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毀巢切屁股(1)
侯、謝、馬匪首率領匪股,追到王茂屯。李德林和幾個走瘸了的匪兵留在大甸子。當侯、謝、馬匪的騎兵到了王茂屯,已是十三點了,又撲了一個空。他們順着小分隊的腳跡,又直追到東山腳的爛石崖下。這兒馬是很難上得去的,一百五十幾匹馬,要全上去,也得半夜。於是他們便派了十幾個匪徒,上去偵察小分隊的行蹤去向,以便繞路追擊。當派去的匪徒回來報告,共軍行蹤是奔向大鍋盔時,侯、謝、馬三個匪首大吃一驚。馬希山頓時暴跳起來,罵道:“媽的!小**崽子,詭計多端!我中了他的調虎離山計啦。”侯殿坤呆如木雞似的說:“別急!共軍沒騎兵,我們快返回去,還不要緊。給他個回馬槍。”馬希山心想:“大鍋盔只有一道進山隘口,我急奔回去,卡住隘口,定可致勝。並且電台留在山上,若失了電台,將來和瀋陽杜長官就聯繫不上。同時這樣把隊伍拉到吉林,他們也不會服我。”想到這裏,他把牙根一咬,“往回趕!少劍波調我離山,我來他個回山吃順口食。”可是那些馬,從下山已經跑了將近二百里沒吃草料,跑是跑不動了。那些步兵更狼狽,一瘸一拐,踩的雪地吱吱嘎嘎。又沒吃上飯,一瘸一瘸的,哪還走得動。有的罵道:“老子到了王茂屯,見啥吃啥!”有的說:“吃燉雞!”有的說:“殺個小牛!”還有的嚷着:“要燒小豬羔吃。”有一個傢伙大罵道:“操他奶奶!讓兩條腿的跟着四條腿的跑!”狂如瘋狗似的馬希山,命令騎兵沿路告訴那些瀝瀝拉拉一瘸一拐的步兵,趕快回頭走。這些步兵聽到又要往回走,有的一屁股坐在雪地上,有的罵道:“走你奶奶個膣。”這時正碰上幾個怒火燒心的匪徒趕回來,馬希山頓時槍斃了兩個,其餘的匪徒,嚇得悄悄地跟着回頭走了。侯殿坤在馬上,邊走邊喊着:“快走啊!別掉隊,掉了隊共軍趕來挖眼扒心,你們沒看見楊三楞叫共軍給打死了嗎?”跑一陣又喊一陣:“回綏芬大甸子吃飯,睡覺,吃啥都行,睡多久都行,隨弟兄們的便。”侯、謝、馬三個匪首和騎兵,回到綏芬大甸子,已是夜間八點了。李德林睡在惡霸范千金家裏,從沉睡中驚醒。他雙目柈矓,滿眼昏花地看到三匪首進來,迷迷糊糊地迎接着他的夥伴:“專員!司令!馬到成功!馬到成功!”“別他媽的羅嗦啦!”馬希山氣勢洶洶地一屁股坐在炕沿上,滿心的怒火,全轉嫁到李德林身上,“你那些尿泡兵,還能打仗?”李德林像是初醒中被澆一瓢涼水,迷糊和矇矓全被趕走了,瞪着老鼠一樣驚懼的眼睛一聲不響。正在這時,范千金披着個大皮襖進來,點頭彎腰地說:“專員!司令!馬到成功!本人……”“別羅嗦!快拿酒飯來!”馬希山怒目地吼道。“哎!是!是……”范千金小屁股一扭跑了出去。一會兒,范千金的兩個小老婆走進來,端着大煙盤子,穿着緋色的睡衣,妖聲妖氣的,盡情慰勞着匪首們。那些騎兵散在老百姓的家裏,殺雞的殺雞,煮肉的煮肉。“奶奶!”“丈人!”“小舅子!”罵聲不絕,大甸子攪得一塌糊塗。老百姓哭也不敢哭,叫也不敢叫。只有被捉、被殺的雞、牛、豬、羊一起掙扎的慘叫聲,間雜在匪徒們的叫罵聲中。各種叫聲籠罩着整個綏芬大甸子,間夾着幾聲冷槍聲。范千金的兩個小老婆怎樣千媚百怪,也驅不走匪首們的暴躁和煩惱。馬希山一個勁地捋鬍子,跺腳;侯殿坤一個勁地擦眼鏡;謝文東一個勁的摸禿腦門。“馬弁!”馬希山的喊聲干拉拉的。“有!”“命令!快吃飯!快吃飯!”“是!”馬弁跑出去,房子裏的空氣更加緊張得甚至要同房子一起爆炸。天還沒亮,侯、謝、馬匪首,率領他的群匪急急向大鍋盔回竄,正午十二點,邁上七子峰。七子峰是大鍋盔的影壁,峰北便是大鍋盔的前懷,在峰頂可以瞰視大鍋盔的全貌。當匪徒們一登上峰頂,望見了大鍋盔衝天的濃煙,漫山的大火,隨着微微的北風,吹來了火藥味和燃燒樹木的苦辣味,匪徒們驚的像一棵棵樹楂子。只有餓急的馬,趁着停步的機會,喀喀地歪着頭啃着樹皮,舔叼着雪地上露出來稀稀拉拉的幾棵枯草梢。李德林嗚嗚地哭泣來,口口聲聲地嘮叨:“完了!完了!什麼都完了!”馬希山眼睛通紅,臉上跳起道道的青筋,狠狠地把馬鞭一甩,干拉拉的嗓子吼道:“弟兄們!是拚命的時候了,失了大鍋盔,我們就沒了命!共軍就是擺上刀山,我們也得爬,現在只有一條路,就是奪回大鍋盔。”侯殿坤接着吼道:“拚掉共軍,奪回大鍋盔,每人晉陞三級!”侯匪顫抖的話音剛落,馬希山狠狠地朝馬屁股上抽了一鞭,全部騎兵一起喊聲:“沖啊!”都把馬狠狠地抽了幾鞭,向大鍋盔凶狂地奔去。揚起的雪霧,掩蓋了群匪的影子,像一股大旋風撲向大鍋盔。到了大鍋盔峽谷要道,馬希山馳在最前頭,掏出手槍打了一梭子,拚命的打馬向山上奔。後面的匪徒一起跟着馳馬湧上。剛邁上山頂,馬希山的馬腿不知絆了一個什麼,馬一驚,奔馳得更快。大約六秒鐘的光景,正在匪徒大隊奔馳當中,轟!轟!兩聲巨響,把匪徒們的隊伍斬成兩截,後面的擁成了一堆,中間的爆炸處,人仰馬翻,哇哇亂叫。炸斷了的樹枝紛紛下落,有的落在雪地上,有的掛在樹枝上,有的打在匪徒們的腦袋上。前截已經奔上山的匪徒喊起一起殺聲、罵聲,山上一起槍聲。及至後面的匪徒湧上山時,馬希山已坐在一塊大石頭上,脖子伸的長長的,腦袋搭拉在胸前,其他的匪徒坐在雪地上,手扯馬韁繩,哭喪着臉,看着焚毀的巢穴,怒視着滾滾的濃煙。十幾個沒有下山的女人,邊哭邊念叨,走來見她們的主人。“什麼都完啦!連一粒米也沒剩,這怎麼辦哪!天老爺!快想辦法呀!這些沒良心的**,真是殺人放火。”“快追吧!快追吧!天不亮共軍就走啦!”確實匪巢已在二十四小時的衝天大火里,化為灰燼了。匪徒們眼瞪着他們的大鍋盔,傾家蕩產。馬希山狠狠地咬着牙根罵道:“少劍波!少劍波!我中了你的調虎離山計。”原來小分隊把馬希山調下山去,經過一天的滑行,在太陽一貼近大完顏分水嶺的南山崗時,他們已邁過了七子峰,到了大鍋盔的隘口,這時匪徒們還狼狽地走在王茂屯回綏芬大甸子的路上。這隘口的兩邊,全是陡壁巨岩,上面掛滿了對摟多粗的象鼻般的大冰凌柱,看去頭昏目眩,寒氣侵人,只有中間一條十丈多寬的林帶,可通進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