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調虎離山(3)
儘管這樣,可是一連幾天,連一份密告也沒收到,群眾家裏連地主的一粒糧米也不敢吃。相反地,群眾更加驚慌起來。一連鬧哄了三天,少劍波便按着自己的計劃,嚴令小分隊秘密準備大批的松樹明子,選擇塊大油多容易燃燒的。第四天早上,少劍波正在換藥,欒超家匆匆忙忙地跑進來,氣喘噓噓地瞪着一對驚破的眼睛向劍波報告:“二○三!二○三!破怪!破怪!”他滿身緊張地摸了一把他凍的發紫的臉,“西南大甸子發現一頭牛腳印,是從惡霸趙大發家出來的,我很懷疑。我想:從我們來后什麼人也沒出屯哪!我就順腳印跟去,媽的!這個牛也破怪,別的牛的腳印都是后躥壓前蹄,或是后蹄過前蹄。而這個腳印后蹄離前蹄還差老遠,看樣子就像這個牛的後腿太硬了,邁不動一樣。我攆到大甸子邊,這個牛蹄印就上了一個小山包進了林子,又向北轉去。這時前後腳印又不分了!好像這個牛隻有兩隻后蹄子而沒有前蹄子一樣。我又跟了一會兒,林子更密了。嘿!他媽的!這個牛真怪,拉了一攤人屎,就變成了人腳印了。向東北……”“好了!好了!”少劍波微笑了一下,一擺手愉快地阻止了欒超家的報告。兩條眉毛一聳,“好吧!任他們去吧!”“一定是地主上山報告去了!”欒超家顯然有些緊張。“是的!一定是這樣。這是我們需要的。”“需要的?”欒超家驚破地問道。“是的!”少劍波愉快地點了點頭,“我們來到匪巢的門前,匪首們還不知道,三個刺客被捉住了,前些天我們又嚴密地封鎖可能進山報信的人,所以沒有人進山。我們大鬧這幾天槍杆子土改,就為的逼着地主進山報信。現在,”劍波興奮地站起來,“欒超家同志,在今天一天之內,再打開幾家地主的糧倉分給群眾,把分糧鬧得更熱鬧。還要立即把那戶最大的惡霸地主范千金所有的金銀財寶衣服被褥全分給貧僱農。”欒超家、白茹、陳振儀一聽到這個痛快的命令,立即歡天喜地地跑出去。他們三人一面跑一面議論道:“二○三要使調虎離山計呀!”少劍波一個人,靜靜地看着他那忙碌不息的表,滴滴嗒嗒一秒一秒地走着。他沉入精密的計算中。“一百二十里……一天……一夜……”土豪趙大發,是綏芬大甸子的一個凶神,過去是日本關東軍三一八七部隊的一個密探,專門對付抗日聯軍。對日寇可以說是鞠躬盡瘁,是日本帝國主義一條忠實的走狗。又是個酒色之徒,強霸民女,敲詐勒索,無惡不作。日寇投降時,日本軍在蘇聯紅軍毀滅性的打擊下,潰敗得一塌糊塗。趙大發在混亂中藏匿了他的兩個日本女同事,現在住在他家裏,成了他的老婆。他雖然沒有大片的土地,可是有很多的乾貨金銀。當他一聽到小分隊分糧分錢鎮壓漢奸惡霸時,嚇得他就要逃跑。可是這個有經驗的特務料想到,小分隊雖然明着沒捕他,暗中一定監視他,要是一跑正上了當。前天劉勛蒼去登記他的財產後,他心裏更死心了,他知道小分隊無論如何也輕饒不了他。特別楊三楞被捉住,使他更害怕,因為楊三楞在行刺少劍波以前,一直在他家藏了半個月。楊三楞早已供出了這點,按劉勛蒼的意思要馬上消滅了他,可是劍波不同意,因為他向來是這樣,他對敵人的利用是要利用到半點利用價值也沒有的時候為止。趙大發這幾天再也沉不住氣了,他深知自己歷史上有掩蓋不住的罪惡,現在又有楊三楞和兩個日本女人的活證據。他料定了難逃法網,這幾天一直在悶頭想主意。最後他的結論是:“非走不可,死裏逃生。”兩個日本女特務,幾天來用盡心機的幫助他來共謀脫身之計。是在分糧那第一天的深夜,小分隊全集中在三家最大的地主那裏分糧。兩個日本女人經過數度的偵察,她們確信了小分隊對他們沒有任何監視后,便按着他們計議好的良策開始了行動。首先在一家朝鮮族居民中,找到他們潛伏下來的過去的一個夥伴,和一個曾作過警尉隊的漢人,便在這天晚上,買了中農劉樂意的一頭大黃牛,當夜殺死,割下了四隻牛蹄,半夜他吃了一頓牛雜碎,把四隻牛蹄綁在手腳上,爬出了大甸子。他只以為這個特務慣用的老辦法,小分隊不會識破,更不能追趕。走到了西南林邊,他放心地喘了一口氣,回頭望着大甸子,內心充滿了一種成功的喜悅。他吸了顆煙,拉了一攤大便,解下了牛蹄子埋在雪裏,急急忙忙直奔大鍋盔而去。大鍋盔上的四個匪首,自從叛徒於登科告訴了他們座山雕、九彪、老妖道覆滅的消息后,整天為他們的前途爭吵。馬希山屢次要把隊伍拉到長白山,背靠吉林,然後再從吉林向東北伸展。他所以這樣主張,因為馬希山的地下勢力全部在牡丹江以南地區,北到東京城,南到圖們直至蛟河一帶。他退到大完顏分水嶺以後,幾乎和他的地方勢力接不上捻,所以整天吹風要到吉林。可是當初許大馬棒還沒覆滅時,兵力是勝過馬希山的,侯殿坤就對馬希山提出威脅說:“如果你拉到吉林,那麼你的地區我全部交給許旅長,因為杜長官規定這個地區是濱綏圖佳地區,吉林管不着。”而許大馬棒自恃在匪幫兵力和地方實力雄厚,又積極支持侯殿坤,威脅馬希山。因此馬希山怕失掉地方實力,也就沒敢走。當許大馬棒覆滅后,馬希山的翅膀便硬了起來,時時對侯殿坤提出勒索式的要求。侯殿坤只得退一步,許願把許大馬棒的地方實力交給他。可是當馬希山知道許大馬棒的全部家當掌握在座山雕手中以後,更勒索起來,一定要拉走。侯殿坤一再許願,要電呈杜司令長官,升任馬希山為濱綏圖佳保安副總司令,併當馬希山的面寫了電稿,拍了電報。謝文東是個光桿司令,除了他的五個兒子一個女婿和七個馬弁之外,再沒有什麼軍事力量。地下力量全部分割在他那幾個旅長名下,與他無關。他本來想逃到瀋陽,可是手下連自己在內只有十四個人,到了瀋陽也不過當個班長。又想到他喪師十萬之眾,失地濱綏圖佳,說不定到瀋陽還有被殺頭的危險。所以也不敢走,只得在侯殿坤面前卑躬屈膝,在馬希山眼前搖尾乞憐。至於李德林,是個六十多歲的糟老頭子,仗着是個三番子大輩,籠絡了上萬人馬,現在只剩徒子徒孫八十餘人。因為他在牡丹江北的柴河有財產,所以也主張籠絡地方實力,堅決打走**,保護地方,保護他的財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