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十章】
半個月後。
在關舜華的情緒終於從喪子之痛中緩過來,而關夫人的身體也漸漸康復的時候,柳悠悠終於能夠自相府雜事中脫身,回自己的家去了。
天氣很冷,可是馬車裏卻很暖和。
車子裏提前用炭盆烤過,暖呼呼的,她抱着一隻手爐,靠坐在馬車裏不久就有了几絲睡意。
然而多年的密探生涯讓她時時戒備,聽到了馬車外異常的聲響,瞬間清醒過來,及時地避開了那一把刺入馬車的長劍。
因下雪而行人稀落寂靜的街道上,在這一刻突然變得喧鬧起來,二十幾個披着雪色斗篷隱藏在雪景中的刺客驟然暴起攻擊,讓只有三五個家僕隨行的柳悠悠的生命安全一下子變得岌岌可危。
雙拳難敵四手,幾個家僕很快便命喪刀劍之下,而柳悠悠負了傷。
小果被勒令躲在馬車之內不敢露頭,整個人害怕得抖如篩糠。
當一柄長劍貫穿柳悠悠的左肩,隨着長劍的抽離鮮血如血箭一般噴岀,柳悠悠的身形不禁晃了晃。
「小悠——」
一聲夾雜着驚恐與怒意的男人聲音傳來,隨即一群人迅速加入了戰鬥。
伸手扶住妻子有些虛脫的身子,唐忠信目訾盡裂。
蕭王簡直是太過無法無天了,這樣的青天白日,就明晃晃地進行這麼明目張胆的刺殺,他到底哪裏來的信心這般有恃無恐?
在所有刺客伏誅之後,唐忠信一把抱起妻子,轉身大步離開。
蕭王完全瘋了,死的刺客之中赫然有王府侍衛在內,他這是全然不把王法放在眼裏,認定沒有人能制裁他是吧。
一臉阻沉的唐忠信抱着妻子回到家中。
他親手替妻子凊理了傷口,包紮好,狠狠地磨着牙低聲道:「我不會放過他的。」
柳悠悠伸手安撫地握住了他的手,沒說什麼。
對於這樣的無妄之災,柳悠悠委實不知道自己能說些什麼,只覺得莫名其妙地她就成了蕭王的目標,莫名其妙就被他非要置於死地不可。
已經失去理智的人,想法真是難以理解。
喝了小蘋端來的葯湯后,柳悠悠很快便有些睏倦。
「睡吧,我陪着你。」唐忠信在她耳邊這樣輕聲說著。
柳悠悠沒多久便睡著了。
可唐忠信並沒有真的留下來陪她,因為手下傳來更讓人瞠目結舌的消息,他只能急匆匆地離府。
蕭王率人奪宮!
這完全是一個瘋子才能做出來的事啊。
不管不顧地針對當朝丞相,然後又莫名其妙地伏擊他的妻子,最後乾脆直接殺進宮門,這是最後的瘋狂?還是要自我毀滅?
唐忠信不懂,許多人都和他一樣不懂。
經歷一場廝殺,蕭王引起的宮變很快就被鎮壓,與他同盟者全都下獄,蕭王也被囚於天牢。
私通契國、結黨營私、圖謀誥反的蕭王很快就被宮中賜了鴆酒。
臨死前,蕭王給了大家答案,他說他恨丞相,如果不是關義成,他當年不會與儲君之位失之交臂,所以他要報復,他要讓關義成失去他所重視的一切。
可惜,他沒能成功構陷關義成,沒能一舉將關舜華擊殺,最後甚至連關義成的義女都沒能殺死,他說他恨,恨為什麼一切都被皇上奪走,他要拿回屬於他的一切,不與他同盟,礙事的絆腳石統統都要被剷除。
唐忠信直接罵了他一句瘋子。
新的一年便在蕭王伏法後到來,但蕭干帶給一些人的陰影恐怕卻不是一時半刻便能消退。
因為肩有傷,這個新年柳悠悠過得也並不算舒坦,但她的心境卻還是很平和。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看着在夜空中綻放的煙花,柳悠悠說著似期盼又似篤定的話。
「嗯,會好起來的。」唐忠信對她的話給予了絕對的肯定。
天上的煙花還在一簇簇的盛開着,外面的街道上也依稀傳來百姓的歡笑聲,黑暗終會過去,他們依舊要好好過着自己的日子。
因為擔心妻子身上的傷,唐忠信並沒有讓她在院中久站,很快便擁着她回到了屋裏,兩個人在榻上依偶着,唐忠信伸手在她的小腹上摸了摸。
刺殺事件后小悠被診出身孕,而在那樣的刺殺之下小悠肚子裏的孩子還能堅強地留下來,實在是令他害怕又驚喜。
謝天謝地!
唐忠信簡直不敢想像小悠出事,或者小悠肚中的咳子出事後,他會做出什麼瘋的舉動。
幸好,老天待他不薄,真是萬幸啊。
「他是個堅強的小傢伙。」小唐忠信嘴邊揚着笑,近似呢喃般地說。
柳悠悠聽到了他的話,微微一笑,「是呢,會是個健康的小傢伙。」
「你的傷——」唐忠信突然面現擔憂地看向她受傷的左肩。
「沒事的。」柳悠悠卻是不怎麼在意,她的傷並沒有傷到筋骨,只要靜養就會慢慢康復的。
唐忠信心裏明白她是為了腹中胎兒才不內服藥湯,而只是以藥膏塗抹傷處,這樣傷會好得慢,但是卻不會因為吃藥而對腹中的小傢伙產生什麼不好的影響。
他能理解她的行為,但又忍不住心疼,可惜他無法以身替之,只能看着她獨自承受疼痛煎熬。
兩個人是打算守歲的,只是身上有傷的柳悠悠還是沒能成功守住,先睡倒在了丈夫的懷中。
唐忠信小心抱扶着妻子,讓她睡在自己懷裏陪自己一起守過了歲。
春暖花開的時候,柳悠悠又一次去了長樂寺。
此時,她已經有三個月的身孕,可是卻並不顯懷,身形看上去依舊纖瘦,這讓唐忠信十分的擔憂,整日叮囑廚房要讓夫人吃好,他真是有些擔憂,他真是有些擔心孩子生下來太過瘦弱,或者是小悠沒有足夠的奶水餵養他。
其實,柳悠悠的精神是極好的,飯量也有所增加,只是體重上並沒有顯示岀來罷了。
柳悠悠本人其實並不是特別想岀門燒香,但是唐忠信卻堅持讓她去燒燒香、拜拜佛,感謝佛祖保佑,順便去去前段時間的晦氣。
之前因為她剛懷上,胎還沒坐穩,他也不敢讓她輕易岀門。如今過了三個月,自然是放心讓她出門禮佛。
所以,柳悠悠才會在今天又一次來到了長樂寺,而且這次唐忠信陪着她來。
唐忠信在五城兵馬司不過是掛一個閑職,去不去衙門當值都不是特別要緊,有要緊之事出席就不會有任何問題,而他平素最愛去的地方是西郊的兵營,常常在那裏一待是一天。
除了在兵營跟兵卒混,唐忠信的愛好便是找人喝酒,在發生貪歡樓花魁之事前,他其實並無多少花天酒地的紈絝行徑。
只不過他們夫妻倆作戲作得太好,今日休沐,他哪裏也沒去,反而陪着妻子一道來禮佛,讓許多人都說他真的是浪子回頭了。
丫鬟婆子的扶持在唐忠信看來並不穩妥,他乾脆直接自己攬着妻子,陪她一步一步爬上山門前長長的石階。
進了山門,自有知客僧前來相迎。
他們先到禪房稍事休整了一下,才去各個大殿上香,先去了大雄寶殿,寶座上的佛祖法相莊嚴,慈悲雙目看盡了人世間的悲歡離合。
唐忠信陪着妻子恭恭敬敬地向佛祖上了香,又布施了香油錢,然後就信步在寺中到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