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塊小餅乾
“嗚哇唔~”
“媽~”
小奶音軟軟糯糯,比焦糖奶油派還甜。
“糯糯的‘媽媽’真是叫得越來越好呢,七個多月就能開口叫媽媽,小傢伙以後肯定是個聰明機靈鬼。”
“我這麼些年見了那麼多小傢伙,就屬糯糯長得漂亮,眼睛鼻子都跟畫上去的一樣,像他爸爸。”
陳嫂看着正被孟知以一個僵硬又奇怪的姿勢抱在懷裏的糯糯小朋友,發自內心地誇讚。
可惜某位抱娃已婚少婦並沒有那種自己的孩子被誇獎以後,身為人母,自己也感同身受從心裏油然而生的滿足感與自豪感。
她能感同身受得起來才有鬼。
孟知看向自己懷裏肉肉軟軟,此時正抱着一個奶瓶不斷咂吮的小奶團。
沈紓白小朋友,小名糯糯,性別男,七個月零十八天,五天前剛學會了叫媽媽,暫時還不會叫爸爸,是她和沈寒霽在一次生命大和諧運動中一人貢獻了一個細胞,在她肚子裏待了九個月外加兩個星期,陳嫂口中他們“愛情的結晶”。
小奶團似乎也發現媽媽正在看他,很開心的樣子,於是一邊咂着奶一邊活動開來了四肢。孟知把他抱得松,小嬰兒柔韌度又好,兩條小短腿靈活地蹬啊蹬。
噠。
隔着一隻黃色的海綿寶寶小襪子,小奶團兒的一隻腳丫成功踢上了孟知的下巴。
一個高興還在上面踹了兩下。
被踢下巴的孟知:“……”
怎麼辦,真的好想把懷裏的這團從陽台上扔下去。
孟知有個非常私人小眾以及很令人討厭的壞習慣,人家一不高興了就喜歡砸東西,她一不高興了就喜歡扔東西。
小時候扔作業扔零食扔文具無所不扔。巷子裏的鄰居們只要聽見孟老師家的丫頭又在哭了,保證,孟老師家的陽台會向外面飛東西。
孟知因為這個壞習慣被她爸揍了很多次也不改,打了又扔扔了又被打,孟老師一度對此十分頭疼,甚至放出狠話警告自家女兒你要是再扔東西我就把你也扔出去。
然而孟知似乎並沒有被他爸放的狠話嚇到,照樣一不高興了就扔,直到某一天,被隔壁的沈寒霽發現了她扔出去一個發卡。
水晶草莓小發卡。
他送給孟知的發卡。
於是有了令孟知當時幼小的心靈里十分陰影的一幕——
她被高她一個頭的沈寒霽堵在牆角,身子雖然胖但是因為個子矮還算得上嬌小,全都被他的陰影所籠罩。
孟知看到沈寒霽朝她伸出了惡魔的指掌,以為沈寒霽要揍他,頓時嚇得結結巴巴,哪知沈寒霽惡魔的指掌並沒有傷及她體膚,而是啪地一下,雙手合攏,箍住了胖妞孟知肉鼓鼓的小臉頰。
沈寒霽一手托着孟知一邊小肉臉往中間擠,孟知五官被他擠得擰到一起,眼睛擠成一條縫,嘴巴高高噘着,合不上。
捏人臉,尤其是捏一個胖妞的臉,簡直比揍人還要傷自尊。
“你以後還敢亂扔東西嗎?”沈寒霽惡狠狠地質問,手上力度加重,一點一點,把孟知的胖臉擠成一個包子臉。
“唔唔唔唔……”(我再也不敢了)
“再說一遍。”他十分享受地rua了兩把手裏孟知飽滿Q彈的臉頰。
“我唔唔唔……”(我真的不敢了)、
孟知欲哭無淚。
“這才乖。”沈寒霽終於笑了。
倏地,他看着孟知被他捧在手裏懟得五官擠在一起的小臉,看到她被擠到噘起合不上的嘴,不知為何,眼神突然頓了一下。
然後孟知眼前就黑了,被沈寒霽用大拇指擋住了眼睛。
好像有那麼一瞬,孟知自己都不怎麼確定,覺得自己唇上劃過一個什麼東西,涼潤的,氣息清冽。
孟知後來覺得那應該是她的幻覺,雖然還是很奇怪沈寒霽幹嘛突然蒙她眼睛。
總之,沈爸爸罵了打了嚇唬了無數遍的孟知的壞習慣,被沈寒霽一嚇,還真給改過來了。
至少是明面上改過來了。
就比如說現在面對着一腳踢在她下巴上的某個小奶團,她和沈寒霽生的小奶團,要把他從樓上扔下去的想法也只是想一想而已。
小奶團的腳丫子還懟在孟知下巴上。
噠噠噠,踢得歡快。
雙手抱娃騰不開手的孟知深吸了一口氣。
冷靜,孟知,親生的,這是你親生的崽。
雖然你不知道你究竟怎麼樣把這坨小東西生了下來。
虎毒還不食子呢,啊呸,她才不是母老虎。
孟知強擠出一抹笑,偏了偏頭,把自己的臉從某個崽子的腳下搶救出來。
瞧,這小傢伙長得多像你。孟知低頭,看向自己襁褓中的小孩子,妄想從長相上刺激自己對他生出一點母愛。
於是她從糯糯的額頭,眼睛,鼻子,一直看到下巴,然後再看到全臉。
慈母的微笑逐漸僵硬在臉上。
原來世上還真有這種操作,你生的娃,長得沒一個地方像你。
糯糯的五官臉型,除了額頭是他自己原創,其餘的,跟沈寒霽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沈寒霽我x你大爺的!
孟知徹底怒了,憑什麼他倆生的孩子長得跟她一點都不像?眼睛鼻子嘴那麼多五官你就不能留一個給我?連生個孩子分長相這種事情都要顯示你很能幹是吧?
孟知一把把懷裏的小豆丁塞到陳嫂懷裏,自己衝著牆壁使勁磕腦袋。
她要回去,她要回她的十六歲,這是夢,這一定是一場夢。
她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跟沈寒霽決裂,以後見着他就繞道走,讓自己絕無跟他接觸結婚甚至生小孩的這種可能。
她才不要跟路西法大魔王做那種言情小說里生小孩子的事情。
沈寒霽這個壞蛋連生小孩子分長相這種事情上都要壓榨她欺負她!
“哎喲太太您這是做什麼?”陳嫂被嚇了一跳,趕緊過來拉住狂躁的孟知。
孟知停了下來,披頭散髮的,額頭一抹被撞出來的紅。
她環顧了四周,還是剛剛的環境,確定了,真的回不去了。
“陳嫂,”孟知心裏苦,“糯糯真的是我生的嗎?”
她現在明明才二十二歲。
沈禽獸簡直喪心病狂!
陳嫂:“您怎麼說這話,瞧糯糯長得多像您,怎麼不是您生的?”
孟知:“那您說他哪裏長得像我?”
陳嫂:“……”
嗨呀完蛋了,有點後悔昧着良心說假話寬慰小太太了。
陳嫂瞪着眼睛,使勁在糯糯臉上搜尋。
她就不信一個小孩臉上還就沒有一個地方像親媽。
孟知有些泄氣地癟了癟嘴,這時她衣兜里的手機突然響了,來電顯示是一串陌生的座機號碼。
“喂?”孟知疑惑地接起了電話。
“您好,請問您是沈寒霽先生的妻子孟知女士嗎?”女聲甜美。
……,可以說不是嗎?
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孟知還是硬着頭皮答了一句是。
“沈寒霽先生出車禍了,我這裏是市中心醫院,麻煩您趕緊過來一趟……”
孟知握着手機的手倏地縮緊,指節泛起了青白。
那邊嘰里咕嚕交代了一大堆事宜,孟知愣愣地聽完,掛掉電話。
眼眶發紅,鼻腔里有淚。
一旁正在糯糯臉上翻來覆去仔細觀察的陳嫂突然樂了起來。
“誰說糯糯跟您長得不像,快看,糯糯的耳朵跟您的耳朵長得多像,耳垂肉肉的有福氣。”
“我聽算命的說一個人越聰明那麼他的基因也就越強,先生的基因那麼強大,能分一個耳朵給您已經很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