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陸詩媚難掩驚惶。「娘,您說除掉她,是指……殺了她嗎?」

「當然。」趙氏堅定地道:「只要她活着,你就沒機會嫁進靳家,所以咱們得先殺了她。」

「又……又殺?」陸詩媚的聲音都在顫抖了。「娘,已經三個人了……娘,我怕……」

「怕?」趙氏眉心一挑。

「我、我一直想起向麗平的樣子……」陸詩媚說著的同時,腦海中又出現向麗平臨死前的模樣。「我們把她壓到水中時,她臉上的表情,還有眼神……娘,她那含恨的眼神讓我覺得……」

「住口!」趙氏不耐又不怕地責備道:「你真沒用,要成大事就得心狠手辣,懂嗎?」

「娘,雪鴻哥哥說他對向麗平只有兄妹之情,我們其實不必弄死她的。」陸詩媚的雙手絞着裙子,忍不住顫抖着。

趙氏氣惱地低吼,「不管她跟雪鴻是什麼關係跟感情,只要礙着咱們的事,就是該死!」

她看得出女兒的罪惡感及恐懼,恐懼有時會讓人變得強大,但罪惡感只會使人懦弱,為了更加強大,即使她做了殺人害命的事,她從來不曾有過罪惡感。

「娘……」

趙氏更用力的握住女兒的手腕,目光如刃地望向她。「不過是幾條低賤的人命,不準也不要放在心上!」

陸詩媚聽着,默默地低下頭去。

「一國之君要打下江山,不知道要犧牲多少人命。」越氏眼底沒有一絲的猶豫及閃爍的不安。「現在不過是幾條人命,就能換到靳家跟陸家的一切,怎麼都划算。」

「娘,我……」儘管趙氏好話壞話說盡,陸詩媚還是心生惶懼。

趙氏有點失去耐心,眉心一擰,嘖了一聲,「算了,你不敢,娘動手就好。」

陸詩媚想知道娘親要怎麼做,卻又怕得不敢多問,終究仍是什麼都沒說。

半夢半醒,睡得極不安穩。

隱隱約約地,她聽見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她想睜開眼睛看看,卻覺得眼皮很沉。

忽然,有水一滴一滴的落在她臉上,教她面上一陣涼,她下意識的伸手一摸,猛然驚醒。

水!

她腦海中出現一個清晣的字,嚇得她陡地驚叫一聲,坐起身子,倉惶地望着四周。

房裏只剩微微的光,丫鬟也都已退出房外,房裏除了她,再無別人。

當她以為自己只是作了一個奇怪的夢之時,初線不經意地往上一瞥,她發現床邊地上有一灘水,還有濕濕的腳丫子印從屏風另一邊延伸過來。

她腦子先是空白了一陣,然後一股寒意自她的尾椎骨往上竄至腦門,她顫抖着雙手,慢慢地往自己臉上一摸,她的臉上確實濕濕的,有水。

「不——」一張臉孔閃電般的鑽進她腦海中,教她忍不住渾身發抖。

是被她跟她娘聯手壓進水裏而溺死的向麗平嗎?她記得向麗平那天被撈起的模樣,眼睛瞪得好太好大,像是要將害死她的人映在眼中,向世人宣告她的悲慘似的……

天啊,是向麗平來索命了嗎?

這麼一想,她整個人顫抖起來,全身發冷。「來……來人!快來人!快!快給我進來!快!」

聽見她的聲音,當值的丫鬟急急忙忙地沖了進來。「二小姐,怎麼了?」

「蠟燭!蠟燭!把房間給我弄亮!」陸詩媚蜷縮在床上,不敢下床。

「是!」丫鬟被她半夜裏不尋常的反應嚇壞了,急急忙忙地將房裏所有的蠟燭都點着。

不一會兒,房間裏變得亮晃晃的,丫鬟這才看清楚陸詩媚嚇得慘白的臉龐。

「二小姐,你沒事吧?」她走上前,發現陸詩媚臉上有水,床邊也有一灘水,地上還有濕腳印,她心裏一驚,卻不敢多問。

「你!」陸連媚一把擰住丫鬟的手腕,兩隻眼睛圓瞪着。「剛才有沒有誰進來?」

丫鬟馬上回道:「沒!沒人進來!奴婢一直在外面守着。」但其實剛才在外面值夜時,她不小心睡著了,可是絕不能讓陸詩媚知道,否則她免不了要挨一頓打。

聞言,陸詩媚的恐懼更深了。

「二小姐,你沒事吧?」丫鬟怯怯地問。

「真是她?真來了?」陸詩媚像是失魂了一般,兩眼空洞。

「二小姐?」丫鬟被她這樣子嚇着了,不免跟着害怕起來,四下張望,「誰?誰來了?」

陸詩媚忽地瞪向她,眼底有着驚懼及憤怒。「誰都沒有!給我站在那!哪兒都不許去!」

「是……是的。」她失控又詭異的言行教丫鬟感到不安,只得乖乖地站在床邊。

陸詩媚用被子將自己一卷,縮到了床鋪的最裏面,睜大兩隻眼睛不敢睡。

丫鬟偷偷瞄了她一眼,暗自嘆了一口氣,看來她今晚得在這兒罰站了。

一夜未眠,陸詩媚精神渙散,氣色極差,兩個眼圈黑黑的,用粉都蓋不了。梳洗穿戴完畢,她正準備去東閣向爹娘請安,一同用膳,才出院門,就見靳雪鴻迎面走來,她驚喜地迎上前去。「雪鴻哥哥!」

「詩媚,早。」靳雪鴻笑視着她。

「你怎麼來了?」她喜出望外,有那麼一瞬間忘了昨晩那可怕的事情。

他在陸府做客已有十多日,這還是第一次主動來找她。

「想找你一起去東閣請安用膳。」靳雪鴻忽地注視着她的臉,露出疑惑的表情。「你怎麼了」看似沒睡好的樣子……》

他這麼一提,陸詩媚又想起昨晚的事,神色多了幾分驚懼。「我……我作了惡夢,所以沒睡好。」她哪裏敢將昨天夜裏發生的怪事告訴他,要是他知道了,他會怎麼想?

「原來如此。」靳雪鴻笑道:「說來,我昨晚也作了個夢呢,但是個怪夢。」

「怪夢?」她疑惑地問道。

「是呀,我夢見了向姑娘。」他說。

一聽,陸詩媚背脊一聳,又是一陣寒意。她感覺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的顫抖,腳底板也像踩在雪地上一樣的凍。

靳雪鴻自顧自地說道:「我夢見向姑娘赤腳,全身濕透的來找我,她說她好冷,還說她是被害死的……」

昨晚的怪事,再加上他這番話,早把她嚇得魂不守舍,臉色慘白。

他若無其事地笑看着她。「你說,這夢是不是很怪?你跟嬸娘說她是為了撿手絹才失足落水的,我又怎會夢見她說自己是被人害死呢?」

陸詩媚努力維持着臉上的笑,不讓他發任何的不尋常,但她的眼神閃爍,眉心嘴角都因為強烈的恐懼而微微抽搐着。

「夢不見得是真……」她的聲音隱隱顫抖,「雪鴻哥哥別往心裏去。」

「不會往心裏去。別說了,咱們先去東閣吧!」

轉過身,靳雪鴻那俊朗的臉上有着一絲狡黠的笑意。

「你說真的嗎?」

「你沒看見她的表情,要不然你鐵定會笑歪了臉。」

聽靳雪鴻形容今早看見的陸詩媚,陸詩妍忍不住哈哈大笑。

「欸。」他微蹙起眉頭,提醒道:「你笑太大聲了。」

她連忙壓低一點,不好意思地道:「因為真的很好笑……」

「是好笑。」他有幾分得意。「我都沒想到會這麼成功。」

「那也得有線兒幫忙。」陸詩妍說道。

「可不是嗎?線兒俐落的身手還真教我吃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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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店女朝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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