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二十五章探尋生母死因】
「真是大爺,都長成大人了呢,和小時候一點也不像。」雷嬤嬤激動不已,眼中已含了淚花。
崔尚州笑道:「老人家,您都離開王府多少年了,大爺當然也長大了。你們家的波哥兒不也是個大人了。」
雷嬤嬤顫巍巍的點頭,「倒也是。」說著,又仔細打量着沐瑄,極其滿意地道:「大爺小時候長得很瘦弱,沒想到大了壯實不少,老奴瞧着模樣倒有幾分像老王爺。」
沐瑄見了當時的舊人,心中哪有不激動的,他姊姊早就讓人收拾好屋子安頓雷嬤嬤,他又讓崔尚州去蘆塘將雷波接來,讓他們母子團聚。
緊接着雷嬤嬤又去見過端惠郡主。
端惠郡主知道當初弟弟身邊四位奶娘,雷嬤嬤是服侍最久也是最後走的,待她也多了幾分客氣。
所幸途中崔尚州向雷嬤嬤提了些王府里的情況,她才知道端惠郡主如今新寡回娘家,住在這山莊裏。所以當她見到端惠郡主時,不免多了幾分憐憫,心道郡主這一生雖然大富大貴,可也免不了孤獨凄涼的命運,要是能留下個孩子多少好一些,偏偏一兒半女皆無。
端惠郡主客氣的對雷嬤嬤說:「君華是個念舊情的人,聽說你兒子離這邊不遠,不如就在山莊住下。」
雷嬤嬤含笑道:「郡主太客氣了,大爺能讓人接老奴過來已經很高興了。」
當初柴氏身死,沐瑄身子又弱,嚴太妃和豫王商量,便將沐瑄送到寺廟裏寄養,好在拜在圓空大師座下,體魄強健了不少,又習了一身的武藝,順利的長到二十二歲。
沐瑄去了廟裏後,當年在他身邊服侍的奶娘、丫鬟、婆子等也大都遣散了,雷嬤嬤自然也在其中,而服侍過柴氏的僕婦們也同樣一個沒有留,趕的趕、死的死,一個好下場都沒有。
雷嬤嬤生怕受牽連,不得不和丈夫帶着一雙兒女四處東奔西逃,戰戰兢兢地過日子。如今沐瑄又讓人請她回來,起初她還不相信,以為是王爺、王妃糊弄她,哄她進了府,就要對當年的事問罪,哪裏想得到真是沐瑄的意思。
天黑前,崔尚州把雷波帶來了,母子偶然相見,不免添了幾分傷感。
雷嬤嬤只是訓斥兒子不懂事,「你一聲不吭就離家出走,這麽久了也不肯回去看我。我還作夢,夢到你掉進河裏淹死了,嚇得我再也不敢睡,一早就去廟裏上香替你求平安符,你倒好,早早的就把我這個當娘的給忘了。」
雷波聽見母親這番話,渾身冷汗涔涔,連聲勸慰道:「讓娘擔心了。」
雷嬤嬤又拉著兒子的手,上下打量一番,道:「黑了也瘦了,孩子,你吃了不少的苦吧?聽娘一句勸,踏踏實實的找份事做,你沒有做買賣的頭腦,怕是要折本的。」
雷波汗顏道:「娘放心,如今我在莊上做事,難免曬得黑了些,早不和人做生意了。」
雷嬤嬤欣慰的點點頭說:「多虧了大爺從中幫襯,你可要好好的做事,不能出什麽差錯。」
雷波有些迷茫,他現在明明在榮家做事,和沐家一點關係也沒有,卻沒多說什麽。
當晚,端惠郡主按照沐瑄的意思,置了一桌酒席款待雷家母子,又撥了兩個丫鬟過去服侍他們,沐瑄卻什麽都沒有向雷嬤嬤問起。
「你打算怎麽安排雷嬤嬤?」
沐瑄原本只是想找雷嬤嬤問幾句話而已,並沒過多的安排,見姊姊這麽問,思量了一會兒才道:「看她老人家自己的意思吧。」
「若是想要給她兒子安排一件正經的差事的話,我倒能幫上忙。」端惠郡主的陪嫁還需要人打點,名下幾處莊子、鋪子也都缺人。
哪知沐瑄卻道:「他如今賣給了榮家,想來還是會替榮家做事。」但他還是打算去問問雷波自己的意思,要是他肯來幫姊姊的話,也沒什麽不好。
端惠郡主這裏才明白過來,笑說:「你說給榮三小姐道謝,是感謝她收留了雷波?」
見沐瑄點了點頭,端惠郡主這才發覺自己想偏了,不免有些失笑。
「要是雷嬤嬤要走的話,還請姊姊置辦一份豐厚的賞賜給她老人家。」
這個不是什麽難事,如今端惠郡主雖然回娘家了,但手裏的錢財還是有幾個的,又得自己的支配,無人管她。
豫王怕這個寡居的女兒受委屈,還送了她十來間揚州那邊的鋪子。
「這事你不用擔心,我會料理好的。」
第二日一早,沐瑄才起床練了劍回來,雷家母子便過來給沐瑄請安。
沐瑄皺眉說:「嬤嬤昨晚睡得不安穩嗎?」
確實不安穩,家裏的土炕睡慣了,不習慣睡那麽精緻的拔步床。雖然是夏天,可到夜裏時不時的還是會添涼,丫鬟們也是盡心儘力的,送來了綢緞做的被褥,然而看着被面上連綿不斷的織錦繡花,總覺得不如自家紡的土布蓋着舒服。
一晚上不蓋覺得冷,蓋了又覺得熱,竟然只睡了一個更次的安穩覺,還不到卯正就醒了。
如今沐瑄親口問起,雷嬤嬤有些不自在的回道:「我這把老骨頭了竟然還擇床,可能是睡土炕、蓋蘆花土布被子習慣了,忽然換到富貴的地方,心裏到底不踏實。」
沐瑄聽着雷嬤嬤這番言語,心裏有些不是滋味。王府里做過奶娘的,功成身退後,哪個不是榮養?他還是王府里的嫡長子,奶娘竟然淪落到為溫飽發愁的地步。
「嬤嬤在此長住下去可好?」
雷嬤嬤一怔,連忙道:「使不得,這裏是先王妃的莊子,老奴哪裏能長住?」
「我說你住得就住得,難道還有旁人說什麽不成?」沐瑄有些不悅了。
見主子發怒,雷嬤嬤怯怯地看了兒子一眼。這裏雖然富貴,能伴郡主和瑄大爺左右,可畢竟不是自己的家,再說了,她也惦記着她那雙外孫。
當下傳了早飯,沐瑄讓人單獨收拾了一桌給他們母子吃。
飯畢,雷波惦記着蘆塘那邊還有事要處理,不方便久留,便和沐瑄告辭,「沐大爺,小的該回莊子上去了。」
沐瑄點頭道:「好,你去吧。你娘住在這裏,得了空就回來看看她。」
雷嬤嬤看了兒子一眼,雷波又拉着她到別處說了幾句話這才告辭。
等到雷波離開後,沐瑄請雷嬤嬤到廳上坐,又將身邊服侍的丫鬟都屏退了。
「這次請嬤嬤來,是我有幾句話要問嬤嬤,還請嬤嬤告訴我。」
一聽見這話,雷嬤嬤心裏一慌,連忙問道:「不知瑄大爺要問什麽事?」
沐瑄慢慢的捻動着手中的一串念珠,平靜的問道:「當初我母妃走的時候是什麽情景,嬤嬤可曾知道?」
雷嬤嬤臉上露出了惶恐的神色,她臉上的表情並未逃過沐瑄的眼睛,這一刻他已經明白了,果然當年的事有問題。
「老奴那時候只管瑄大爺房裏的事,別的事老奴也不大清楚。」
沐瑄聽得出來這是雷嬤嬤的推托之詞,其實他也沒有把握能從雷嬤嬤口中探聽出多少當年母親的事。
「母妃是怎麽小產的?當時有哪些丫鬟、嬤嬤在跟前服侍?傳的是哪位大夫?嬤嬤都沒印象了嗎?」沐瑄一句接着一句問,帶着逼迫的口吻。
雷嬤嬤慌張不安,後背全是汗,再也坐不住了,起身道:「回瑄大爺,當年的事過去那麽久了,老奴實在記不清楚,老奴只能說自己知道的部分。」
「好,你知道些什麽、記得些什麽,就說這個吧。」沐瑄的語氣軟和了兩分,又請雷嬤嬤坐下。
雷嬤嬤此刻如坐針氈,她看向窗外的樹木,望着滿枝椏的綠葉,陷入了對當年之事的回憶里。
「先王妃實在是個好人,老奴進府的時候才養了我家妞兒不久,奶水還好。那時候王妃讓老奴和邱氏一併看顧您。當時您十分的瘦小,又早產了半個月,先天有些不足,先王妃對我們服侍的人都很客氣,時常叫我們過去詢問您的情況。這樣平安無事的過了三年,後來我又有了波哥兒,按理說該主動回去了,先王妃卻看在我還算老實盡心的分上,讓我休息了幾個月,依然進府來服侍您。
「先王妃身子骨不好,天生又喜靜,所以更多的日子是在山莊裏住着將養,後來又有了身孕,更是長期住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