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真的成了英雄(5)

日記選摘，愛德，什字鄉，2003年10月10日……聽到賈霽剛從寧夏政府那裏得到的一些消息后，我想我們必須放棄10月31日到達的計劃。我不能理解有關第一方面軍的記錄，他們怎麼可能用他們說的那麼短的時間穿過寧夏呢?就算比以前走得更快，用我們最快的速度，估計也要多出兩到三天，可能11月3日才能到達。走小路也沒用，白天越來越短，這天晚上還沒到7點，天就黑了。我們總以為剛爬過去的山是最後一座，但前面總會出現另外一座。六盤山脈從張易鄉以東的平原上拔地而起。我們在張易鄉吃了午飯並打聽到應該從哪裏穿過六盤山。**穿過的主山口在南面30公里的大水溝，當地人也叫六盤溝，那裏立着一座紀念碑。還有一些人說紅軍走了另外一座山口，近多了，就在毛庄村上面。和中國農民相處了一年，我們不得不經常看電視。農民對清朝肥皂劇的胃口好像永遠也無法滿足。8點鐘在毛庄吃早飯的時候，CCTV-1卻只播放廣告。兩個外國人，一男一女，出現在屏幕上，他們正在品嘗內蒙古涮羊肉。那個男人甚至傻裏傻氣地豎起大拇指。“看那個傻瓜，”愛德說，“這就是那種愚蠢的老外形象，中國人不……天呀!”“怎麼了?”馬普安說。“那是我!”馬普安的咖啡都要噴出來了。畫面一閃而過，那個男的看上去很陽光很傻……“你怎麼會在中央電視台的羊肉廣告裏?”“那是五年前的事了。那時我錢不多，而且還以為很快就會離開中國……”“那現在你出名了!恭喜你!”愛德嘆着氣。像大多數在中國長期居住的外國人一樣，他認為再沒有比變成“職業老外”更糟的事情了。“職業老外”能上電視的惟一資本就是他們是外國人。他請求馬普安不要告訴任何人。“好的，我沒有認出你，說明其他人也不會。”馬普安說。第二天，白玉頭一個打電話過來。“我在一個羊肉火鍋的廣告裏看到的是不是你?”她問。然後電話里就笑聲不斷。愛德掛了電話。“可惡。可惡。可惡。可惡。”馬普安假裝傻笑，豎起大拇指，向愛德眨了眨眼，“最新情況，10月20日，李愛德說:吃羊羔肉，走紅軍路!”“閉嘴!”日記選摘，愛德，毛庄村，2003年10月23日……我決心不和紅軍‘賽跑’，但日程又讓我牽腸掛肚。以前我從不讓自己考慮結束時的事情。畢竟我們離目的地太遙遠，我怕這個遙遙無期的日期會讓我卻步不前。但從草地盡頭的若爾蓋開始，我就在不停地盤算到達的日期。我每天晚上都會夢見自己到了吳起（通常會夢見我們晚了，錯過了歡迎派對）。記者一直打電話問他們是不是可以跟我們見面，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到。我幾乎不知道我們在哪兒。繞來繞去的小路讓我轉了向，不知道從這個小時到下一個小時我們在朝什麼方向走。我們的記錄漏洞百出，只能日復一日地藉助紀念碑文和當地流傳的說法填補這些漏洞。我為什麼要催促自己走那麼快呢?我害怕冬天，而且我的精神已經很疲憊了，只求結束這一切，好好休息一下。這種想法對我們的行動非常不利。寧夏是我們經過的最有趣最令人愉快的地區之一，但我們已經看不到這一切，我變得鬱鬱寡歡，興緻全無。我很喜歡這兒的人。我應該對他們態度好一些。在寧夏彭陽縣城的大盤山飯店前台退房時，愛德把鑰匙和一張20塊錢的押金條交給一個婦女，她年紀稍長，他沒有見過她。“等一會兒，坐一下。”她說。愛德已經背上了背包。他有30多公里的路要走。他等着這個女人喊樓梯上的服務員去看看我們有沒有把電視偷走（彭陽連毛巾都沒得偷）。“請你快一些好嗎?”愛德說，“我們今天要走很長的路。”女人不理。又來了兩個客人，她轉身去接待他們了。“對不起。”愛德說，“我在跟你說話呢。你能不能處理完我們的事情再辦其他人的事?”這個女人的當地口音不好懂，她好像說:“外國人要付300塊房費。”“你說什麼?我們昨天晚上說好的，40塊錢，這裏還有收據呢。你把我的押金拿回來吧。”女人上了樓。又等了5分鐘，昨天晚上接待我們的服務員從樓上下來。“出什麼問題了?”愛德問她，“我們為什麼要等着?你們已經看過房間了。給我們錢，我們要走了。”沉默。一個警察走進大廳，和櫃枱後面的女孩站到一起。馬普安嘟囔着什麼。韓警官晃了晃他的證件。愛德把它撥到一邊，繼續和服務員說理。“這是誰，他在這兒幹什麼?”“他是公安。”女孩說。“我是當地公安局的，”警察說，“讓我看看你們的證件。”“你是誰我不管。”愛德說，“我是正常登記的，我們說好了一個價錢，現在我想拿回自己的錢。如果你是警察，你怎麼不過問一下這些人到底是怎麼做買賣的?”“給我看看證件。”韓警官說。“不給。”愛德又轉向服務員，“到底要怎麼樣?”她裝作在登記冊上查找我們的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