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漩渦
巴斯特夫人送走了管家,從長桌旁拉出一張椅子坐了下來,嘈雜的聲音劃破的寂靜的府邸,聲音可以消散,可巴斯特夫人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她倒了杯酒,正送到嘴邊,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的手不停的亂抖。
她在害怕,害怕很多東西,就在這時大門被敲得砰砰亂響,一時間巴斯特夫人嚇得兩頰煞白,血紅的酒倒了一桌子。書上皇都一次次血腥清理的場景漸漸浮到她眼前。燒殺搶掠的軍士、被侮辱啜泣的貴婦、一個個被劃掉的名字。不!我是巴斯特夫人,我還有一個家族要照看!
振奮的夫人,站了起來,大氣凌然朝門口走去,千百種下場在她腦中閃過。
燭火呼啦一晃,橡木大門打開了,不是刀劍弩槍,僅一個待兜帽系斗篷的黑影。那東西纖細的很嗖一下子竄進門縫,嚇得巴斯特夫人一屁股坐在地上,那東西進來之後,立馬後靠把門壓上。
見巴斯特魂不守舍的樣子,黑影把兜帽扶了下去。
“艾索娜!你怎麼過來了。”巴斯特夫人怎麼會知道皇女會在這時拜訪。
來者艾索娜公主把巴斯特夫人扶了起來,她直直盯着巴斯特夫人的眼睛,彷彿要把眼前人看透。
四目相對。
終於艾索娜公主開口了:
“簡……父皇死了。”
巴斯特夫人注意到艾索娜夫人眼圈紅了一轉。
“嗯,我知道。”巴斯特夫人走上去,溫柔地把低自己一個頭的艾索娜抱住。
寂靜亂世里,兩個堅強的女人,此時此刻怎麼也放鬆了警惕,眼裏心裏只有對方。
“乖,我們不怕。”聽到這話,艾索娜公主卸了力,全身靠在巴斯特夫人身上,簡知道,自己的女友太累了,艾索娜已經沒有站着的力氣了。
她們此時多想徑直躺下去,不在乎這一切。
簡輕輕拍着艾索娜的背,兩人默契地左搖右搖,小聲哼着私下裏編的小調
一會艾索娜在簡耳旁氣聲念道:“簡……父皇……是被殺的……”
一時間兩人都止了呼吸,腦里止不住的胡思亂想涌了上來。
艾索娜不是那種不學無術只知打扮賣俏的花瓶。自打大哥、二哥死掉后,她就知道怎樣一個亂攤子在前面等着自己,這段時間裏她一直靠書籍裝飾自己。
可帝國的榮譽、帝國的尊嚴、帝國的掌舵人,一系列偉大的名詞,畢竟沉重,猶如那傳了千年的皇冠壓得這個18歲的女孩子喘不過氣。
“可以殺掉皇帝,那也可以殺掉我。我不能待在皇宮。我們應該逃跑,去積攢力量或者隱姓埋名。”
艾索娜這麼一說正對了巴斯特夫人的想法,兩人不謀而合。巴斯特夫人把已作的哈勞斯二世介紹給了艾索娜。
只是……“那哈勞斯可以信得過嗎?你怎麼不知道他已經是我們的敵人呢?”
巴斯特夫人看向窗外那紅日漸升的天空,她說:“我信得過。不過,陛下您有戴上什麼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嘛?”
艾索娜公主被這個“陛下”嚇了一跳,不過她還是默認了,回道:“我忘記了。”
“那我們應該趁現在還有夜色,去皇宮把皇冠、圖章什麼的拿上。”
艾索娜逃得時候哪記得這些,此刻她想,如果自己去拿了就以為著自己有意於這個帝位,可她並不啊,這麼一堆亂攤子誰愛管誰管呀!更何況她管的上嘛?
但那血液里,皇族天生對權力的敏感卻觸動着她。千年帝國就應該砸到我手上嘛?以後的史書該怎麼寫?“幾月幾日,本帶着全人類希望的末代皇族逃出皇都,棄百姓和責任於不顧。千年帝國、大陸的主人、文明的源泉土崩瓦解。”
父親、哥哥他們若知道了又該怎麼看我?
最終,艾索娜嘆了口長氣,一夜沒睡的她眼皮深深地垂了下去,她太累了。她聲如蚊吶的道:“簡,這些事情以後再想吧。明天!明天一切都會好的。”
“陛下……”
那天早晨,巴斯特夫人,收拾完細軟,給僕人結完了所有的工錢,離開了巴斯特家族三百年來的家,親自駕着坐有公主的馬車往帕拉汶駛去了。在東升的太陽下,馬車被勾出了一道金光,在馬車裏已經睡着的公主,哪又會知道簡的淚在空中飄落,像一顆顆緋紅的瑪瑙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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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草木辛遠遠看到莊園門口的爸爸。走了一整晚的草木辛在想是不是自己眼睛出了問題,因為哈勞斯大人發了一身銀光,好像全身掛滿了鏡子。等走進草木辛才發現,自己的父親破天荒地把那套武器庫里塵封已久的盔甲穿上了。
那是一套由一整塊雪鐵打造的混合甲。胸甲、臂鎧、腿甲,都是千錘敲出來的板甲,而關節處又是以雪鐵剩下的角料熔的鎖扣,串的鎖子甲,再加上外套的關節甲。這是靈活與防護結合的極品。
這還是草木辛第一次看父親的戎裝。他不禁暗想,難道是自己擅做主張帶難民回家惹怒老爹,他老人家今天要弒子了?看着站在一旁滿面愁容的艾琳……
“完了……”草木辛每看到老爹生氣,他總覺得那場景和伊凡雷帝如出一轍,草木辛喉結上下滾動一下,他是真的害怕爸爸打爆他的狗頭。
低着頭的兒子,像做錯事的小狗,夾着尾巴走了過去。在面無表情全身武裝的父親前暗暗說了一聲:“大人。”
父親喝道:“跪下!”
聲音大到嚇得在場所有人為之一振。
撲通,曾經的革.命.黨領袖,如今二話不說的在自己的貴族爸爸前跪了下來。走在前面的難民們皆被眼前這場父子局嚇的灰心。他們多少覺得安定下來的事情大概涼了。
“以卡拉德帝國——大陸唯一的主人起名。吾,帕拉汶灣總督、帕拉汶伯爵哈勞斯。授子哈勞斯二世帕拉汶城、維達、阿茲哥德。”話音剛落身後唱詩班頌歌轟隆隆響起。
“免了!”
哈勞斯大人,用着老朽腿腳,下了台階站在草木辛身前。他用牙齒咬住手套,取了下來,一揮,啪一聲打在草木辛臉上,不顧兒子紅起一片的臉,又抽出了左腰的寶劍用力拍在草木辛肩上。等侍從替他把寶劍收鞘,他把兒子拉了起來。
說道:“兒,皇帝死了,公主還小,我要……”草木辛看着頭髮花白的父親,心裏五味雜陳,老人不忍心看兒子,只望向別處,故作鎮定,聲音卻怎麼也藏不住哽咽,他道:“兒子,我答應過皇帝,是時候進京護國了。”
拋下這麼一句,哈勞斯上了軍馬,拍拍馬脖子,一個人,朝着太陽、騎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