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柳悠悠整理了一下心情把事情從頭說起,「前幾日的晩上作了一個夢,記不清具體是什麼內容了,但記得有人告訴我,時間不多了,要抓緊時間處理事情。」
「有人?」唐忠信揚眉。
柳的神情也變得有些糾結,「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這事是真的。」
「直覺?」
梘悠悠忽視他略帶調侃的語調,點頭道:「嗯,直覺,女人的直覺有時候是很可怕的。」
「了解。」男人的直覺也同樣。
「反正不管怎麼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畢竟在我身上已經發生這麼離奇的事情了。」
「有道理。」唐忠信點頭贊同,略頓了下,又道:「你覺得康王會在這個時候對關小姐出手?」
柳悠悠的手輕輕地扣了兩下茶碗蓋,道:「如果關夫人所言不假的話,我肯定他會。」
康王想同關相爺結親,其中用心不言自明,但關相爺卻是想明哲保身,這才尋了唐家結盟藉以避開康王。
「可現在康王一定知道了關小姐拒婚自縊的事,再加上公子你與花魁娘子的事情甚囂塵上,若此時關小姐私會情郎的消息一出,我想康王必定會趁機出手,最好的辦法就是藉機毀了關小姐的清白,藉此向關相爺施壓逼婚。」
對干她的分析,唐忠信深以為然,這很符合康王的行事風格,他慣常是囂張跋扈的。
柳悠悠突然抬頭朝他看過去,低聲問道:「會是康王嗎?」那個幕後主使者。
唐忠信「呵呵」了兩聲,意味深長地道:「康王不過是一個貪圖美色的庸人罷了。」
「或許這只是他的掩飾。」柳悠悠還是對此持懷疑態度。
「他的身邊是有謀士,但這個謀士的來歷卻頗有幾分耐人尋味。」
聽他這樣說,柳悠悠便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下去,分寸她一向是掌握得很好的。
「究竟什麼時候啊?」
「啊?」他話題轉移得太快,柳悠悠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換回來。」他咬牙提醒她。
「應該不會太久,」柳悠悠一邊努力回憶,一邊說:「也不知我身上的傷如何了?」
說到這個,唐忠信也很頻惱,那個關舜華實在是個不太配合的傷患,怕痛怕苦怕熱……總之,難伺候。
好在,她倒也是個聰明的,知道自己現在處境不幸,懂得收斂隱忍,只是嬌養的千金小姐,有些習性總是難以一時半刻便全改了。
「還好。」最後,他只能籠統地給了她這樣的回答。
他雖然不明說,但是柳悠悠想想關舜華的睥氣,覺得大概不是很好,恐怕也吃了苦頭,不禁在心裏苦笑。
見她又不知道想到什麼去了,唐忠信心情莫名有些不爽,忍不住咳嗽了一聲,在成功引她的注意后,說道:「趕緊趁現在把你的身分變一變。」
柳悠悠難得茫然地看着他。
唐忠信忍不住伸手戳了她額頭一下,「不是不想讓關小姐受苦嗎?想辦法給她換個身分,這對現在的你應該不難。」
柳悠悠若有所悟,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唐忠信袍擺一撩,蹺起了二郎眼,十分坦然地道:「有便宜不佔王八蛋,這不是你當年對我說過的嗎?」
柳悠悠愕然,她當年說過這種事嗎?
「我與關家有婚約,換個關小姐我很樂意的。」他提醒她努力的方向。
柳悠悠仔細思考了一下,覺得這個方向可行,想力法讓關相爺認下現在寄宿在自己身體裏的關小姐為義女,不只關小姐日子好過,自己將來的路也平坦了許多。
想了一會兒,柳悠悠又開口道:「此事跟關小姐說一下吧,她肯配合最好,若是不肯,這種事強求無益。」
唐忠信點頭,「我這就讓人去和她說,你也仔細想想怎麼行事更周全。」
「明白。」
柳悠悠從珍寶閣離開,前往清味軒的路上,康王的手下果然岀現,要把她帶走,而她早有準備——真正的小荷和小葉留在珍寶閣內,她帶走的是兩個假扮成她們的密探,如比便足夠支撐到唐忠信岀手,把敵人一網打盡。
當大管家的兒子大河被五花大綁帶到相府後院,又聽了女兒和唐忠信手下所說的事情經過,關義成心底的架火完全無法收斂。
真是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他在外千般防備,卻不料被自己的大管家從背後兇猛地插了他一刀,這如何不令人痛心?
若非女兒機警,還曉得找唐三公子相助,女兒會受到何種傷害,關義成都不敢去想,害怕……
難怪康王那般篤定自己會把女兒嫁他,篤定自己會投向他的陣營,有與他貼心的大管家做內應,康王當然可以有恃無恐。
想到這裏,關義成背心了冷汗,若非及時發現大管家是內應,只怕大禍還在後面!
到了這個時候,大管家倒也沒為自己辯解什麼,只是老淚縱橫地對着自家老爺磕了一個頭,道,「是老奴教子無方!」
他的兒子不知怎的勾搭上一個女子,卻發現對方是康王養的外室,為了從康王手下保住兒子的命,他便答應做康王的內應,結果,一步錯,步步錯啊……
大管家這一個頭磕下去,卻再沒能起來。
因為他在磕頭的時候就吞了毒藥,自從背叛關義成開始,他就在身上藏着毒藥,他知道自己總歸有一日是要用到它的。
他雖然沒把緊要的事情泄露給別人,可是他依舊背叛了自己自幼伺候的老爺。
更何況,自己的兒子竟然做出構陷自家小姐的事情,這無可饒恕,他只能用自己的死來洗清罪孽。
大河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他是個慫包,可不是硬骨頭,都不用人打就有什麼說什麼,竹筒倒豆子一般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交代了個徹徹底底。
最後,關義成一張狀紙將大河送進了衙門。
依律法,大河會被判斬刑,這種背主的家奴,就是被主家私下打死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但關義成不想為他髒了自己的手。
處置完了大管家父子,關義成又去女兒的院中探視冒險替女兒傳信卻受了劍傷的姑娘——正是寄宿於柳悠悠身軀中的關舜華。
在珍寶閣時,柳悠悠在唐忠信的提點下,順勢安排了關舜華的岀揚。
一個跟隨父親在邊關長大、經營一家雜物鋪的姑娘,父親亡故後進京尋親,偶然見到遇險的相府千全,替她傳信卻受傷,相府千金獲救后將自己的救命恩人帶回府中,如此的順理成章又合情合理。
回到了自己的家,卻是以一個外人的身分,這讓關舜華心頭百感交集,等看到父親像對待客人般對待自己時,她一時忍不住紅了眼眶。
關義成並沒有多留,囑咐丫鬟們好生伺候,又與柳悠悠說了幾句話便離開了。
柳悠悠揮退了丫鬟們,陪關舜華在屋裏待着。
她知道這個時候關舜華的心情一定很不好,可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的話,只能默默地陪着對方了。
「謝謝你。」無聲地哭了一會兒,關舜華拿帕子拭去臉上的淚后,抬頭對床邊坐着的人說道。
柳悠悠搖了搖頭。
關舜華扯了下嘴角,道,「若不是你揭發大管家的事,還不知道家裏會出什麼事呢。」
「這是我應該做的。」畢竟她如今還擔著關小姐的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