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城主
“看到我怎麼這般意外?”凌香寒從酒樓前的石獅子上跳下來,瞧着寂塵笑問道。
“我以為姑娘早已離去。”寂塵並不說謊,看着她說道。只是他確實沒有想到她居然沒走,這會兒手裏把玩着幾個小泥人兒,也不知又是在哪家偷來的。
“我哪捨得丟下小和尚你。”凌香寒拿着扇子想要敲一敲他那圓潤的腦袋,早就想要這般做了,現在總算是尋着了機會,只是她的扇骨還未落在他頭上就被他後退一步避開了。
他並不理會她調笑間的話語,若是信了她的話就見鬼了!
“離了你,哪裏找你這般老實的人伺候我。”她笑意滿滿地說道,眼底是掩藏不住的挪揄意味。
寂塵瞧了她一眼,她這句還真讓人高興不起來。
不過凌香寒也不再捉弄他,轉身走在街上閑逛着,這裏瞧瞧那裏看看,甚是覺得有趣。
寂塵就安安靜靜地跟在她後頭。
“寂塵小和尚,你可知這宓城城主是個什麼樣的人?”把玩着剛剛順過來的小玩意兒,凌香寒詢問道。
他忍了片刻,凌香寒以為他必是不會回答的時候,寂塵反倒是開口了:“宓城城主名趙驍,到任也不過一年,他本是當朝國舅,早年救駕有功,后因犯了大錯才左遷此地。”
寂塵簡單地說了一句,也算是道明了此人的來歷,凌香寒想了想:“他那隻左眼莫不是因為救駕而瞎?”
他並不作答,反倒是一臉神色複雜地瞧了瞧她,眼中閃過一瞬間的深意,知曉此事的人並不多。
“司樂大人是如何知曉?”寂塵語氣中帶着不易察覺的冷意,他看着她詢問道。
凌香寒勾了勾唇角,並不作答,心中卻早已瞭然,她說:“你這山裏的小和尚,也曉得這麼多塵事?”
寂塵並不言語,兩人對視,都帶着幾分警惕,只不過比起他來,凌香寒就顯得輕鬆隨意了許多。
“你還知些什麼事情?也說來我聽聽,一起樂一樂。”
寂塵看着她眼中閃過的光芒,臉色突然沉了幾分,原來不過是個試探,可笑他居然是當真了。
寂塵攏了攏袖子,臉上帶着淺淺的笑意看着凌香寒道:“十年前,楚國第一大臣齊旭逼宮謀害楚帝,奪取了帝位,改國號為齊,齊帝繼位后便立刻在宮中建立了一座長生殿。司樂大人可知那長生殿是個什麼地方?”
凌香寒的臉上還帶着笑意,但是那笑容里已經多了幾分僵硬,眼神中閃過的殺意並不陌生。
“小和尚,你覺得那是個什麼地方呢?”她臉色不善地開口問道。
“傳言長生殿裏的女官都是絕美女子,十歲入宮,十三歲就被下放到眾臣家中做女眷,外人道她們是女官,卻無人知曉她們不過是殺人不眨眼的細作罷了。”寂塵嘴角的笑意並沒有散去,不似之前那原本的沉默面無表情,可是這明明只是溫和的,淺淺的笑容,但是卻讓她看出了幾分囂張的意味。
寂塵話音剛剛落下,他的脖頸上就出現了一隻纖細的手,凌香寒白皙細嫩的指尖掐在他的喉結處,她臉上的笑容早已不見,眯着的眼中滿是殺氣,比起今早的那會兒更盛,她這一次是真的動了殺意。
“你到底是什麼人?”她看着他,語氣中帶着凌厲,不再是之前那般的玩笑。
“司樂大人,我只不過是在普光寺掛單的一名小僧而已。”寂塵低垂着眼眸,並沒有因為命門被把握住而露出驚慌的神色,他本就是這般的淡然,她滿身的殺氣對上他這平平淡淡的回答卻莫名的散了許多。
寂塵說話時,她能夠感受到掌心處,他喉結的滑動,還有聲帶的震動,掌心發麻,她皺了皺眉頭。
“呵!一個連戒疤都沒有的假和尚。”凌香寒冷笑一聲,收回了手。
她此時才真正仔細觀察他的面容,還是那般的普通,只是不同於之前,此時的他似乎顯得更加耀眼了幾分,並不是說面容,而是一個人的氣質,此時的他臉上似乎帶着一絲莫名的自信。
“不要再跟着我了,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今日之事,我就權當沒有發生過。”凌香寒瞥了寂塵一眼,轉身就走。
她本意是有些懊惱的,方才就差一點點,只要五指再收攏那麼一點,她就能解決了這個小和尚,但是不知道為何,突然就覺得下不去手。
從她進入長生殿的第一天起,嬤嬤就教她們,行事要果斷,萬萬不能留下後患之憂,如今她卻犯了這第一大忌,她無奈苦笑一聲,如今還能後悔嗎?
看着凌香寒漸漸遠去的身影,寂塵的眼中出現了些許深意,他本是不想多加停留,如今瞧來,怕是要改一改原本的計劃了。
凌香寒原本是想直接離去的,但是方才聽了寂塵的話,她突然猶豫了,之前是沒想起來,如今記起來,趙驍這號人物還真是不簡單,若是她沒有記錯,他下貶到宓城怕是早就計劃好的。
宓城是邊城要塞,是整個大梁的命脈之一,更是有重軍駐紮此地,與其說是下貶,不如說是他丟棄了京城裏的閑散官位,到邊疆把持了重權。
翻過了高高的院牆,凌香寒剛剛站穩了身形,就聽見旁邊有個女子叫喚道:“你是什麼人?!膽敢闖我城主府!”
來人正是城主府里的使喚丫頭,突然看到牆邊翻進來一個人,她也嚇了一跳。
“我是什麼人?你倒是猜猜看呀!”凌香寒眼角帶笑地靠近了那位使喚丫頭,對方見她是女人,也沒有立刻大聲喊叫招來其他侍衛。
看着她眼中的笑意,那丫頭忽然不受控制般晃了晃心神,正欲開口的瞬間,凌香寒的手就扣上了她的脖頸,那丫頭立刻回神,反應過來的瞬間她的眼中就露出了恐懼,正欲開口喚來侍衛,卻已經來不及了,她只吐出一個音就咽了氣。
扭斷骨頭的聲音很清脆,有些刺耳,凌香寒皺着眉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她忍不住苦笑,幹了十多年了,還是覺得這活兒不上手得很。
“司樂大人好狠毒,一個丫鬟也下得去手。”身後出現淡淡的聲音,凌香寒解那丫鬟衣服的手一僵,回頭看着站在身後的和尚,眼中又帶上了殺氣。
“你怎麼還沒走?!”她問,語氣裏帶着幾分怒意。這般纏人,除了他,怕是沒有第二人了。
“路過此地,沒想到又見到了司樂大人。”他話還沒說完,凌香寒就已經起身,直接朝着他的面門襲來,寂塵沒想到她動作來得那麼突然,連忙出手阻擋,她的手勁也不小,直接將他的衣袖撕碎一截。
“你幾次三番看到不該看的,今日想必我也是留你不得!”凌香寒冷着臉,又將目標轉移到他的胸膛上,一掌擊出去。
這一回,寂塵倒是沒有阻擋,微微後退,避開了她的力度,但是她的掌心還是落在了他的胸口處,他的另一隻手抓着她左手的手腕,輕輕一扯,凌香寒便朝着他撲了過去。
掌心下是他心口的跳動,凌香寒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這般重擊之下,他居然沒有受傷?眼看着自己都要栽倒在他的懷中,她的臉色變得更加的陰沉了!
這陰險的小和尚!
只不過在她的臉即將貼上去的瞬間,寂塵突然放開了她的手腕,閃了閃身,凌香寒重心不穩,險些撲倒在地,她急急地撐了撐,這才免於摔倒在地,但是這般狼狽卻也是讓她高興不起來,別讓她尋到機會,不然必定要扳回一局!
“都說是路過,司樂大人又何必對我下此毒手。”寂塵無奈地開口,面容還是一本正經的模樣,真是讓她氣得打碎了牙也只能往肚子裏咽。
她打不過他,從一開始她就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他。
“我不與你計較,你想做何便做何。”無奈,凌香寒只得妥協,雖說她早已氣得是面色鐵青,但是對面這位絲毫不為所動,是她落了下風。
她在心中反覆安慰自己,這才緩緩地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不再管這纏人的和尚,繼續將目光落在了那位咽氣的侍女身上。凌香寒將侍女的衣裳剝落了下來,整個過程做得是行雲流水一般,他算是看清楚了,她之前向他借衣衫,那是相當客氣了。
凌香寒拿着剝下來的衣服,脫掉了自己的外衫,她的手放在腰上的時候,實在是忍不住抬起了頭。
“你這和尚,還要看到幾時去?!”她語氣中帶着一絲懊惱與怒意,打不過還不讓她發會兒火?
“難不成是要看到我脫了這全身不成!”凌香寒冷笑一聲,手已經移到了衣帶上,寂塵不為所動,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凌香寒心底卻是煩躁得想要罵人。
“司樂大人請便。”他淡淡地回應了一句。
凌香寒咬牙看着他,在心底早已將他祖宗都問候了一個遍,有本事你就看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