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榮箏驚訝地問道。
「我回山莊的時候,在路上遇見你的那兩個丫鬟。」
「她們沒怎樣吧?」
「沒事的,我已經讓尚州送她們進城去了。受傷倒在地上的婆子也送到普慈寺去醫治。你的丫鬟告訴我,他們帶着你往這個方向來,我一路趕來,想到附近有座廢棄不用的城隍廟,天色已晚,他們很有可能帶你到這裏落腳,看樣子我果然沒有猜錯。」
榮箏聞着他身上熟悉的白檀香氣,聽着他的話語,心中總算安定了些。
「你怎麽了?能走嗎?」
榮箏道:「應該能。」
「我的馬就在外面,我帶你回山莊,明天再送你回家。」
榮箏對沐瑄福了福身,感激他出手幫忙。
沐瑄扶她起來,並道:「我能遇上也是運氣好,再晚一會兒或許就錯過了,走吧。」
榮箏跟着他往外走,卻不知被什麽東西給絆了下腳,腳崴了一下,痛吟出聲。
黑暗中,沐瑄第一次抓住了異性的手,同時也準確地察覺到她的不安。他忍不住安慰她,「不怕,有我。」
榮箏慢慢的跟着他往廟門口走去,望着黑暗中模糊的身影,她不禁想到,要是他沒有來救她,她又會變怎樣?要是家裏付了贖金,他們會放了她嗎?要是家裏不出錢,她又將如何?但不管是哪一種結果,她都不敢想。幸好,遇見了他,榮箏對他充滿了無限的感激。
兩人跨出門,榮箏就看見剛才守着她的那個人倒在不遠處,她緊張的問道:「他還有氣嗎?」
沐瑄道:「我暫時留下他一條狗命。」
榮箏心道幸好那人還活着,只要是個活口就好辦。
正要跨過那個人前行的時候,兩人突然見到有一點光亮朝這邊靠近,兩人俱是一愣,相視一眼,眼裏都寫着疑問,來的人是誰?這麽晚了,誰會出現在這荒山野地里?
心想榮家人不會這麽早就趕來了,沐瑄本能的覺得情況不妙,拉着榮箏又重新躲回廟中。正殿的菩薩後面有一處勉強能藏人的隱匿地方,沐瑄拉着榮箏躲在後面,只是地太小了,兩人貼得十分近,沐瑄幾乎是把榮箏摟在懷裏。
榮箏一顆心卻撲通亂跳着,越發的不安起來。
從一個縫隙望出去,只見光亮越來越近,那些人也進來了!
「主子,實在不好再趕路了。請主子在此將就一晚,明天再進城吧。」
說話的這個人聲音有些尖細。
「只好如此了。」這個人的聲音倒有幾分沉穩,聽聲音像是有二、三十歲的樣子。
不久又聽見另一腳步聲從外面傳了進來,那人說道:「主子,外面地上躺着的那個人還有氣,不遠處還有一匹馬。」
那個聲音沉穩的人又開口道:「這裏出過什麽事嗎?你去幫我解決掉。」這麽晚了,又趕了一天的路,他不想再走了。
他的話一說完,外面突然安靜了下來,不多時,外面那人又進來道:「主子,您放心,都妥當了。」
外面一共三個人,但不清楚是敵是友,他們若此時出去的話,凶吉不定,不如躲在神像後面安全一些。
只是被一個男人摟在懷裏,榮箏腦袋有些昏沉沉的,她知道這樣十分不妥當,可是眼下又找不到更好的辦法,她在沐瑄耳邊用氣音問道:「我們該怎麽辦?」
沐瑄壓低了氣息,同樣並不發出聲音,和榮箏耳語了一句,「靜觀其變。」溫香軟玉在懷,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讓沐瑄有些發窘。
他們靜靜躲着,就聽得那個尖細的聲音又道:「主子,吃點東西吧。」
「我不餓。」主子顯然沒什麽胃口。
另一個人道:「主子今晚什麽也別想,安心的睡一晚,明日一早小的就先去豫王府上探一探。」
榮箏聽到「豫王府」三個字,忍不住抬頭看沐瑄一眼。沐瑄同樣是一頭霧水,他向她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突然間,那個尖細的聲音陡然的拔高了幾度,尖銳地道:「這破廟裏還有別人!」
聞言,沐瑄和榮箏兩人皆是一震,他們的行跡暴露了。
餘下的兩人還弄不清情況,余萬通已經透過火把的光亮看見地上的腳印。
原來這間破敗的城隍廟平時沒人往來,榮箏他們進來的時候,壓根不知地上積了幾寸厚的灰塵,踩上去一點感覺也沒有。
余萬通起身,跟着腳印,順利找到沐瑄和榮箏的藏身之處,連聲喝問:「你們是誰,干麽要躲到這裏?」
榮箏舉目看去,雖然光線昏暗,不過眼前的人她卻瞧了個明白,這人生得異常高大,比身旁的沐瑄還要高,看上去十分孔武有力。
榮箏緊閉着嘴唇,沒有開口。沐瑄卻下意識把榮箏護得更緊了。
余萬通喝了一聲,「你們給我出來!」
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沐瑄早就衡量過雙方的力量,他自己一個興許還能抽身離開,只是帶着榮箏,顧慮就多了,他不願意榮箏跟着他受傷,只能拉着榮箏緩緩站了起來。
余萬通把他們趕到前面。
榮箏這才看清屋裏另外兩人,坐在草堆里的是一個穿黑色袍子、蓄着八字鬍,生了一張圓臉,不怒自威,無形中給了人巨大的壓力。
那個穿了身灰色袍子的,就是那個說話尖細的人,容長臉,面白無須,而身後這個人活像個夜叉。
就在兩人考慮該如何脫身的時候,余萬通手中的劍突然架在了榮箏的脖子上,嚇得榮箏一動也不敢動。
沐瑄把榮箏護在身後,沒料想到身後的人會突然有所動作,榮箏雖然出聲呼救,但沐瑄感覺到了那人的異樣,他沒有回頭,如鷹隼般的雙眼銳利地打量着周圍的環境,他喝了一聲:「請身後這位好漢放了她。」
「放了她容易,你得實話實說,要是有半句假話,別怪我的劍不認人。」
沐瑄審時度勢,他倒不要緊,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傷害到榮箏,因此顯得小心翼翼。
此刻那個尖細嗓子的人突然開口,厲聲問道:「你們躲在後面做什麽?」
沐瑄如實道:「她被人綁,我是一路追到這裏要救她回去。」
「一派胡言!」尖細嗓子的人顯然不相信沐瑄的話。
余萬通一聽,跟着把劍朝榮箏的脖子上逼近了一寸,冰涼的劍刃已經抵到她的頸子上,只要她稍微一動,劍就會劃破皮膚。
眼下的情況對他們十分不利,或許不管他們做什麽,屋裏的人都不打算放他們走了。院子裏的那個倒霉鬼,多半已經遇害了。沐瑄的目光望向那個坐在草堆里的男人,心道這人是主子,成不成就在這一瞬間了。他一面斡旋着,一面趁其不備,迅速的躥到了草堆邊,伸手掐住穿黑色袍子的男人,控制住了他。
屋裏的氣氛陡然變得十分緊張,尖細嗓子的人沒料到會發生這一幕,厲聲尖叫道:「該死的畜生,你還不放手!你這個大逆不道的臭東西!」
沐瑄見他口不擇言的亂罵,卻不敢上前來阻止,便料定此人不會武功,這下就好辦了!他手稍微用力,要脅道:「你給我站起來!」
黑色袍子男人只得依了他,緩緩的站了起來。
沐瑄凌厲的目光向余萬通掃去,猶如一把寒冷的劍刺向他,「放開她!」
余萬通不是那麽容易妥協的人,他不喜歡有人脅迫他,便道:「憑什麽?你先放!」
尖細嗓子的人則是嚇得腿軟,對沐瑄勸道:「這位爺,您順順氣,我們並不是要對你們下手,是你們躲在後面偷聽我們說話,我們不得不防範,您可要手下留情啊。」接着又對余萬通道:「老余!你得顧及到主子呀,千萬可別胡來!」
黑色袍子的男人本想要說話,但沐瑄掐住了他的喉嚨,說話有些困難。
沐瑄察覺到了,扣在黑色袍子男人喉間的手便放鬆了些。
黑色袍子的男人便艱難的說道:「余萬通,放開姑娘!」
余萬通只得依命行事,將搭在榮箏脖子上的劍收了回來。
沐瑄卻沒有立馬鬆開手,他對榮箏道:「你到我跟前來。」他一面說,一面將黑色袍子的男人往門口帶。
榮箏有些腿軟,加上剛才腳崴了那一下,行動不是十分利索,但好在她平順的跟到了門口,沐瑄向黑色袍子的男人拍了一掌,趁機迅速拉起榮箏便往外跑,此刻他只好祈禱外面沒有埋伏,不然他們今天是插翅也難飛了。
沐瑄帶着榮箏闖進樹林裏,見他拴在樹下的馬還在,便抱了榮箏上馬,他也迅速的翻身上去,緊握着韁繩,一夾馬肚子,身下的馬兒便跑了起來。
「你盡量趴在馬背上,別坐直。」沐瑄擔心那些人會對他們放箭,他心道,只要繞過了這片林子,到了前面的大路就能脫困。
直到奔出了老遠,沐瑄才明顯鬆了一口氣。
榮箏兩世為人何曾遭遇過今天這種事,心中又驚又怕。不過榮箏在意的是綁她的那些人,不知另兩個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