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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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前幾天那條轉賬十萬的短訊后,這是她此生第二次接觸到如此大額的巨款,雖然只是虛擬的一串數字,仍舊給她帶來深深的震撼。
以及之前各自清點隨身物品的時候,喬南好像說過,這只是他收家裏零花錢的賬號?
回憶起之前因為第一筆轉賬偷偷詫異了一整天的自己,沐想想終於明白了知道什麼叫貧窮限制想像。她當時還驚嘆喬南一個月零花錢居然有十萬那麼多,可現實卻告訴她,少女你真的太年輕。
要不是交換完各自的私人物品后,她身上屬於喬南的東西只剩下一台手機,沐想想這會兒非得把那張銀行卡找出來好好觀摩,看看裏頭存了七十多萬金額的卡片,和她自己餘額堪堪四位數的到底有什麼不同。
外頭估計能包上一層金邊吧?
依依不捨地再度翻看了好幾次短訊后的沐想想一邊把信息界面截圖發給喬南,一邊如是遐思,直到撞上一個人。
她趕忙回神,一見之下,立刻擺正姿態,肅容問好:“校長爺爺早。”
幾個此時從他們旁邊擦身而過的正在打鬧的學生聞言也停下腳步,在十二中校霸的帶頭作用下七嘴八舌地跟着問候:“校長爺爺早~”
沐想想本以為校長至少會回應一下學生們,還特地等了一會兒,沒想到這位老爺子居然比她想像中還要嚴格,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沉默地離開了,明明是應該活力滿滿的清晨,背影卻說不出的蕭瑟,甚至比前一天看起來還要疲倦許多。
這位可敬的教育者一定為十二中的學生們操碎了心吧,才上任幾天就累成這個樣子。
沐想想不禁肅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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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后兩人在A市某處商場約見,沐想想才下公交車,老遠就看見了那個靠在摩托車上面無表情玩手機的少女,忍不住恍惚了一下。
說起來很奇怪,雖然明知道那是自己的身體,可每次面對面時,沐想想卻總覺得喬南還是以前的形象。對方給人的壓迫感似乎並不因身高和面孔的改變而減弱,就像現在,那個一身黑衣站得弔兒郎當的少女明明除了沒戴眼鏡外,外表跟以往沒有任何不同,可就是渾身閃着光似的引人注目。
乾脆利落的短髮讓她看上去英氣勃勃,前額的幾簇打着卷落下來,襯得本來就小的那張面孔越發白皙精緻。她什麼都不需要做,只站在那裏,與周圍頻頻回首張望她的那些路人們,便自然生出涇渭分明的壁壘來。
這是獨屬於喬南的氣質,不可謂不神奇。
沐想想忍不住回憶當初瑟縮的自己,直到那位處於眾人目光焦點當中的少女滿臉不耐地喊他:“你站崗啊?”
她才笑了笑,頂着周圍同樣跟隨了她一路的來自女孩們花痴的目光上前:“你在幹嘛?”
“轉發錦鯉。”喬南又看回手機,“我跟你說這條錦鯉真的特別靈,上次轉發完隔天我爸就給我打錢,我還以為是巧合,又轉了一次,結果怎麼樣你也看見了。”
沐想想搞不懂他的思維:“錢是你爸給你打的,你應該謝你爸才對啊。”
喬南想到自己平常幾乎沒交流,一交流必以大吵砸東西結尾的親爹,嗤了一聲:“你懂什麼。”
他倆在這裏約見是為了給周末過生日的高妍買禮物。英成的學生們大多從父輩那裏就有交情,因此喬南很早就收到了邀請。這下又換成了沐想想的身體,剛好買兩份禮物了。
沐想想很不解:“高妍為什麼會邀請你……我的意思是,她怎麼會請我去參加她的生日?”
喬南瞥她一眼,在心裏罵了句笨蛋,輕車熟路地拐進幾家店:“誰知道,說不定就是單純看你順眼想請你。”
沐想想當然是不知道喬南在學校頂着自己身體做的那些奇葩事兒的,她按照正常思路分析,當然毫無頭緒。喬南給的理由太牽強了,畢竟去年高妍的生日會就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還是隔天到學校偶爾聽到班裏同學的討論,她才知道前一晚還舉行過如此盛大的活動。
她從那一刻起真正意識到自己和英成的其他同學間猶如天塹的距離,那樣的一群人,怎麼會突然就看她順眼呢?
但想不明白原因也只能放棄:“算了,你沒受委屈就好。”
“我?受委屈?”喬南差點聽笑,“就你們班那幾個?”
哪怕在校風一塌糊塗的十二中,也從來只有他校霸讓人受委屈的份兒。從他頂着沐想想的殼子到英成開始,從頭至尾也就一個方伶俐稍微放肆些,被他三兩下解決完之後,今天高二一班那群小孩不知道多乖。
女班長林瓏一大早就紅着臉主動問好,后桌的四眼仔羅用每堂課的筆記都抄得漂漂亮亮,比起九班那群上躥下跳的狗崽子,說是天差地別也不為過。
沐想想親身經歷過在一群家境優渥的同學裏格格不入的滋味,不明白他冷笑的點在那裏,順手拿起一個貨架上的錢包,看到吊牌上的價格腦子都木了一下。
“喬南。”她輕聲問,“不能送點便宜的禮物嗎?這裏的東西我好像買不起。”
喬南淡淡道:“誰說讓你買了?”
沐想想皺起眉頭,剛想理論,喬南似乎就看出了她的排斥,直接用眼神打斷她的訴求——
“首先,去生日會是我答應的,你本來就沒有買禮物的責任。”他表情還是像平常一樣臭,語氣卻出奇地耐心,“更何況,隨便買點東西,你是頂着我的身體送,還是讓我親手去送?”
沐想想居然找不出理由反駁他,眼睜睜看着他讓人拿了兩個加在一起已經夠五位數的東西去結賬。
出來后喬南把其中一個袋子分給沐想想,這就是沐想想屆時要代表他送出去的人情。
然後目光一轉,看到了不遠處的一家男裝店。
沐想想總覺得手上的袋子裏裝的就是重若千鈞的人民幣,她心不在焉地思考着前段時間看到的關於社會貧富差距的議題,便聽到前頭突如其來的問話:“你爸平常穿什麼碼子的外套?”
“165,怎麼了?”沐想想下意識回答了一聲,然後抬起頭來,喬南回了句“沒事兒。”,然後非常隨意地跟店裏的營業員打了個手勢,後者立刻一臉殷勤地拿着一件衣服退開。
沐想想追看過去,那營業員拿着的衣服是一件深棕色的外套,表層是瑩潤到幾乎能發光的皮質,裏頭滿滿都是羊毛,連瞎子都能看出價值不菲。
緊接着便聽櫃枱處傳來柔和的聲音:“您好,一共五萬八千八,您刷卡嗎?”
喬南嗯了一聲把自己的卡遞過去,沐想想愣愣的:“你買給誰?”
喬南沒理她,沐想想一把抓住他手腕:“不會是給我爸的吧?”
“你管那麼多幹嘛。”喬南示意營業員刷卡,心裏還有點高興。他今早跑步的時候就想到有空要給沐爸買件新外套穿,沒想到立刻就碰到了合適的。這都過完年了,那小老頭還穿着一身又臟又破的大棉襖,最近這幾天回寒,異常的冷,喬南有一次看他被凍得直縮肩膀。那小老頭還裝作沒事兒,早上偷偷給喬南塞錢,說是昨天生意好連賣了三把掃帚,讓喬南別省錢,上學路上買杯奶茶喝。
一把掃帚六塊,沐爸自己一分沒留,喬南當時捏着那十八塊錢心中真的五味雜陳。
他只記得被塞錢時碰到的那雙手,冰得腦子都清醒了三分。
這件新外套一看就保暖得不得了,沐爸穿着它坐在樓下估計能舒服不少。
他這麼想着,便聽身邊的沐想想非常激烈地反對道:“不行,喬南,這件衣服太貴了,等等等先別刷卡……”
營業員當然不可能聽,手上的動作一刻不停,喬南接下營業員遞迴來的卡和紙袋,神情平靜地朝外走:“你那麼激動幹嘛?”
五萬八千八……沐家一年的房租也沒那麼多。
沐想想快要崩潰了,抓着喬南試圖制止他的任性:“喬南,喬南,這個真的太貴重了,你趕緊把衣服退回去,算我求你,送這種衣服給我爸你是要嚇死他嗎?”
喬南有點不高興了,他這輩子頭一次給人花錢聽到這種反饋:“至於嗎?不就一件衣服?”
可那真的不止是一件衣服啊!先不說這麼貴重的禮物本來就不該隨便收。單隻這種貴重物件將會引發的城中村居民們的熱議就足夠令人後背發麻了,閑言碎語有時候能像刀子一樣鋒利,沐爸萬一聽到,估計要愁得睡不着覺——自家一向貧困的女兒忽然如此大手筆,誰家爹能不擔心?
但雙方價值觀的差異根本不是幾句話能夠解釋清的,這件五萬八的外套在喬南眼裏,真的只是件衣服而已。
沐想想無奈之下只好拉着喬南找到商場二樓一處正在打折的羽絨服店:“你聽我說喬南,我知道你是好意,我也很感謝你,但我真的不能讓你送我爸那麼貴重的東西。你看周圍的這些羽絨服不是也很好?你看看這件,還有這件,我身上的錢剛好夠買,我買下來,你去把那件皮的退了好不好?”
喬南不說好也不說不好,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沐想想被他盯得發毛,知道他這是在生氣,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叫來營業員去拿自己剛才提到的某件羽絨服準備買單。
營業員過來的瞬間,喬南直接將手上的袋子丟到沐想想腳邊。
然後他什麼話都沒說,收回目光沉着臉轉身走了。
喬南氣得恨不能當場找個人來打上一架,再不走他擔心自己會朝沐想想發火。
出商場門時他撞到了一個行跡鬼鬼祟祟的傢伙,戾氣不要錢似的地砸了對方一腦袋,看着那個似乎有點面熟但想不起來在哪見過的傢伙抱頭鼠竄,他情緒可算寬鬆了些許。
跨上摩托車,他心裏仍有種說不出的懊惱,因為沐想想說的那些彷彿三八線一般壁壘分明的話——你爸我爸,你買我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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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想想嘆了口氣,朝營業員示意不用再服務后,拎着那個紙袋下了樓。
她找到剛才那家店提出退貨,營業員態度倒是很好,但拿出衣服檢查時卻為難地表示不能退只能換,因為剛才結賬的時候喬南直接讓他們把吊牌拆了。
沐想想看着那件衣服,真的是肉眼可見的舒適,又厚又軟,她知道爸爸從來沒有過這樣好的衣服。
她有一瞬間甚至意志不堅定地想要不就別退了拿回去給爸爸穿多好。
但即便在如此貧困的家庭長大,她仍謹記父母灌輸給她的尊嚴,這和那個與喬南的面子有關的禮物不一樣。
於是她在漫長的思考後緩緩開口:“那換個尺碼吧。”
“多大尺碼?”
沐想想回憶了一下喬南他爸的體型:“175。”
拎着換好的衣服出門的時候她突然就有點難過,各種心情紛至沓來,她望了會兒天空,覺得自己現在需要梳理一下情緒才行。
另一邊,馬路上正在疾馳的摩托忽然發出刺耳的剎車聲,喬南一腳踏地,猛然想起了什麼。
他想起剛才在商場門口撞到的那個人,當時真的氣糊塗了,只覺得眼熟。
現在卻忽然記得清清楚楚,那不就是隔壁體校的賀鵬程嗎?
早兩個月有一次,對方因為一點私人恩怨帶着一群人把郭志堵到學校後頭打,恰好被他碰見,領着一幫哥們直接揍了個臭死。
這地方離體校可不近,賀鵬程怎麼會出現在這裏,還鬼鬼祟祟。
喬南心中猛然生出個不妙的念頭,第一次嘗到了什麼叫心驚肉跳,他抖着手去摸手機,努力鎮定地給自己之前的號碼撥電話,接通之後直接問:“你在哪裏?”
沐想想聲音怪怪的:“啊?”
“我問你在哪裏!!”喬南沒忍住當街吼了一聲,反應過來趕忙放柔聲音,“沐想想,你快告訴我你在哪。”
沐想想抽了下鼻子:“我在XX公園之前跟你見到的亭子這裏,怎麼了,我手機快沒電了……”
“你怎麼了?”喬南被她像是抽泣的聲音嚇了一跳,而後趕忙道,“聽着,想想,你現在趕緊——”
嘟嘟嘟嘟……
他話音未落,聽筒里傳來忙音。
喬南看了眼屏幕,趕忙再撥過去,始終無法接通。
“媽的媽的媽的!!”喬南氣的直接一腳踢在自己的寶貝摩托車上,他迅速地思考了一下,然後立刻登錄自己的微信,調出號碼給晏之揚打了個電話。
那邊晏之揚接起來:“喂?”
“晏之揚。”喬南這會兒居然感覺自己情緒異樣冷靜,“你現在立刻打電話把所有能找到的人全都叫到xx公園,喬南被賀鵬程帶人堵在那了。”
“什麼!!”晏之揚先是發出高八度的驚呼,隨後才想到了什麼,“喂你誰啊——”
喬南已經伸手再度啟動了摩托車,聲音平靜得嚇人:“少他媽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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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想想看了眼黑屏的手機,想起剛才喬南說到一半的話,實在不知道對方想說什麼。
不過她這會兒也沒心思去猜測對方海底針一般的少男心了。
沐想想看着眼前這片熟悉的池水,她跟喬南就是在這裏互相交換的身體,從那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她還必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去適應完全陌生的環境和人群。
好像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她必須肩負起比同齡人更多的責任,可至少那個時候,爸爸媽媽都能陪在身邊,就算她再怎麼少言寡語,半夜裏也會有人偷偷進房間為她掖好被子。
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忽然就不堪重荷,沐想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忽然就哭了起來。
好在周圍也沒有別人,她坐在亭子裏,把自己縮成一團,本來還想剋制一下,想想還是發泄出來比較好。
哭完了就好了,就跟以前一樣,再多的難題,再大的委屈,哭完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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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子路的盡頭,剛才被喬南撞到的賀鵬程正小心翼翼地跟被自己帶來的一個高大年輕人說話。
“大哥,那小子就在裏頭,我親眼看他進去的。”
大個子哼了一聲,聲音很是洪亮:“就他一個?”
賀鵬程點點頭。腦袋立刻被拍了一巴掌,力道大得他頭昏腦漲。
“媽的。”大個子怒罵,“你TM是想群毆啊!還講不講江湖道義了!你不要臉我還要呢!”
賀鵬程捂着自己嗡嗡作響的腦門,恍惚了一會兒,臉上露出憤憤的神色:“可這小子真的很能打。老大你不知道,他當時把我踹得肋骨都差點斷三根,凶得不行。老大我要不是沒辦法我真的不會來找你給我出頭,實在是太憋屈了,那小子哥們搶我女朋友,憑什麼我還挨揍。”
一旁有人沒眼色地提醒道:“哎呀老賀我聽說是張娜娜主動給那個郭志遞情書的……”
賀鵬程氣的快要哭了:“你到底是哪邊的!”
“都給我閉嘴!”大個子終於一抬手制止了底下的喧鬧聲,然後在賀鵬程期待的視線里,他再度問了一遍,“你確定那小子很能打?”
賀鵬程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哼。”大個子冷哼一聲,“行了,那我非得去會會他不可。”
說著一馬當先地率先邁開步子,果然一個轉彎,就看到了涼亭里背對自己方向坐着的年輕人。
背影倒是挺帥氣的,可是怎麼抱着腿埋着頭坐得娘兮兮的?
大個子看得莫名一愣,隨後才一身戰意地大步上前,抬手朝那身影的肩膀用力一拍:“喂!”
對校霸們來說,這就是開戰的信號了,他渾身的肌肉同時緊繃了起來,為接下來的一場惡鬥做好準備。
但下一秒,那個坐在他面前的傢伙卻並未立刻跳起來給他一拳,而是隨着他的巴掌身體歪了一歪,然後慢慢抬起頭,轉過臉來。
大個子看清他的模樣,當即狐獴般站直了身子。
沐想想正哭得興起,忽然被打斷,心情非常的委屈,回頭一看,又是個完全不認識的看起來兇巴巴的傢伙,體格相當健壯,站在後頭幾乎能擋住她全部的陽光。
這誰啊沒看到自己坐在這正難過呢嘛。
沐想想眼淚掉得更凶了,捂着被拍的那邊肩膀抽抽噎噎地問:“你討厭!你干,幹嘛,突然打我……”
大個子:“!!!!!”
他盯着面前這小白臉哭得發紅的鼻頭和眼睛,兩排睫毛濕漉漉地眨巴着,俊俏的面孔絲毫不遮掩委屈的神情,抽抽噎噎說話的聲音也很含糊,整個人泛着一股莫名的嬌俏味道。
那神情……簡直像……像……像女孩子一樣……
大個子的臉忽然紅了。
然後他在沐想想淚蒙蒙的目光注視下,吶吶地張口道:“對……對不起啊……”
沐想想為此起了個大早,醒來后難得坐在床上發獃,在背單詞和挑衣服之間權衡了一下,她毫不猶豫選擇了後者。
費力找到了一套被罩着防塵袋掛在衣帽間角落的,似乎很少被主人臨幸的套裝,沐想想穿好后,還檢查了一下之前喬南交給她的禮物,直起身那一刻心頭的緊張感,說老實話可能比當初發現跟喬南互換了身體還要強烈點。
這是她非常非常少有地被邀請參加集體活動。
小時候是因為無家可歸跟着爸媽常換學校無法維持正常交際,長大了一些后了解到父母的難處她越發將重心轉移到家庭。久而久之,她似乎就這樣失去了正常的交友能力,再到了英成這麼個周圍同學日常話題她都很難聽懂的地方,友情這個詞語,就越發遙遠了。
她想那群面對她時總是格外沉默的家境優渥的同學們,或許也不怎麼想要跟她這麼個格格不入的貧困生認識吧。
比如高妍,兩人同班了一年多,卻幾乎沒有說過話。沐想想不知道為什麼對方這次會邀請裝着喬南內里的自己,但她還是很高興。
這份愉悅的情緒最終保持到拉開房門下樓。
喬家一層的客廳里,一老一少兩位男主人已經端坐在沙發上,一人舉着一張報紙,作認真閱讀狀,報紙後頭的目光卻先後“不經意”地掃了過來。
其中以喬瑞最為犀利,原本就很嚴肅的神情板得比前些天還要緊些,沐想想甚至從裏面分析出了控訴,她自我反省了一下——
哦,昨天鎖門了。
媽的被人連續三天半夜潛進房間扯頭髮,不鎖門才是智障好嗎!大哥你控訴的眼神是認真的?
沐想想無力吐槽,跟第一天不一樣,之後兩天喬瑞來搞事的時候她是睡着的,對方每次都跑路非常迅速,不留任何痕迹。要不是第一天她就托裝睡的福清楚真相,被頭皮的刺痛喚醒後面對空無一人的房間,沐想想說不定真的會以為這只是幻覺。
因此她越發好奇了,喬南他哥究竟為什麼會在做出那麼幼稚的事情之後,還能理直氣壯地在弟弟面前裝作若無其事啊?
她現在是真的一點也沒辦法對那張滿是冷漠的面孔產生敬畏了,至於另外一個人……
她的目光從喬瑞身上轉開,落在那位套着厚厚羊毛內裡外套的中年男人身上。
嗯,面色紅潤,看起來似乎精神抖擻。
前提條件是,喬家全屋地暖,室溫全天保持在21度。
沐想想嘆了口氣,放棄了跟他們僵持:“早上想吃什麼?”
“粥!”
在異口同聲的回答中,她認命地挽起袖子,走向廚房,同時發自肺腑地疑惑——
她只不過是第一天給自己做早餐時碰到他們不好意思不邀請同吃而已。
可為什麼從那天起,這些人就開始那麼自然地每天等她做早飯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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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喬南碰面后沐想想心情複雜地問:“你要不要給你哥買點什麼東西?”
喬南挪開盯着屏幕的眼睛像看智障落在她身上幾秒:“……你失心瘋了?”
沐想想與他對視片刻,默默轉開話題:“……我覺得你應該回去換套衣服。”
喬南今天穿了件深黑色套頭衫配淺色休閑褲,外頭罩着灰開衫和一件黑色羽絨服,腳上踏着平底皮靴,都是他自己購置的裝備,組合起來是一種又酷又潮的中性效果,挺好看,卻未免過於休閑。
沐想想從未參加過“派對”,總覺得應該更慎重些。
喬南卻是圈中的老油子,活到這個年紀出席過的大場合不說成百上千雙手雙腳也數不過來了,一場同齡人的生日派對對他來說算個屁。他毫不露怯:“換什麼衣服,老子不穿人字拖過來已經給她面子了,倒是你,你神經啊打扮成這樣。”
他散漫地叉開腿坐在那,眼神不滿地在沐想想身上游移,他自己開生日派對都沒有打扮得那麼風騷過,這會兒卻被沐想想收拾得幾乎要亮瞎雙眼。
還尊不尊重他南哥玩世不恭的人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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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市,小明山,外海山莊。
這是個建在山頂的度假村,很偏僻,但因為風景秀美和收費高昂,還是打出了不小的名氣。
周圍幾個城市的有錢人們沒事兒都愛跑這放鬆,而今天,夜幕降臨后,往日的盛況依舊延續着。除了高妍這邊的生日派對外,另幾棟別墅還聚集了一群臨市飆車愛好者。
食物的香氣充斥在度假別墅大廳里,壽星高妍遊刃有餘地同好友們寒暄。A市不大,二世祖的圈子就那麼些人,大家互為同學或從父母輩起就有交情,各自都不陌生。
場面相當熱鬧,這種熱鬧下,又有暗流涌動着。
英成的女孩們三五成群地靠在桌邊閑聊,細心些看,就能看出她們今天都打扮得格外精緻。
四處偷瞄卻沒能瞄到想要見到的對象,有人面帶失落:“高妍不是說南哥答應要來嗎?怎麼還沒到啊?”
“不會是臨時有事不來了吧!不要啊,我都快一年沒看見他了,好不容易才有次機會……”
“啊啊啊高妍剛才說打電話問過,已經在路上了!”
聽着耳邊的議論聲,方伶俐跟着恍惚了一下,記憶似乎隨之回到了高一下學期之前,那段與現在似乎沒什麼不同的日子。
她從初中起入學英成,一路直升到高中,跟身邊的朋友們一樣,見證了“南哥”在英成叱吒風雲的日子,如今對方轉學將近一年,她閉上眼睛,腦海中仍能清晰浮現對方在場館中意氣風發投籃的畫面——
不親眼得見真的很難想像那種荷爾蒙迎面衝擊而來的震撼。
這絕不是單純的英俊面孔或者矯健身姿能達到的高度,英成上下幾乎沒有女生不為之傾倒,方伶俐當然也不例外。
或者說比起傾倒,那更像是一種崇拜,眼睛裏只要出現了這個人,其他的一切就都黯淡無光了。
還是直到對方轉學之後,她才轉而注意到同樣帥氣的姜海。
但時至今日,“南哥”的轉學依舊是英成女生們心中揭不去的瘡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