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過期品
“江濤，你到底在害怕什麼？”
自從昨天江濤突然失蹤，手機也無法聯繫之後，劉楠楠就到處尋找他的蹤影。因為如今江濤怎麼說也是公眾人物，為了各種考慮，劉楠楠並沒有報警，也沒有通知準備錄製《用靈魂歌唱》下半部分的節目組。
這間租期不長的公寓，只是劉楠楠尋找的地點之一，卻沒有想到真的在這裏找到了江濤，而且對方正抱着腦袋拚命發抖，如同精神失控了一樣。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江濤還是躲在窗帘後面歇斯底里地吼着。
“你幹什麼啊！你瘋了嗎？！你都還沒有成為大明星，就想進精神病院了嗎？”劉楠楠這會兒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直接把江濤從窗帘後面拽了出來，使得精神完全不穩定的江濤徹底暴露在陽光下。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直被噩夢纏繞着的江濤突然看到了自己陽光下的手臂，雖然有些蒼白，但卻依然勻稱而修長，沒有任何變形的痕迹。
難道說……雖然使用期已經過了，但是自己並沒有變瘦？
江濤依舊急喘着氣，卻停下了瘋狂地大喊大叫，而是從地上起身，打量着自己和之前沒有任何不同的身形。
“我還是我？”江濤實在有些詫異。
“你在說什麼呢！”看到江濤又突然間恢復正常，劉楠楠實在有些哭笑不得。
“沒，沒什麼。”江濤雖然還沒從令人震驚的事實中回過神來，卻已經意識到那個幾乎是陌生人的房東還站在那裏，所以急忙支支吾吾地說，“我想要閉關……閉關給自己寫一首歌。”
“天啊，你閉關也得告訴我才行啊！我可是你的女朋友！”劉楠楠的手在江濤額前撫過，確定他沒有發燒之後，才真正鬆了一口氣。
下一秒，江濤就突然伸出手抱住了劉楠楠，語氣極為激動地念叨着：“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在江濤想來，之前那個雜貨店老闆對自己所說的話可能都是故弄玄虛，故意想要繼續騙他的錢！
什麼不能吃高熱量食物，什麼不能超過使用期限，什麼不能摘下戒指……其實一切都只是老闆所說的謊言，他所使用的減肥商品根本就沒有使用期限。江濤越想越覺得有道理，明明自己那麼暴飲暴食都沒有出事，怎麼可能因為三個月到期，就突然變回以前肥胖的樣子呢？
在不斷的自我安慰和催眠之後，江濤直接抱着劉楠楠轉起了圈，笑得極為燦爛地說：“哈哈哈，楠楠，等我拿到冠軍之後，我們就回老家去結婚！”
劉楠楠先是愣在那裏，接着也跟着笑了起來。
“你這個傻瓜蛋！”
只有江濤的那個房東，一臉茫然地看着眼前突然開心得不得了的兩個小年輕。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個房東自己的錯覺，他好像看到自己這個房客果露在外的手臂上，突然鼓起了一塊，但很快就消失了！
難道是自己眼花了嗎？
江濤並沒有在自己的身上發現任何異常，所以如同往常一樣開始參加《用靈魂歌唱》節目的錄製，期間還依靠自己與劉楠楠兩位種子選手公佈戀情的新聞，再次上了社交網絡的熱搜。
江濤的熱度越來越高，鍾秦持有股份的那家經紀公司，也直接公佈了己方想要與江濤簽約的意向，甚至還有其他幾家小公司想要挖牆腳，並且公開了更加豐厚的簽約條件。
“小鍾秦”之名，代替了“江海波濤”這個名字，成為了江濤在網絡上的代號，就算江濤明確表示了自己想要超越鍾秦的決心，也對這種趨勢無濟於事。
與此同時，江濤和劉楠楠的賬號在社交網絡上努力活躍着，有的時候在秀恩愛，有的時候在曬各種美食，有的時候則一邊曬美食一邊秀恩愛，如同充滿陽光和愛情的小情侶，看不出一絲陰霾。
這一天，剛剛放學的雲綿綿小朋友正拿着一個粉紅色的大棉花糖坐在沙發上，迫不及待地打開了電視。
“這麼大的棉花糖吃的完嗎？”白老闆今天的穿着是和風，某個國內少數民族的穿着，深紫色的綢緞，露出鎖骨的和服，暗紫色的寬腰帶和系在前方的大蝴蝶結，映襯着白老闆的膚色越發白皙。
這也是白老闆為新製作的人偶所挑選的服飾風格。
“可能會蛀牙。”白老闆雖然對小跟班的牙齒很有自信，但還是不打算錯過任何教育小朋友的機會。
“是草莓味的！”雲綿血色的雙瞳一直都被白老闆想辦法遮掩着，所以這會兒黑色的眼鏡看起來有些水汪汪的。每次遇到草莓味的東西，雲綿綿小朋友似乎就不如平日裏那麼聽話了。
“好吧。”白鬼知道，如果自己下達指令的話雲綿一定會遵從，但他並不喜歡那樣的相處方式。
轉身在雲綿的身邊坐下，白鬼這才發現小跟班在看《用靈魂歌唱》的重播節目，身穿盛裝的江濤和劉楠楠正在對唱一首情歌。
因為節目是錄播，所以節目中的兩個人還不存在任何特殊關係，這一段歌曲也成為了粉絲們口中的“定情之歌”。
“老闆，這個人帥不帥？”雲綿突然問道。
“為什麼會問出這個問題？”白鬼記得之前雲綿感興趣的明明是鍾秦。
“因為是張花花和我們班那些女生們的新男神啊！”雲綿說著，又用沒有拿棉花糖的右手打開了旁邊平板電腦上的一個視頻，將平板遞給白老闆，“但總覺得好像有點不對勁。”
“不對勁？”白鬼接過平板，上面的視頻似乎是來自江濤的社交賬號，他的手裏捧着一個很大的生日蛋糕，緩緩遞給眼前的劉楠楠，口中還唱着纏綿膩歪的情歌。從視頻的內容來看，應該是最近剛剛發佈的。
“對啊。”雲綿沾着棉花糖的右手在平板上劃過，勾勒着視頻中江濤的臉，“這個人的臉，總覺得非常奇怪，好像左右兩邊不對稱……嗯，和我昨天不小心捏錯了的橡皮泥娃娃一樣。”
“不過，張花花說他很帥，所以應該是我的錯覺吧。”雲綿綿雖然這麼說，但表情還是有些懷疑。
“綿綿沒有看錯。”白鬼的右手撫上小跟班的雙眼，“其他人看不出來，但綿綿的眼睛卻可以看見這些尚且微小的變化。”
“為什麼會這樣？”雲綿歪了歪頭。
白鬼先是笑了笑，然後才問了一個看似不相干的問題：“綿綿，如果草莓巧克力的保質期過去了，會發生什麼？”
“保質期過了？那不就是壞掉了嗎？”雲綿說著，又換上了非常認真的表情，“但我一定會在草莓巧克力過期之前，把它們通通吃光！”
“沒錯。”白鬼看向視頻中的江濤，“過期了的草莓巧克力不會突然消失不見，也不會立刻變成致命的毒/葯，但拖得越久，就會變得越可怕……”
是會腐化，還是會生霉，就要看食用者如何處理已經過期了的“巧克力”了。
而在江濤和劉楠楠的公寓裏，這一對正值熱戀階段的年輕人，如同往常一樣膩在一起。特別是縮在江濤懷裏的劉楠楠，有一種欲言又止的感覺。
“濤……”劉楠楠似乎下定決心了一樣，抬起頭來對江濤說，“既然我們的關係已經眾人皆知，我能不能……見見你的家人？”
家人？
這幾個月裏，江濤根本就忘記了家人那回事，畢竟他根本無法向家裏人解釋，自己為什麼會在短時間內瘦那麼多。而且江濤也不希望劉楠楠知道過去的自己是什麼樣子。
“我……我家距離這裏很遠啊，來回都得一個多禮拜。”江濤胡亂說了一句，“現在錄製工作那麼忙，我們雙雙進入決賽，還要考慮決賽時百分之百原創的參賽歌曲，哪裏有時間去那麼遠的地方？”
“那我們可以讓雙方父母來錦繡城玩。”聽到江濤的拒絕，雖然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但劉楠楠還是有些不開心，“或者讓我和伯父伯母視頻一下也可以！”
“你就這麼急着嫁給我嗎？”江濤被纏得有些不耐煩，但還是努力壓住聲音中的怒氣，“等拿到冠軍我馬上就和你去民政局。”
“你就只會說這些空話嗎？”劉楠楠從沙發上起身，生氣地瞪着江濤，“除了冠軍冠軍之外，你還能給我什麼保證？說得難聽一點，從交往到現在，你算是吃我的住我的，連一束花或者一碗麻辣燙都沒有送給我，這讓我怎麼相信你？”
“你之前不是這樣的。”江濤轉過頭去不看她，“你不是我的忠實粉絲嗎？你不是全心全意愛我嗎？現在卻和普通的女人沒有任何區別。”
“那個時候你是江海波濤，一個我連臉都沒見過的網絡歌手。”劉楠楠氣得臉頰泛紅，“而現在，我雖然看清了你的臉，卻完全看不透你心裏在想什麼！”
“那你想要什麼？”江濤看向劉楠楠的目光漸漸陰霾，如果這個女人敢獅子大開口的話，他不介意換一個更加聽話的女朋友。反正以他現在的身份，只要隨便開個口，就有許多傻乎乎的女人湊上來。
“一個讓我踏實下來的承諾。”劉楠楠用真誠地目光看向江濤，“一個求婚，僅此而已。”
見到江濤的時候，劉楠楠覺得自己是在現實生活中遭遇童話的公主，卻終究發現現實與童話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想到這裏，劉楠楠轉過身去，不希望江濤看到自己流下的淚水。
劉楠楠那一刻的眼神的確刺痛了江濤的心，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如果是曾經的自己，能夠遇到劉楠楠這樣的女朋友，恐怕會捧在手心裏呵護。
但反過來，如果他還是那個肥胖的自己，劉楠楠恐怕只會不屑一顧地與他擦肩而過……
“好。”江濤深吸一口氣，顫抖着開始尋找能夠用來求婚的道具，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自己左手的那枚戒指上。
雜貨店老闆曾經說過，前往不能摘下這枚戒指。
但對於三條注意事項已經違反了兩條，而且和老闆鬧翻的自己而言，遵守這最後的約定還有什麼意思呢？
江濤冷笑了一聲，直接摸上那枚戒指，慢慢地取下來，
事情就發生在江濤摘下戒指的那一刻，他親眼看見這自己原本骨節分明的左手手指，瞬間如同吹了氣一樣膨脹起來！
紐扣崩裂的聲音響起，江濤襯衫上的紐扣，手腕上手錶的打扣，牛仔褲的紐扣全部隨着身體的漲大而崩開！
發生了什麼！
劉楠楠！劉楠楠正背對着自己站在那裏！
那一刻，江濤最先想到的，竟然是劉楠楠轉過身後可能看到的場景，以及可能出現的表情！
那一刻，江濤的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思考着，最終在背對着他的劉楠楠轉過來之前，飛快地將戒指戴了回去！
因為手指已經變形，江濤將戒指戴回去的瞬間，覺得自己的指骨都要被折斷，但這也許是江濤第一次不顧一切地做一件事情，就算將手指削下一圈肉來，他也要把戒指戴回去！
“你怎麼了？”
但劉楠楠轉過頭的時候，就看到江濤整個人蜷縮在沙發上，將腦袋埋起來，剛才還穿戴整齊地衣服和褲子都顯得有些凌亂。
“你走。”江濤突然說出了晴天霹靂一般的兩個字。
“你……”
“快走啊！我現在一點都不想看見你！”江濤歇斯底里地大吼着。
劉楠楠被嚇壞了，她想起之前江濤在出租屋裏瘋狂的樣子，覺得自己的男友可能患有某種可怕的精神疾病，也許還充滿了攻擊性。
於是，劉楠楠幾乎忘了這裏是她自己的家，就這麼一步步退到了大門口，順手拿起鞋柜上放着的錢包。
“滾！”
隨着江濤的一聲怒吼，劉楠楠就這麼開門走了出去，又“啪”得一聲將門關上。
一直到聽見關門聲，江濤才突然從沙發上衝出去，將公寓的門鎖全部鎖了起來。
“呼……呼……呼……”
江濤喘着粗氣來到劉楠楠的穿衣鏡前面，鏡子裏的身影極為狼狽，衣服和褲子都已經被撐破，如同布條一樣掛在身上，左手的食指上還流有血跡，顯然破了一大塊皮肉。
可怕的是，江濤並沒有恢復到原來的樣子！身體的突然膨脹以及突然變瘦，似乎讓這具身體無法及時反應過來，江濤臉上以及身體上的皮膚都不如之前那麼緊緻，反而如同老了三十歲一樣，不僅有一種耷拉着的感覺，而且還滋生了皺紋！
最最最可怕的是，江濤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肚腹之內又一次傳來飽腹的脹痛感，他的肚子以及四肢都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竄來竄去，時不時鼓起一些凸起！
就好像……連那枚戒指能夠起到的作用都在消退一樣……
不行！
不行！
他還沒拿到冠軍！
冠軍，他一定要拿到冠軍！為什麼同樣是雜貨店的客人，鍾秦可以那麼成功，他卻要落魄成這副鬼樣子？
想到冠軍，想到《用靈魂歌唱》，想到鍾秦，想到鍾秦手上也戴着的那枚戒指……江濤的眼中突然出現了強烈的妒恨。
鍾秦和老闆之間的交易，一定和自己是一樣的。
如果他無法超越鍾秦，那麼他就要將那個同樣虛假的超級巨星，從神壇上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