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算學公式
比起練武功,當然還是發財大計更為迫切,明天就是去趙家作坊取貨的日子。
一大早,秦諾就備好馬車,興沖衝來到了南營,先去取了玻璃容器,雖然造型不是那麼標準,光澤也不會那麼剔透,但基本能符合使用條件,秦諾很是滿意。爽快地付了尾款,秦諾又帶着人來到趙家作坊。
一進門,卻見一個人影猛撲上來,其姿勢和氣勢,都讓秦諾忍不住想起前世養得那隻哈士奇。
秦諾靈活地向旁邊一躲,定神一看,竟然是趙家老爺子。
只見趙老爺子白花花的鬍子一顫一顫,如同他激動的聲音:“可算是把小哥你等到了。”
什麼情況?秦諾有些納悶,該不會是因為煉製自己那點兒鐵管鐵圈,導致老爺子作坊爐子炸了吧,這激動的模樣……自己可是不會賠償的。
“小哥兒快跟我來。”趙鼎一向是個急性子,拉着秦諾就要往後院去。
“哎,哎,你這是幹什麼!”李丸看不過去了,就算自家王爺一向好脾氣,今天又是微服出訪,那不能這麼拉拉扯扯吧。
然而趙鼎卻不管不顧,鐵鉗一般的大手緊緊拉住,“救人如救火啊!小哥兒今天就行行好吧。家裏幾個失心瘋的,可等着您來救命了。”
什麼?救人?我又不是開醫官的,失心瘋怎麼能救?秦諾滿頭霧水,卻被巨力拖拉着不由自主跟着趙鼎的腳步進了後院。
“自從小哥您拋下一句話之後,就消失不見。唉,我這裏可慘了,一個個瘋瘋癲癲,我這裏可供不起這幾尊大佛。”一路上,趙鼎絮絮叨叨着。
我怎麼拋下一句話消失不見了,我還付了定金銀子呢。秦諾暗暗吐槽着,探頭看向花園涼亭。
就在涼亭中間,三個儒生正圍着桌子刻苦鑽研,唯一面熟的是上次那個賬房先生模樣的傢伙,依然穿着那一身茄紫色儒衫,旁邊兩個都是生面孔,不過都鬍子花白了。三個人正圍着圖紙念念叨叨,手下炭筆勾畫不停。不明詳情的,還以為是三個法師正在對着一張圖紙施展咒語呢。
“這是怎麼了?”
“這幾位都是工部頗有名望的算術大家。”說話的人一身白衣,風采清絕,神情帶着微微的無奈,正從階梯上緩步而下,“自從上次小哥你說數值錯誤,他們三個反覆計算,就是無法推導出你的那個數值。如今變成了這個模樣。”
這個模樣……秦諾目光落在中年儒生那茄紫色的長袍上,不會這一位七天都沒換過衣服吧?那鬍子拉碴的模樣,倒是真有可能!
秦諾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白衣人走到涼亭邊上,一聲低喝:“你們等的人來了!”
三個人這才如夢初醒,其中紫衣儒生曹七抬頭,看見了秦諾,如同餓了七天的狼見到了肥嫩嫩的小白羊,三步並作兩步衝上來。
一股鹹魚的味道撲鼻而來,秦諾躲避不及,險些被他撲了個正着。幸好李丸反應迅捷,一把攔住了這頭餓狼。
李丸,好樣的,回頭給你加工資!
秦諾趕緊又後退了一步,警告道:“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動腳的!”
曹七清醒過來,趕緊急道:“小哥兒別怕,我們是有要事相求。”
另外兩個白鬍子老頭也跟着湊了上來,這兩人情況比曹七略強些,但也一個個蓬頭垢面的。
“你就是那個一眼看穿圖紙錯誤的小哥兒?”
“如此年輕,不應該啊!”
“你如何知曉那數值是錯誤的。又如何算出了正確的參數?”
“第一道弦的張力既然是三,與之對應的弦數應該翻倍,為何反而降低了?”
一個個問題撲面而來,聽得秦諾頭暈目眩。
……
糟糕,他能怎麼解釋,他只是套入了一下數學公式而已!現在這個時代,數學物理等基礎科學還沒有後世那麼發達。在後世,很多高數方程都是有大能學霸總結了規律,形成了固定公式。如果自己將公式寫出來,他們會不會再追問,這個公式是怎麼個法則,什麼樣原理?
此時此刻,秦諾深深地後悔,自己不該一時多嘴,這不平白給自己惹麻煩嗎?
白衣人開口打斷了三隻鴨子的嘈雜:“幾位先生心急之下,難免有些失禮,小哥兒請見諒。此番□□制定,關係重大,不知能否說明一下如何計算得出?”
他一開口,三人便不敢多嘴了,只滿臉迫切地盯着秦諾。
“這……”秦諾面色忐忑。
“小哥兒可有什麼難言之隱?”
“哈哈,在下心懸上次定製的貨物,不知製作的如何了。”秦諾決定先用拖字決
誰還有心情管你那幾根破管子啊!幾個算學家急得抓耳撓腮,
白衣人卻並不着急,轉頭看了一眼趙鼎。
趙鼎立刻一拍腦門,“哎呀,我差點兒忘了,這就過去把東西拿過來。”
白衣人笑道:“說了這麼久,尚不知小哥姓名,何方人士?”
“在下王德,家中有長輩在神策營任職,其實令牌是我偷摸出來的,哈哈。”
“王小兄弟放心,你的長輩必然不會責備,實不相瞞,此次新款□□,乃是工部耗費數年光陰,投入巨資研製的新兵器。一旦成功,我大周將士如虎添翼,尤其對付北朔鐵騎將有奇效,此乃不世之功。”白衣人坦言道。
這麼重要!秦諾嚇了一跳。雖然他有置身之外之心,但此事若真是兵部研發的新武器,也不能袖手旁觀了。從後世穿越,他比任何人都要明白,一款新式兵器,尤其是高射程的新兵器,會對整個戰場格局產生何其巨大的影響。北朔鐵騎以一當百,大周遠遠不及,若真能以此物對抗,將是不世之功,自己身為皇子,鐘鳴鼎食,享受榮華富貴,也應該為朝野安定盡一份心力。
只是怎麼應付接下來的追問呢?秦諾腦筋一轉,立刻想到了主意。
他故意麵露疑難之色,嘆道:“實不相瞞,此事是我祖傳秘籍,但剛才先生所言,牽涉國家大義,小輩也不敢藏私了。”這個時代很多家族都有祖傳的秘方等物,乃是一個家族安身立命的基礎。
白衣人眼中閃過一抹亮色:“王小兄弟若肯,在下便可保證,必然讓小兄弟家族物有所值。”
“呃,這就不必了,你們只說並未見過我就可,我們家老爺子可是頑固地很,若是知曉我把家族秘傳透漏給外人,肯定要打死我的。”秦諾推辭道。
又吩咐道:“拿紙筆來。”
白衣人親自上前,遞上筆墨紙硯。
秦諾毫不客氣地接過,揮毫潑墨。
三個算學家湊了上去。
喂,兄台,你離我遠點兒啊,一股鹹魚的味道熏死人啊!秦諾強忍住不適,以最快的速度將相關計算公式寫了出來,然後一把扔給了三個人。
三人如獲至寶,立刻湊上去鑽研起來。
秦諾趁機脫身,正好趙鼎返回,帶來了他定製的器皿。
鐵器光華閃爍,宛如精鋼,尺寸規格都極為工整,遠比之前的玻璃器皿要精緻數倍。秦諾大為滿意,問道後續銀兩,趙鼎大手一揮,“小兄弟見外了,不必再提那些俗物。”
能省下一筆銀子當然好。秦諾也不客氣,立刻吩咐李丸將東西收好。
“不知小兄弟這些器具是作何使用的?”白衣人忍不住開口。
“只是用來勾兌些料酒等物。”秦諾含糊回答道,一邊衝著他拱了拱手,“此番事情已了,多謝先生了。在下這就告辭了,不送。”
他看得出來,這幫人中以白衣人身份最高,聯想到他上次陪着裴翎大將軍入宮的經歷,想必是心腹軍師之類的人物。
白衣人笑了笑,卻沒有停下了腳步,一直將秦諾送上了馬車,才笑道:“小哥兒一路慢走。”
想不到這麼容易就脫身出來!幸好那三個算學家還圍攏在桌子旁邊刻苦鑽研自己的“秘籍”,早早抽身,也免得被他們圍住問東問西。
秦諾鬆了一口氣,然而,他立刻發現,這一口氣松的太早了。
隨着車夫一聲吆喝,馬車滾滾而去,然而走了沒兩步,車底下傳來刺耳的咯吱聲,車身一顫,停了下來。
秦諾推開車窗,“怎麼了?”
馬車夫匆匆跳下來,檢查過後,哭喪着臉道:“稟報公子,好像是車軲轆中軸斷裂了。”
秦諾眼中閃過一絲怒色:“這馬車都沒有保養過嗎?”
“小人記得好像上個月才剛剛保養過啊!”車夫低聲喊冤。
白衣人還站在後面,含笑看着他們。見狀,走上前來,問道:“怎麼了?”
秦諾憋屈地道,“馬車好像出了點兒問題。”
“哎呀,這樣豈不耽誤了王小兄弟行程,作坊里也有馬車,不如換乘我們的吧。”白衣人的笑容越發刺眼,怎麼看都像是不懷好意的狐狸盯着一隻大肥雞。
該不會是你動的手腳吧?秦諾深表懷疑。不過自己的馬車停在門外,一直都有侍從環繞,應該不可能有機會下手吧。
最終,秦諾擺手道:“不必了,想必很快就能修復。”
馬車下車夫探出頭來,小心翼翼地道,“公子,那個,好像不止中軸,連內軸承都裂開了一個口子。”準確的說,就是因為內軸承裂開,才會導致中軸裂開的。
聽起來很嚴重的樣子。看着面前笑眯眯的白衣人,秦諾有些無奈,認命道:“那就麻煩先生了。”
“不麻煩。”白衣人笑容和煦。
很快作坊里的車夫將馬車趕了過來,那是一輛簡單樸實的青軸黑木車,秦諾爬了進去,車廂內極為工整素凈,坐墊車壁都一塵不染,沒有任何多與的贅飾,只有角落擱着一個蟾蜍銜金寶的香爐,散發出裊裊青煙,氣息淡雅。
秦諾帶着侍從啟程返回。
倒霉的王府車夫被留在營地里,李丸勒令他入夜之前必須將馬車修好並趕回山莊去。幸好南營這邊不缺鐵匠木工,就地取材,很快就能修理完成。
目送着馬車遠去,白衣人回了作坊,趙鼎低聲問道:“大人,您將自己的馬車派給那小哥兒使用了。”
白衣人點點頭。
曹七湊上前:“主公,何必如此麻煩,派人跟上就是了。”
白衣人笑道:“那少年身邊不乏高手,我們暗中跟隨,鬼鬼祟祟,非君子之舉。”
“大人高明。”趙鼎吹捧了一句,心裏不免嘀咕,你把人家車子弄壞,就是君子之舉了?
對主君清奇的邏輯表示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