要從66年前說起,在清水河村有戶姓謝的人家,父親是個名醫,兒子小謝是個天才的音樂家。有一天,小謝愛上了逃難到琴島的女大學生……”
許老頭講了很久,他講得很詳細,一旁王真飛快地用筆在本子上記載。先不管事情是真是假,但是這件事情的離奇,以及那至死不休的愛情,足夠吸引萬千讀者的眼球了,並為之掬一把淚。
“既然小蓮沒有死,她又知道小謝是那樣的深愛她,她為什麼不來找小謝呢?”王真感到奇怪,握着筆停下來。
“小蓮殺死小謝后被關到精神病院中,其實,那個精神病院就在琴島,離清水河村並不遠。但是小蓮的瘋病很厲害,誰也不認識,成天胡言亂語,瘋瘋癲癲,於是就這樣渾渾噩噩地活了幾十年。直到去年的九月,小蓮突然清醒過來,她記起自己,記起了小謝,在一個深夜中她提着一盞燈來了。可就在那個夜裏,油燈里的油灑了出來引起火災,她被燒死了。”
“那事情就這樣結束了嗎?”
許老頭沒有吭聲,濃濃的睡意襲卷他的全身,他努力地眨着眼睛,但是視線越來越模糊,但視線中卻有一片黑影越來越明顯,漸漸那黑影的輪廓清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