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哪裏是呢,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娘從昨兒個到今日還沒見過染染,肯定想念得緊,染染孝順,給娘請安來了。」她巴結的抱住娘親的腰,把頭枕在軟軟的大腿上,仰頭一瞧。

「啐!就你嘴甜,生來一張小嘴忒會哄人,難怪你爹、你哥哥們被你哄得暈頭轉向。」那些老爺、少爺都太寵她了,一個個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掌上明珠當是如她。

「娘,別擰我鼻頭,疼吶!」細細的彎眉一擰,溫千染佯疼的東躲西閃。

「嬌氣。」沈芸娘嘴上喝斥,可水蔥似的嫩白纖指還是小心的挑起女兒嬌嫩小臉,看有沒有傷着了。她雖是親娘,可這位小祖宗若有一絲小刮傷,只怕全府的主子都要給她臉色看了,儘管她比所有人都心疼。

「就嬌氣,娘疼出來的。」她樂得當懵懂無知的小女兒,惹了事就丟給爹娘。

看着女兒嬌憨的模樣,沈芸娘寵溺地笑着輕揉她的頭,「說吧,你又想做什麽,是想養小烏龜呢?還是爬上樹掏鳥窩?你兩個哥哥小時候都沒你淘氣。」

「娘,我長大了。」她大聲的強調,過往的調皮事如晨起的朝露,日頭一出來就不見了。

「所以……」沈芸娘等着下文。

溫千染小胖手一招,雙喜捧着錢匣子過來,她挺起小胸膛說:「娘,我有銀子,我要買很大很大的莊子。」

「要多大?」

她兩手一張。「這麽大。」

「娘的嫁妝中有莊子,等你長大些再給你。」她手頭上的東西將來都是要給染染的,她就一個女兒。

溫府是世家中的世家,有百年底蘊,老太爺溫賦曾是皇上的先生,目前職位是二品的內閣大學士,兼翰林院掌院,深受皇上信重,其子有三人在朝為官,幼子在國子監就讀,已考取秀才功名,明年考舉人。

照理說這樣的高門世家當配門當戶對的世族,若非沒有適齡公主,溫浩斐就連公主也娶得,可溫浩斐娶的卻不是京城裏的貴女,而是不見經傳的小地方的七品縣令之女,他在出外遊學中碰見沈芸娘,一見鍾情,再見就非伊人不娶了,溫府厚重的聘禮一送到縣衙,把縣官大人都嚇着了。

沈芸娘的爹是名清官,所以給她的陪嫁並不多,大約一千兩左右的壓箱銀子,兩座不到二十畝地的小莊子,還有三間用聘金買的鋪子,五十六抬嫁妝便進入溫府。

她是入門的媳婦中嫁妝最少的,手頭上可調用的私房銀子也就幾千兩而已,鋪子租出去,莊子和租金的收入每年也就一千兩百兩銀子,用在丈夫和兒子身上便所剩無幾了,平常也不太買首飾、衣服,省着錢好讓三房往後的日子過得更好。

「不要娘的莊子,染染自己買,我有銀子,很多很多。」

沈芸娘失笑的揉着女兒胖臉。「你有多少銀子?」頂破天就幾百兩銀子,小孩子能有什麽錢?

溫千染搖晃着小腦袋瓜子。「有三千兩吧!」

「什麽!」她一聽,驚得差點失手捏女兒一把。

「娘,你小聲點,嚇着我了。」她拍拍小胸脯佯驚,嫌棄她娘大驚小怪,一點點小錢而已,看看她娘依然瞪大眼,難以置信,她讓雙喜把錢匣子擺到妝枱上,自己親手打開。

「你哪來的銀子?」沈芸娘撫着狂跳不已的心口,難以置信的望着面額不等的銀票和銀錠子。

「壓歲錢呀!」一孕傻三年,娘一連生了四個孩子,大概要笨十二年,當女兒的她就要辛苦地耐心解釋。

「壓……壓歲錢?」有那麽多嗎?她才五歲。

「爹和叔叔伯伯們每年給我十兩壓歲錢,一年五十兩,五年是兩百五十兩,祖父……嘻嘻,他叫我不要說,他給我一百兩喔!五年就有五百兩。我一個月月銀二十兩,存五年一千兩百兩,你看我還有親哥哥、堂哥,以及我十根手指頭數不清的族親,他們一個給我幾兩銀子我就有很多錢了,我都用不完……」其實她也用不到多少銀子,吃、穿、用都走公中,而且跟大人出府也是大人出銀子,她只管吃,一毛錢也不用出。

不過她也不是故意要把拿到的銀子存起來,只是習慣一拿到手就轉手拿給身後的丫頭收着,她自個兒也不曉得自己的私房錢有多少,要不是今天心血來潮一數,還不知道她裝錢的銅匣子都快滿出來了。

聽着女兒扳着手指頭數,驚愕不已的沈芸娘忍不住笑出聲,「別白費心了,你銀子再多也買不了莊子。」

這丫頭,被太多人寵着了,再過幾年,她都要成三房手中銀子最多的人,說不定連她爹都得涎着臉跟她借錢。

「為什麽?」她很不服氣的噘嘴。

「因為未分家前,各房子弟不允許有私產,除了媳婦們的嫁妝外,爺兒們的開銷一律交由公中,名下不得有房產置田。」她丈夫只是一名正六品寺丞,年俸還不到五百兩,事實上是不夠用的,交際應酬和人情往來就是一筆不小的負擔,若無公中支持,只怕銀錢上也吃緊得很。

「如果我一定要買呢?」山不轉路轉,她就不信沒有漏洞可鑽。

「那隻好去找你祖父。」沈芸娘笑笑的說著,有幾分敷衍意味,不認為向來嚴謹的家翁會縱容小孫女無法無天。

「祖父?」兩眼倏地放亮的溫千染拿起母親房裏一塊紅豆蒸糕,小口小口像鼠嚙般咬着,笑得狡黠。

「三省居」為溫賦的書房,意思是三省吾身,不可重蹈覆轍,謹言慎行,忠於朝廷,輔佐帝君,不隨波逐流,要有讀書人的風骨和氣節。

也就是為了這個氣節,一甲第五名本該進翰林院的溫浩斐因要避嫌,去了大理寺,由寺丞做起。

本來刑部有正六品的主事空缺,皇上也有意通融,畢竟溫浩斐曾是皇上當太子時的伴讀,加上當年是溫家父子倆全力相挺才榮登大位,雙方交情不言而喻。

可是那位刑部尚書嘛!非常不巧的和溫家人有點小過節,當年尚書大人想把嫡次女說給正在備考的溫浩斐,溫浩斐一句「貴府千金太嬌氣,養不起」,拒了。

拒婚就拒婚,官大還愁女兒乏人問津嗎?偏偏溫浩斐一考完,不等放榜便出外遊學了,不到三個月就張羅婚事,娶得還是默默無名的小縣官之女,這事把好面子的尚書大人惹毛了,覺得沒面子,從此在官場上和姓溫的過不去,處處刁難,仗勢欺壓小輩,因此溫浩斐不能去刑部,只好改任大理寺寺丞,避開針鋒相對的對頭,免得越鬧越難看。

「偷偷摸摸乃鼠輩行徑,你探頭探腦在干什麽?」

一顆黑色小頭顱在半開的門側忽隱忽現,一下子探頭一瞄,一下子又縮脖收頸的,模樣十分逗趣,正在練字的溫賦早就注意到,中氣十足的一喝。

溫賦目光冷然,神色嚴峻,叫人一見不免心生敬畏,不敢仰視,可是被逮到的小姑娘不怕他的冷臉,咚咚咚地跑上前,捉住他寶貝的長髯,笑臉甜如蜜。

三省居也是溫賦平日處理公事的處所,他的兒子、孫子們未經允許不得擅入,多年來能進入三省居的兒孫並不多,通常是做了錯事才來領罰。

而溫千染是唯一的例外。

一開始她也是被禁止的,只是越禁止她越要做,不是趁人沒注意溜進去,便是爬窗戶,然後在案桌上亂塗亂畫,還堂而皇之的落下署名,直接用行動挑戰祖父的權威。

拿她沒轍的溫大學士只好睜一眼、閉一眼的由她去,不然還能怎麽辦,兩、三歲大的孩子打不得、罵不得,打壞了他找誰哭去?

隔輩親,隔輩親,兩祖孫就是親昵得很,偏心偏得眾所皆知,溫府的人都曉得溫千染是溫大學士的小心肝,誰要他割捨他跟誰急,連她親爹對女兒說兩句重話也會挨揍。

「祖父,我想你了,好想好想,比想我的粉蒸牛肉還想你,你感動不?」溫千染小手捉着鬍子,借力使力的爬上祖父大腿,大剌剌的側坐,還討好的咧開嘴直笑。

「小人。」巧言令色的小丫頭,溫賦用筆頭輕點她額頭。

被罵小人的小人兒不以為然,還得意的點頭。「祖父,我就是個小人,你看我個頭多小呀!才到你膝蓋頭而已,我人小,祖父要多疼疼我。」

「小滑頭,祖父還不夠疼你嗎?年紀小小就敢在我面前耍心機,你膽子不小。」他刻意擺出一張怒容,不苟言笑,冷目如刃的盯視,好似她真犯了大過錯,該受重罰。

溫大學士一板起臉來,沒有人不害怕的,就連皇上也懼上三分,更遑論他那些子子孫孫,偏偏溫千染繼續嘻皮笑臉的開玩笑。

「我是學祖父的,膽子不大怎麽當溫家人,文人的骨頭最硬,打不折、彎不了,我是你的親孫女吶,當然要胸有丘壑,學你的老奸巨猾,桀桀桀……噢!祖父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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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嬌寵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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