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總有一別
近來,蘇慕腦子特別的好使,像是打通任督二脈似的。想事情也格外的透徹。
在這夜色如墨,寒風凜凜的鬼日子裏,她坐在欄杆上,看這腳底翻滾洶湧的暗流。一不小心,鞋子就掉了下去,沒了影子。
身後有三個兇狠得身影試圖為她殺出一片血路。與之匹配的對手,也在奮力的找着完成任務的突破口。
可能是整晚整晚沒有休息好的緣故,她的臉上寫滿了疲憊。那長長的睫毛顫了顫,恍恍惚惚中,竟然感覺到了一絲舒暢。
本該說些什麼遺言之類,可是百感交集時,卻不知道從哪裏說起。
她好像明白了,季白宇,不對,應該叫李柏宇。不管他有多少稱呼,對於自己老說,是老季就夠了。
她鬆開握住欄杆的手,身子往前一傾。
耳邊傳來:“慕慕,你給我下來。”
她並不懼怕死亡,唯一可惜的是不能夠親眼看着他白髮蒼蒼,妻兒恩愛,子孫繞膝是翻什麼模樣。
但是蘇慕不能束手就擒。她沒有選擇,縱使她還愛着這個世界。
若真如佛家所說,人有三世,一世撒種,一世耕耘,一世乘蔭。那麼她希望這一世是撒種,能夠有一世陪陳承耕耘,有一世陪老季乘蔭。
只是這一切,在如水時,都被那些寒冷刺骨的河水提醒着,只是妄想。
·······
黑衣人得目光都有所轉移,紛紛停下手中的進攻,蘇慕的方向。
陳承的聲音有些壓抑:“慕慕,你給我下來。”
只見蘇慕整個人沒有任何停頓,墜了下去。
陳承措手不及,只抓了個空。
他站在岸邊,卻只見高達數十米的防洪堤之下,河水暗流湍急,已將一切都帶走。漆黑的河面,接納這一切饋贈,不留一絲痕迹。
陳承並沒有過多理會插身而過的那陣刀風,來不及去多想,翻過欄杆,縱身一躍,也跟着跳下河。
因為他知道,蘇慕不會游泳。
因為他不會接受,李白宇的救命之恩。
就在他跑向欄杆之際,一個黑衣人趁着空擋,妄圖趁着她追蘇慕之際,將一把刀從他身後出其不意的刺入。
可是就當那個黑衣人以為自己即將得逞時,手中的舉起的刀還沒有來的即觸碰到陳承,便突然感覺身子重重一頓。
低頭一看,一把黑色的短劍赫然刺入,貫穿整個胸膛。
刀是迎面飛來的。
······
是李柏宇拋出的短劍,但是就在他從黑衣人的刀下救下陳承的空隙,一直糾纏他的三個黑衣人,從三個方向同時攻擊,手起刀落,終於完成了他們今晚的使命。
······
天邊,依然沒有一絲光亮。
公路、樹林、河流···堤岸邊的一片寂靜,突然被數輛警車奔馳而過的聲響打破。
警笛聲音越來越近,警燈的閃耀比昏暗的路燈,讓人覺得舒服多了。
黑衣紛紛四散。
韓威護着李柏宇,等待着救援。
····
李柏宇躺在一副擔架上,眼眸緊閉,奄奄一息。
就這麼靜靜的躺着,耳邊護士呼喚的聲音越來越遙遠。
恍惚間,卻好想看到了多年前的蘇慕。
大學的禮堂,溫柔的燈光,優美的旋律,她站在舞台上,穿着一身潔白飛揚的裙子,眸若繁星,帶着沁人的微笑。像春天在花叢中翩翩起舞的舞蝶。實至名歸的第一名,順利拿到保守名額,走入他的世界。
他不曾那樣開心過。
因為他是李柏宇。
他的母親是白蘭,最了不起的生物學家。
而“李柏宇”這個名字他十分厭惡。
“李”是那個和自己母親青梅竹馬的人的姓氏,諷刺的是“柏”這個字,那人妄想公平的把愛分給姓“木”和姓“白”的兩個姑娘。
在童年的歲月里,這個名字給他帶來了太多負擔。原以為母親嫁給了季先生,自己又有“手鏈”保護,就能夠順利的離開那些惡魔。可是,滅了人性的人,被慾望指示着。在明知道“M”葯雖然可以刺激腦補神經,使人成為天才。但是副作用就是長期不眠補休,燈枯而亡的情況下。居然讓自己服下,逼迫母親研製解藥。
當年母親用向日葵的血救了自己,而如今就像命運的輪迴。
濃濃的倦意,再次襲上心頭。身體疲憊到如同被數百斤的東西壓着無法挪動半點。他甚至感覺到身邊護士急促的呼喚,儀器的報警。是呀,這身上的傷正在透支着他的生命力。
他不打算再去掙扎,就這樣,靜靜的想她,想着來世,也行還會同行。那時他可以以自由的方式愛她。不用背負太重的責任,不必在意生命的枯竭,不必算計太多的得失。
此刻,誰也無法再喚醒他。
滿身的血,躺在救護車裏,他的生命一點一滴的流逝。
他最後的計劃,用自己的死,換她的自由。
然後,那雙眼睛,再未睜開。
······
如果說,在最昏暗的世界裏,有一刻你曾照亮了我。
如果說,我將如同煙花般耀眼,而墜落是我的結果。
那麼我,願意耗費我所有的時光,陪你笑眼如初。
愛一個人,開始的不着痕迹,結束時刻骨銘心。
你的氣息,給了我成為魔鬼的勇氣,也給了我赴死的決心。
······
陳承入水的那一刻,心裏一沉。
水溫極低,而且浪還很大。他幾番深潛下誰,均由於視線太黑,一無所獲得。
他只能夠像個瘋子一樣,划著水,在不斷的呼喊。
蘇慕,你這個瘋子。你給我出來。
你出來,我們一起去搞砸你青梅竹馬的婚禮。
你出來,你還沒有拿到我演唱會的VIP票。
你出來去~求求你,出來啊~
給我一個機會,對你好啊~
你出來啊~
我還沒有昭示天下要娶你為妻,我還不能為你立碑。
······
可是,除了他,河面上再沒有波瀾。
孤單的呼喚,等不到迴音。
疲倦的夜,徘徊的靈魂不知疲倦。
她就這麼真真切切的消失在他眼前,不有留下隻字片語。
他不甘心,他怎麼甘心?
可暗流洶湧,一陣大浪,直接將他拍暈。
辛虧韓威聯繫警方,有蛙人協助,將他救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