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綜合番外
三天之後秦健一直閉門不出,聲稱重病。但秦聰依然下旨斥責了德親王,勒令他閉門思過,並在前天的凌晨,親自前往宮門口,接見了跪地請願的太學生代表。
據說秦聰金口玉言,向眾人許諾廢止了秦健的職務,但同時也為兄弟分辨,說德親王一片孝心,才導致了這樣的失誤,是他這個為君上的沒有管束好兄弟。
一時間朝野上下對新帝秦聰交口稱讚,性情仁和慈愛,孝悌父皇,關心臣僚,又體諒兄弟。
事件的中心人物秦健繼續閉門思過,他原本就閉門不出,謝絕訪客,因此也沒什麼變化。聽說連辟東營也要連同問罪,因為秦健當時派去驅趕史官的都是辟東營的兵馬。
在這樣的大事遮掩下,淳親王在城外莊子上遇到惡匪劫道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罷了。
秦諾在府中呆了數日,並不見有異常情況,中間京城五成兵馬司的人過來走了一趟,問了些事情,便將此事徹底定案為江洋大盜截殺微服出行的倒霉郡王。
秦諾徹底放下心來,全心全意投入到研發上。他在府邸后花園裏專門開闢了一處實驗室。
將器皿管道佈設好,第一批出爐的香水皂已經製作完成,秦諾親身試驗了一下效果,之後又調配了其中的配料,最終設計出了兩款產品。
一款摻入野菊花汁清香怡人,能去痘嫩膚,光澤容顏,一款是桂花味道,濃郁醇厚,潔面之後香氣隨身,經久不散。絕對都美容養顏的上品,而且純天然無污染。
第一批最終成品只有十二塊,秦諾都送給自家府內的人嘗試效果了。還送了一塊給在田莊養傷的方源。
因為私底下聽李丸說了秦諾遇刺的經過,東泊對方源一改之前的冷淡,極為友善照顧,幾次送葯送物都格外積極,同時狠狠唾罵了一頓京城的治安。
剩下幾塊,都送給了秦勛的寵妾們。最近秦諾才知道,秦勛這小子年齡不大,后宅竟然已經有了十幾個美妾了,真是完美繼承了景耀帝的種馬屬性啊。
為了提升商品檔次,秦諾專門設計了精緻的包裝,當做禮物極為精巧。秦勛拿回去之後,竟然直接導致了一場后宅撕逼大戰,這是秦諾萬萬沒有想到過的。
直到秦勛焦頭爛額地急匆匆跑過來,向自己繼續索要。秦諾從聽說了此事,囧囧有神。
他立刻承諾從第二批中挑選最好的送給他使用。
聽說還要在商鋪里販售,秦勛來了興趣。立刻開始打聽利潤如何,產量多少。
“這種小東西,利潤並不豐厚。”對秦勛的疑惑,秦諾的說法是,自己新近招攬了一個通曉醫術的門客,擅長調製各種湯藥補品,這手工香皂,正是他祖傳秘方之一,用料是各種珍稀的藥材和花木。
秦勛聽說用料珍貴,立刻打消了探聽的念頭,這種東西售價昂貴,只有貴婦人圈子才用得起,售賣範圍太狹窄,而且成本高昂,肯定賺不了多少錢。
秦諾本來也沒想着賺大錢,他又不像很多宗室一樣,每天窮奢極欲,養着數以百計的美人和各色戲班子歌舞團乃至斗場衛隊。只要能過上富足平和的生活,對他來說一切足矣。
第二批開始試着在名下的商鋪中販售,銷量還不錯。后宅婦人之間,有她們專屬的交際圈子,經過秦勛后宅美人的宣傳,香皂的效果很快傳遞開來。
秦諾沉浸在科學實驗之中,隨着天氣日漸寒冷,府中一切風平浪靜。除了東泊會抱怨府中炭火消耗的太多以外。
“王爺,您不知道,如今外面炭火漲價漲得厲害。”炭火消耗太多是因為秦諾的實驗室。
這些天,經過數次失敗的試驗,秦諾已經能提純出高純度的酒精了,試驗的成功讓他心情極為明朗。
“炭火為什麼會突然漲價呢?今年的冬天好像也沒有比往年更冷吧。”
“誰知道呢,說不定是有奸商在囤積呢。聽說最近連同傷葯也在漲價呢。”
“傷葯漲價?”
“是啊,昨天去為方侍衛拿葯的時候,聽藥店裏的人抱怨了一嗓子。”
秦諾心神觸動,冬天到了,炭火漲價還說得清,但金瘡葯等藥材價格暴漲,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德親王府內。
傳旨的內監總管王公公快步走出正廳,雖然身後的王府管家連聲賠笑,依然壓不住王公公滿臉的怒色。
拂袖出門,上了馬車,走在回宮的路上。馬車內小太監伶俐地奉上茶水。
“師父,快喝茶,火大傷身啊。”
王高歌接過抿了一口,總算稍稍壓下去怒色,冷哼一聲:“聖上寬和,竟然還如此張狂。”
“德王爺只怕還沒轉過彎來。”小太監陪笑着。
王高歌嘆了一口氣,今次他是奉旨前來訓斥德親王秦健的,這是個內廷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棘手活兒,被塞到他手中。
早已預料到這一行不會很舒坦,但從頭到尾連人都沒見着,被晾在正廳吹了大半天的冷風,這樣的待遇絕對出乎他預料之外了。
說什麼病重不便迎接天使。這德王爺太囂張了!還不明白這天已經變了,上頭那位可不是寵着他任憑胡鬧的先帝了。
哼,等回宮要好好向太後娘娘告上一狀。
德王府里,看着馬車走得不見蹤影,管家總算鬆了一口氣。
匆匆回到寢殿。偌大的殿內空無一人,原本服侍的婢僕都退避了出去,只有床腳邊跪着一個小太監,瑟瑟發抖。
“你起來吧,這次演得很好,待王爺大事成功,少不得你一個功勞。”管事嘆了一口氣,吩咐道。
剛才躺在床上的人根本不是什麼德王,而是這個容貌酷似的小太監。
幸好王高歌自持身份,闖進寢殿也不敢過分威逼宗室,只看到了縮在床上的人影罷了。
至於德王本人,根本不在府中。
管事強壓下忐忑的心情,遙望窗外。天邊的陰雲一重重壓下來,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繁華的京城,依然處在年節將至的喧囂熱鬧中,完全沒有感受到任何危機。
因為年關將至,一連串的都是好消息。
首先,北方迎來了難得的大雪。
瑞雪兆豐年,厚厚的積雪不僅昭示着明年的豐收,更有一個重要的意義。
北朔要退兵了!
北朔的戰事一直僵持着,如今迎來了大雪,雪天行軍不易,糧草更加艱難,這一戰肯定無法持續了。
南朝那邊也沒有過分的動靜,新上位的烏理國主似乎正在忙於鎮壓國內的反對勢力,肅清政敵。一切都在向著更好的方向發展,新帝秦聰繼位的第一年,看來是一個風平浪靜的年頭。
眼看着天氣一日比一日冷,新帝一道旨意,要去溫泉行宮過冬。
溫泉行宮建在京城西邊,位置開闊,景色優美,不亞於京城的皇宮。整座宮廷都是建築在溫泉之上的,經受地脈烘烤,天然溫度和煦,連冬季都溫暖如春。每年大周的天子,都會在冬天駕臨此地。
有體弱畏寒的,甚至會一住小半年。幾乎整個朝廷都挪到了行宮裏。
其實秦諾的長水庄也是這一道溫泉的附屬,當然只是支脈中的支脈。
皇帝御駕前往,不僅朝中重臣,連同宗室大多都要隨同去過冬的。
而今年的隨行規模又遠比往年更加龐大,也許是秦聰剛剛繼位,不放心將一幫年富力強的兄弟留在京城,也許是想要體現一下新帝仁慈,關愛兄弟,有福同享的和樂場面。總之,連秦諾這種小透明王爺,都分到了隨駕的名額。
秦諾光桿司令一個,沒有妻妾,只令李丸收拾了東西,就隨車隊出發了。
御駕車隊走走停停,足足兩天一夜,才抵達溫泉行宮。
每天冬天,行宮都有接駕的任務,所以駕輕就熟,很快宮人將諸位貴人一一安置妥當。
秦諾作為宗室郡王,今上的親弟弟,被安排在北邊的長信宮裏。住在他前邊榮華殿的就是秦勛,他不僅帶了隨從婢女,還帶了兩個花容月貌的側妃。
宗室中走動了一番,秦諾發現,帶着侍妾的不僅秦勛,實際上除了自己,幾乎每個宗室貴族都帶着嬌妻美婢,來享受和樂安閑的時光。
這時候的眾人,萬萬想不到,一片悠閑的行宮避寒之旅,竟然會變成震驚整個天下的戰亂的起始。
勝負已分,雖然沒有出人命,但場面血腥,讓人極度不適。
秦諾全程皺着眉頭,十幾個工作人員湧上場地,將兩人帶了下去。
用長劍的女子雖然贏了這一場,但之前落在下風,被峨眉刺女子劃得遍體鱗傷,滿身血痕,再加上原本的衣服都差不多撕裂了。如今是在禮法森嚴的古代,一個女子,但凡還有一絲選擇的餘地,都不會落到如此慘烈的境地吧。
對他的疑惑,秦勛大笑着給出了解釋。
“有些是宗門仇殺覆滅,俘虜來的人手,有些是買了奴隸,從小調,教。更別說還有南朝俘虜來的那些呢。都是走投無路的人,誰知道是哪裏來的。不過這裏是神策營的場子,來路絕對正,就算買人,也可以放心買。”一邊壓低了聲音,“九弟你要是有興趣,我讓給你留着,放心吧,別人的面子不給,賈辟還能不給咱哥倆兒面子。”
“這裏算是神策營暗地裏經營的生意?”
“哈,也不算暗地裏了,如今禁軍五衛,哪家沒有點兒私底下的營生補貼家用。大家都心知肚明。”
秦諾想起昨天見到的賈辟和趙平一他們,總覺得心情複雜。不僅經營這種泯滅人性的武鬥場,還兼職販賣人口。
“這種娘們戲都是噱頭,哄那些沒什麼見識的,或者外地進京來的人的,沒啥看頭,哥哥知曉你也不喜歡看這個,接下來的才是重頭戲呢。咱們哥倆兒想要發財,就看這一把了。”
接下來上場的是兩個年輕男子。一個手持長劍,一個用短刀。
按照秦勛的說法,這兩個都是有品級的高手。秦諾這才知曉,原來武者也是分等級的。
秦勛游移不定,改投注哪一個呢,一邊翻看着手裏的資料,兩個都是南朝俘虜,攻破建鄴城的時候虜獲來的,猶豫了半天,終於敲定:“那個穿藍色衣服的,押一千二百金。”
秦諾依然沒有投注,這種拿人的性命當做賭注的比斗,實在超出秦諾的承受能力。
秦勛下注完畢,終於注意到秦諾異樣的臉色,笑道:“想不到九弟如此心慈手軟,這些都是戰俘,或者自賣為奴的人,不值得同情,神策營的場子一向規矩,絕不會將良民百姓坑進來的。”
秦諾搖搖頭,“只是感覺如此對待生人,縱然是戰俘也太過殘酷”
秦勛愣了愣,忍不住大笑起來,“好九弟,你真是太天真了,能進來這個斗場,實話告訴你吧,對戰俘來說可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好事。”
“遠的不提,之前安冬一戰的七萬俘虜,大多數都被送去西城煤窯那邊,日子過得那叫一個苦,來這個斗場,至少能吃飽穿暖,而且若是有幸被人贖買走,說不定以後還能有個好前程呢。”
秦諾默然。古代社會,對戰俘一向殘酷,像長平之戰一舉坑殺四十萬,而大周朝雖然不會直接殺戮,但大多數都被送去礦坑煤窯等地,服苛刻的苦役,過度的勞累和貧瘠的食物,在這樣的折磨下,大多數俘虜不過兩三年就會油盡燈枯而身亡。被送來這個斗場,倒是有可能有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