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秦肅兒聽得眼睛一亮。「醫科舉?」
「是啊,醫科舉。」林曉鋒口沫橫飛地道:「三年一次,若是考上前幾名,就能當官了,若是百名之內,求診的人可是會增加好幾倍,診金自然也會提高好幾倍。」
秦肅兒含笑點頭,褒讚道:「曉鋒,你懂的還真不少。」
林曉鋒得意的揚起嘴角。「我爹娘說我自小便機靈,聽大人說話,聽了一次就學得十足十。」
菜陸續上來,小二臉上堆着笑。「幾位客官慢用。」
秦肅兒吃了幾口,覺得色香味俱全,擺盤也甚為精緻,不愧是京城最大的飯館,她見潤青和曉鋒都不動筷子,狐疑地問道:「你們怎麼不吃?」
林曉鋒猛吞口水,潤青則一板一眼地道:「奴婢怎可跟小姐一塊兒用膳,自然要等小姐吃完,奴婢才能吃。」
秦肅兒心想古人的思維她不知何時才能適應,嘴上淡淡地道:「出門在外,這規矩免了,快吃吧!一會兒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是。」潤青和林曉鋒這才動筷子。
秦肅兒吃得很快,片刻就把一碗飯吃完了,這是她當醫師之後養成的惡習,吃飯一定狼吞唬咽,免得下一秒有病人送來就沒得吃了,而醫師是個體力活,手術一站常常都是幾個小時,不快速填飽肚子不行。
她不吃了,潤青和林曉鋒見狀也立即放下碗筷,她少不得板起臉命令他們得將桌上的飯菜都吃完才行,他們這才又捧起了碗筷繼續吃。
飯館裏四個角落都擺着大冰鼎,徐徐冒着白氣,比外頭清涼許多,秦肅兒坐下便不想走了,見別桌在吃寒瓜,她也叫了一碟。
寒瓜這種水果她是第一次吃,吃起來像西瓜和香瓜的綜合體,切開之前肯定在冰里浸過,冰冰涼涼的,很是消暑,她一連吃了三塊,又命令潤青、林曉鋒得將其他塊寒瓜吃完。
正當秦肅兒在用小二送上的冰帕子擦手之際,酒樓大門進來了兩個人,前頭是個滿臉汗珠、小廝模樣的少年,後頭是個頭髮花白的老頭,一襲青衣儒袍,提着一隻箱子,兩人行色匆匆的往樓上走。
秦肅兒看着那老頭面色略青,心裏正想着那老頭不應用跑的,應該慢慢走,說時遲、那時快,那老頭竟在樓梯上倒下。
「劉大夫!」那小廝嚇了一大跳,連忙去把老頭扶起來。
「怎麼回事?」原本在櫃枱後方的掌柜和兩名在跑堂的小二也立即過去幫忙。
所有人則是都拉長了脖子看。
潤青和林曉鋒也跟其他人一樣,被這突發的狀況吸引了目光,秦肅兒二話不說起身疾步過去。
潤青和林曉鋒很是錯愕。「小姐,您要去哪裏?」
秦肅兒充耳不聞,他們連忙起身跟過去。
小廝正試圖要把老頭扶起來,秦肅兒蹲下身子,不由分說地道:「你先別動,我看看!」
她迅速翻開老頭的眼皮,見他瞳孔散大,對光的反應消失了,全身僵直抽搐、口吐白沫。
那小廝見她一連串的動作不像來亂的,問道:「姑娘是大夫嗎?」
「嗯!」秦肅兒又摸了摸老頭的額頭,沒發燒,不是熱痙攣,那八成是癲癇了。
「小姐!」潤青跟林曉鋒大驚失色,人命關天,主子在胡說些什麼啊?
秦肅兒沒理會他們,對那小廝和掌柜、小二道:「是癲癇,若沒即刻處理會要人命,你們把患者抬到平地,讓患者躺平!」
聽到要人命,三人連忙照做,一起將老頭抬到地上,這時已有酒樓里的客人不吃飯過來圍觀了。
秦肅兒一邊解開老頭的衣襟,一邊頭也不抬的命令道:「曉鋒,把你的外衣脫下來!潤青,去把藥箱撿過來!」
林曉鋒見主子神態嚴肅,不敢不從,連忙脫下短打外衣遞過去,潤青也連忙去撿那落在一旁的藥箱。
秦肅兒把衣物捲起,置於老頭的頭部下方,對小廝道:「讓患者側躺,口水外流,保持呼吸暢通,避免嘔吐物嗆入氣管。」
治療的時候一邊講解給患者本人、家屬或實習醫師聽,已是她的習慣,雖然圍觀者都聽得雲裏霧裏,可他們還是慣性一臉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哦」了長音。
秦肅兒打開藥箱,心想老頭是大夫,至少會有針吧?果然,她在藥箱裏找到一套銀針,她取出一支合用的銀針,在老頭的幾個穴位輕輕施針。
雖然她專精的是外科,可因為太祖父、曾祖父、祖父和她父親、兄長都是中醫,她也修了中醫,她更慶幸從祖父那裏學了一手精湛的針灸術,否則來到古代,她這外科醫師可就英雄無用武之地了。
不一會兒,老頭緩過了呼吸,幽幽轉醒,慢慢睜開了眼皮子。
眾人一陣讚歎,潤青和林曉鋒則是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潤青,她很清楚主子不可能懂醫,更不可能會施針,可是她剛剛看到的是什麼?主子真的在給人施針嗎?還真的把人給救活了?
秦肅兒把針收好,吩咐道:「暫時不要動患者,不要靠近,讓患者休息到體力恢復為止。」
掌柜頻頻點頭。「明白!明白!」又交代小二好生看着劉大夫。
那小廝見她如此神乎其技,急切地問道:「姑娘可否隨小的上樓看看?家主身子不適,原是請了劉大夫來,可劉大夫這模樣……」
「好,我跟你去看看!」秦肅兒提起了藥箱,對老頭道:「劉大夫,借你藥箱一用,還有,癲癇最忌驚氣急,要多休養,避免操勞。」
劉大夫輕輕點了點頭,氣若遊絲地道:「多謝姑娘。」
秦肅兒提着藥箱跟在小廝身後上樓,潤青和林曉鋒見狀也連忙跟上去。
小廝領着他們進入一間寫着「蘭室」的雅間,一名男子立即罵道:「混帳東西!不是讓你去請劉大夫嗎?劉大夫人呢?這三個是什麼人?隨隨便便把閑雜人等帶來,你是不想活了你!」
「爺息怒!」小廝忙道:「劉大夫在上樓時昏過去了,是這位姑娘施針,劉大夫才醒了過來,可劉大夫一時半刻還不能移動,小的才自作主張,請姑娘來給老爺看看。」
聽了小廝解釋,那男子還是繼續罵道:「混帳東西!老爺是隨隨便便一個江湖郎中可以靠近的嗎?劉大夫不能動,你腿斷了還是瘸了,不會再去請別的大夫?竟然叫一個娘兒們來給老爺看病,不想活了你!」
「寬兒,你別吵了。」一個面色發紅、有些福泰、穿戴得通身氣派的六旬老者靠在椅背上蹙眉道:「既是能給劉大夫施針,必定是不凡的,勞煩姑娘過來看看老夫。」
秦肅兒這才走過去,適才聽到娘兒們三個字她本想掉頭就走,可她看患者面色潮紅,身子又不時顫抖一下,實在做不到坐視不管,又見雅間裏約莫坐了十來個人,看桌上又有壽桃又有長壽麵的,八成在祝壽,這種好日子,她也不願見出了什麼壞事。
那老者便是今日的壽星魯國公孫令槐,見她走近問道:「姑娘貴姓?」
人家客氣,秦肅兒便也中規中矩地答道:「姓秦。」
孫令槐伸出手。「有勞秦姑娘了。」
秦肅兒很自然的在他旁邊的空椅子坐下,開始把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