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4
深夜班一直上到第二天早上六點,拉下閘門落鎖,拒絕了后廚騎單車載他回家的邀請后,陳安心提着剛買的早餐往地鐵站走。
“據悉,在中心市持續引發女子猥.褻犯罪事件的犯罪團伙是桃源鄉的分支,是一個深夜尾.行女子,對其實施侵害后拍下照片進行勒索的組織型犯罪團伙,該團伙的共通點皆是穿着暴露並且光頭。在此,中心電台呼籲大家,尤其是年輕女性,深夜盡量不要抄近道走一些人跡罕至的街頭小巷,看到衣着暴露的光頭以後,請馬上逃跑並報警。”
下了地鐵,朝陽廣場的巨幕上照例播放着早間新聞,陳安心面無表情地擠在廣場舞大媽們中間,看着熒幕上給出來的罪犯例照。
特點,光頭,並且衣着暴露。
所以昨天晚上遇到的那個光頭果然是個變態吧......
也不知道後來趕到的超管局外勤有沒有把人緝拿歸案。
金髮女播報員在播報完後續事件后又嚴肅認真地重複了三遍:“假如遇到類似打扮的可疑人員,請立刻報警。”
“請市民引起重視,立刻報警。”
“要我說,這種社會人渣還是能少一點就十一點。”
“這幾天家裏有女兒的都小心一點吧。”
在大媽們七嘴八舌的討論聲中,陳安心離開朝陽廣場一步步往和平花園小區的方向走。
為了廣大女性的人身安全,這個新聞是覆蓋性的,無論走到哪裏都能聽見裏面同樣的女播報員的聲音,經過小區四樓時走廊里還有人調侃:“誰會大白天的穿得怪模怪樣還頂着一個禿頭滿大街的跑啊。”
對方這麼說著,陳安心剛上了五樓走過拐角,就看見了站在他家門口的大禿頭,鋥光瓦亮得像個燈泡,又像個剝了殼的茶葉蛋。
對方也發現了陳安心,於是放下了準備敲門的手,看了過來。
兩人站在走廊兩頭沉默地對視着,畫面跟昨晚十分相似。
陳安心立刻掏出手機撥通了電話:“喂,您好,超管局嗎,我這裏發現了桃源鄉的犯罪分子,地址是——”
大禿頭:“等等——!”
英聯市,超自然能力者管理協調調度總協會。
“重大災情反饋報表,首先是包括和平市、海沙市、沃爾市三個特級城市在內的七個沿海城市。總部已派遣順位內的十名在冊S級英雄前往對抗異種入侵。”
“七國市調查負責人,S級,警犬俠,轄區內沒有異種侵入跡象。”
“中心市調查負責人,S級,銀色獠牙,轄區內沒有異種侵入跡象。但是,轄區出現疑似人為操控的怪物,災害級別經鑒定后,最低為龍級,最高為鬼級,目前沒有造成傷亡。中心市超管局請求封鎖現場,擴大協會限制範圍,出城排查。”
議會高層看了一眼報表:“出現鬼級怪物還能保證沒有傷亡?建築物損壞情況呢?”
站在會議長桌最末的中年男人推了推眼鏡:“只損壞了一條廢棄小巷,財產損傷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頓了頓,補充道,“就中心市特種支隊隊長,A級英雄賀茂深時的報道來看,這次解決兩次怪物入侵事件的,應該就是之前解決過和平市超鬼級怪物入侵的神秘人。”
高層們安靜了片刻,坐在會議桌最上首,一直沒說過話的年輕男人單手撐着下巴,忽然開口:“也難怪了,能一擊擊斃超鬼級的章魚怪人的人,想必解決兩個鬼級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他一開口,其他高層能做的也只有附和。
“中心市有這樣的人存在,再加上青組和銀色獠牙,足夠達到勢力擴張的要求。既然如此,放寬中心市超管局戒嚴線,把周邊的幾個小城市也囊括進來。封鎖調查令也要儘快頒佈出去。”
中年男人:“是。”
“說起來...”年輕男人單手叩了叩桌面,“天馬山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中年男人面向上首,翻了翻手中厚厚的記錄報表:“之前中心市遞來的報告稱,天馬山附近存在強烈災害預警威脅,並且似乎了出現有史以來第一個飛行系異種的痕迹。新的報告還沒有遞上來,但有關天馬山的情況。”
“現在中心市正在進行英雄集結,前往調查。”
房東太太的手上拿着一張經過地鐵時工作人員派發的,有關天馬山英雄集結令的,花花綠綠的宣傳單,經過樓道的時候,順手捏成一團丟進了垃圾桶。
“所以說啊。”她語重心長地跟跟在她身後的兩個年輕人說,“埼玉呢,以後就是你新的合租人了,天南地北這麼大能合租到一起也是緣分啊,不好好相處怎麼行呢?”
“來,相互認識一下吧。”
對面穿着連帽衛衣的大光頭伸出手:“埼玉。”
陳安心在房東太太笑眯眯的,像極了幼兒園裏準備拿起兩個小朋友的手放在一塊說不要吵架不要吵架的幼教老師的眼神和表情下,不得不伸出手跟對方握了握。
“陳安心。”
“好啦好啦,這就算認識了,以後要相互照顧哦。”房東太太笑着拍了拍兩人的肩,“我約了人逛街,就先走啦。”
說完轉身下了樓梯。
走廊里,兩個人一前一後站在房間大門口,誰都沒有說話,有風吹過,氣氛變得僵持。
最後,青年及不可查地嘆了口氣,小聲說了一句:“抱歉。”
埼玉愣了一下,很快聯想到昨晚的事情,表情也沒什麼變化:“沒關係,正常人看到那種場景肯定都會誤會的。”
正主都這麼說了,陳安心也沒再說什麼,把門打開以後,指了指埼玉次卧的房間,然後提着早餐回了主卧。
呯一聲,主卧的門被關上,隔絕了裏面一切聲音,甚至連一些最基礎的客套話也沒有。埼玉看着主卧緊閉的房門。
就算說開了,態度也還是很冷淡呢。果然還是第一印象不好的原因嗎?
雖然也不是那麼需求這些,但他不出意外也是要在這裏住很長一陣子的,搞好一下關係還是會方便很多的吧。
這麼想着,大白雞蛋睜着他那雙不知道用什麼語言來形容的眼睛,露出了看似面無表情實則有點苦惱神色。
跟新合租人的生活就這麼奇怪地展開了。依舊是明確劃分的生活範圍,除了客廳的廚房,主卧的人平時幾乎不會踏足次卧的生活領地,就算是同住一個屋檐下也只是相互見面點點頭以後就各做各的程度。
就這幾天不可避免的接觸來看,新房客算得上是一個很奇怪的人。
他的作息跟陳安心差不多,陳安心每天早上起來上班的時候都會看到他同樣從次卧里走出來準備去健身,接着要麼是宅在家裏看一天電視和漫畫,要麼是外出不知道幹什麼一直到半夜才回小區。
自稱是英雄,卻在超管局的英雄專用網站上連名字也查不到。
平時要麼是在小區周圍閑逛,要麼穿着一身怪模怪樣的衣服四處招搖,每天都過得非常無所事事,無論從哪方面來看。
“都像是一個無業游民呢。”房東太太這麼評價的時候,臉上還帶着對年輕小伙又喪又頹廢的生活方式的不認同,“這樣下去可不行啊,我得看看有沒有什麼適合的工作給他介紹一下。”
熱情的房東太太完全無視了埼玉一臉“我沒關係我不需求”的表情。
然後。
在收到埼玉找到工作這個消息之前,比這個消息更早傳到陳安心耳朵里的,是有關他被停職的消息。
中山街到朝陽廣場的大範圍片區忽然進入了警戒封鎖的狀態,所有街道、商鋪和公共娛樂區被接連封鎖,咖啡廳十名員工慘遭無限期停職。
說是失業也不為過了。
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陳安心正在帶着康娜和齊木楠雄趁着難得的假期出來閑逛。
老是把孩子悶在家裏跟鬼玩也不是辦法,這幾天陳安心都會趁着晚上帶兩個小孩出來走走透透氣。
對於人類社會,康娜的認知完全處在三四歲小孩的階段,看什麼都興奮好奇,尤其是小區邊上商業街新裝的一排扭蛋機,每次經過的時候都會一臉憧憬地看着扭蛋機上印着龍的圖案,那是所有扭蛋里最稀有的一款,每次她扭開扭蛋發現裏面不是龍以後失望的表情搞得陳安心都養成了每天下班回來以後扭幾個扭蛋的習慣。
接着在他帶兩個小孩吃烏冬面的時候,店長打了電話過來,簡短地傳達了這個消息。
“如果事情一直沒解決,封鎖就會無限期的延長,既然這樣,我就想乾脆把店關了,跟家裏人去做點其他生意。這個月和下個月的工資我都會一起發給你們的。很抱歉啊,安心。”
說完就掛了電話。
似乎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康娜抬起頭:“怎麼了嗎?”
陳安心放下筷子:“沒什麼。”
伸手摸了摸懷裏小嬰兒柔軟的頭髮,他看了康娜面前的空碗一眼:“還吃嗎?還是去其他地方逛逛?”
康娜立刻從高高的椅子上跳了下來,跑到陳安心身邊很自然地牽起他的手:“要去其他地方。”
走出餐廳,看到餐廳旁的扭蛋機,康娜又伸手指了指:“想玩這個。”
陳安心於是掏出口袋裏的零錢遞給康娜,看着她跑到扭蛋機前踮起腳伸長胳膊塞硬幣,然後滿臉期待地看着扭蛋出口的模樣,似乎受到感染,轉身也往旁邊的扭蛋機里塞了幾個硬幣。
扭蛋機左右搖晃兩下,掉出來一個白紫色的扭蛋。陳安心伸手擰開,扭蛋里躺着的赫然就是康娜最想要的那頭迷你玩具龍。
他轉身看向康娜的方向:“康娜,看我扭到了什——”
話還沒說完,就堵在喉嚨,戛然而止。
身後,原本應該站在扭蛋機旁的小女孩,失去了蹤影。
“康娜?”
天馬山,彌散的霧氣中央。
“老大,已經按你吩咐的,抓到了那個人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