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郝熊的挑釁在陸玄霜的刀刃下終究成為了一場插曲，隨後眾人繼續開始了針對西蠻軍的戰術討論，如何進攻，如何分配兵力，諸侯各抒己見，當回過神來已經是傍晚。既然時間已晚就先各自就地紮營整軍，一來明天繼續商議具體的計劃，二來一部分人，比如說作為先鋒的陸玄霜已經可以開始準備正式的向陳赤琥進軍了。蒼鳳瞳的帶兵不多，但是由於卓越的貢獻，以及和葉楓晶過硬的關係，不僅僅分配得了接近兩萬的兵士，還有充足的糧草兵器儲備。
回到營中，夜幕已經降臨，營帳卻來了幾位客人。
“三位不嫌棄，就先暫居在我的營中吧。等到三位為盟軍立下什麼汗馬功勞，我一定會向盟主稟報。想必倒是后盟主自然會公平的對待三位。”
“蒼將軍客氣了，我等無兵無名，是蒼將軍大度，容得下我們。”玄肖的語氣毫不卑微，不帶一絲刻意添加的情調，只是陳述了事實。他們三人並沒有分配到一點兵力也沒有紮營的資格，並不是葉楓晶對他們有什麼偏見，他完全沒有必要在這樣自稱為“皇族”的人身上投資什麼資源，而實際上讓他們參與了戰術討論已經很給予他們面子了，現在散會了他們其實已經沒有了任何再留在這裏的理由了，就算是稱他們三人位可疑人物也沒有任何的問題，所幸蒼鳳瞳邀請三人暫住，否則說不定會直接被兵士給趕出去。
“將軍。”蒼沖走了進來：“有人要見你。”
蒼鳳瞳點點頭：“那三位請自便。”
玄肖三人再次以表感謝，離開了蒼鳳瞳的營帳，沒過一陣，營帳打開，一個女孩跑了進來，一把撲在了蒼鳳瞳的懷中：“鳳瞳，我好想你。”
“金萱……”蒼鳳瞳眉間一跳，看着金萱不由心中一暖然而腦海中想起的卻是夕霧的話語：還請主公將她收入帳中。手不由一抖，將金萱拉開：“這裏是軍營，要是被人看見了可不好。”
金萱點了點頭，上下打量着蒼鳳瞳：“你瘦了……這些天你還好嗎？怎麼從來沒有給我寫信，我一直在打探你的消息。”
“我在陳赤琥旗下，如果信件被他發現，我的處境會很危險。”
“也是，你知道外面一開始說你拜入了陳赤琥的門下，還成了他的親信，當時楓晶都要氣炸了。我就知道其中有什麼誤會。後來又傳出了你刺殺陳赤琥的消息。你知道嗎，我好擔心你，生怕你被陳赤琥抓住。”
“是我不好，應該早些予你報聲平安的，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還好凰惑先回來了，告訴我你先去了薊縣，我也才從了口氣。”
“他都和你說了些什麼？”
“說了啊……”金萱的面色變得有些微妙了起來：“夕霧是誰？”
“是……是我的屬下。”
“誒~怎麼以前你沒有這麼一個屬下，聽凰惑說，她好像和你很有默契啊！”
“她確實很聰明，而且看事物的眼光很獨到，確實幫了我不少忙。”
“是嗎？都幫你了你些什麼忙？”
“比如說，刺殺陳赤琥就是她幫忙策劃的。”
“不是失敗了嗎？還讓你陷入險境，不得不離開京城。”
“失敗是因為當時的時機太不湊巧了，是我的原因和她倒真么有太多的關係。”
“你還真向著她。”金萱坐在蒼鳳瞳的床上：“聽凰惑說你帶着她回薊縣去了？”
“沒錯，她對我很重要。”
“很.重.要！！有多重要？這次她來了嗎？我倒是很好奇，讓我見見她唄。”
“我剛剛起兵就來會盟，荀城需要有人替我守着，我將她留在荀城了。”
“看來你不僅向著她，還很信任她啊！有機會我一定要見見她，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你會這麼重視。”金萱的眼睛看向四周，飄忽不定：“那你們離開了京城為什麼沒有立刻來找我們，非要回薊縣？”
蒼鳳瞳想了想：“當我真正成為了青梅苑的主人後我才發現，過去的我實在是太依賴楓晶了，所以我也想盡我所能，多幫幫他，所以才沒有急着來北郡而是去了薊縣。”
“真的嗎？”金萱眉頭微微一皺：“你真的只是想幫楓晶嗎？”
“……不然我還能做什麼？”
“我們三個從小一起長大，你每次說謊的時候，目光都會四處亂瞟。”
“看來這個習慣以後得改一改。”
“所以你到底想要坐什麼？”
蒼鳳瞳目光變得陰冷了起來：“我想做什麼與你何干？”
“怎麼會與我無關，我擔心你啊！”
“擔心我？我不需要你的擔心！”
“你從來都是這樣，什麼事情都要自己做。從來不和我商量一下，如果你覺得我不行，那至少也應該告訴楓晶一聲啊！也好有個照應。”
蒼鳳瞳眉頭微微一皺，在營帳中來回走着，月光從帳篷的縫隙中灑了進來，不由順着門帘看向天空，心中一顫，回身拉着金萱走出了營帳。
“你看！”說著手指向天空。
金萱順着蒼鳳瞳手指的方向望去，指見明月高照，如同一面皎潔的鏡子，月光似霧，似紗，似水用如夢如畫，明明流光溢彩，卻又絲毫不覺得刺眼。
“哇~”金萱不由稱讚：“原來這月色竟然這般美。”
“天空中，太陽和月亮是不會同時綻放光彩的。”蒼鳳瞳悠悠道：“每每站在葉楓晶身後欣賞這絕景之時，我總是在想，或許這天下，也有隻屬於我的星空。我想將這片絕景盡收眼底。有時候我也在想，這片絕景會不會是上蒼所賜與我的禮物。撐起大玄的，又未必是他葉楓晶一人！”
“……”金萱低下了頭，不由退後了幾步：“你的意思是，你不想要再與楓晶同行了嗎。”
“我威懾呢么一定要與他同行了？”
“看來我不該追問你的。”
“但是你已經追問了。”蒼鳳瞳看着月光：“人這一路上總是會面對無數的選擇，我在薊縣與北郡之間做出了我的選擇，僅此而已。”
金萱與葉楓晶並肩而站，在有一片星空下，看着同樣的景色，有些明白了蒼鳳瞳的用意：“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其實我一直都很羨慕楓晶，擁有那樣一個近乎完美的出生，擁有那樣的才華，要名有名，要利有利。只要他想，這天下恐怕沒有他得不到的東西。所以我也嫉妒他，明明我們都是老師的弟子，可是他總是高我一節，我總是在他的身後。所以我想要為我自己創造一個能夠和他同亭競爭的機會，想要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比我要強！”葉楓晶看向金萱溫和的說道：“如果有一天，我與楓晶站在了完全的對立面，我希望，你能夠站在我的身旁，而不要成為我的敵人！！”
“我不會讓這一天來臨的！！”
蒼鳳瞳看着月光：“你看今天這麼多諸侯在這裏聚集，為討伐陳赤琥各抒己見，盡心儘力。但是如果沒有陳赤琥，他們還會這麼團結嗎？不過是因為如今陳赤琥實在是太過強大，如果不團結在一起就會被其吞噬。可是一旦陳赤琥不再這般強大，不再構成威脅，那麼現在的盟友，就是未來的敵人！”
“大家都是大玄的臣子，打倒了陳赤琥后，天子執政，大家便會像從前一樣。怎麼會成為敵人。”
“別騙自己了！！”蒼鳳瞳道：“如今天子才七歲，大玄的朝政已經潰爛，這些諸侯各個手中都有強兵，誰還會聽永帝的？”
“你們都是大玄的臣子，我們都是大玄的子民，為什麼要自相殘殺！！”
“即便我想要繼續做大玄的臣子，我想要尊永帝為天子，可是其他人怎麼認為可不是我們能決定的！”
“那就奉天子以令不臣！！”金萱堅毅的說道：“那就變得強大起來，成為永帝的支柱，幫助永帝管理大玄，幫助永帝統治那些想要違背他的諸侯！！”金萱拉起蒼鳳瞳的雙手，目光決然：“你身後的景色很美！！但是並不屬於你，也不屬於葉楓晶！！只屬於當今天子！！即便你真的想看，也應該站在天子身後，去仰望！！”
“為什麼？我不相信你看不出，如今的大玄已經如同風中殘燭，搖搖欲墜！”
“是炎帝養大了我！！”金萱說道：“是大玄養育了你們！！”
蒼鳳瞳背對着她，看着月色，良久之後說道：“你真的這麼想嗎？”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蒼鳳瞳轉過了身，背對着月光：“我答應你！永遠都做大玄的臣子，奉天子以令不臣！”
“謝謝你！！我……”
“金萱！鳳瞳！”熟悉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對話，葉楓晶走了過來：“你們還在聊啊。”
蒼鳳瞳點點頭：“你也來了。”
“我看時間不早了，金萱還沒回來，這裏是軍營，很多都是其他地方的士兵，怕她遇到什麼危險，所以就過來看看。”
“我們也聊得差不多了，要不喝一杯再走？”蒼鳳瞳道。
“不了，明天還要與諸侯們繼續商議伐陳的計劃。”葉楓晶一把拉住金萱：“我們就先回去了。”
蒼鳳瞳眉間微微跳了跳，點點頭：“那明天見。”又看了金萱一眼：“再見。”
“嗯~”金萱輕輕點了點頭：“再見。”
回到營帳中，看着大玄的地圖，蒼鳳瞳不經一笑：“這兩個女人真有趣，一個讓我奉天子之名，行天子之實；一個讓我奉天子以令不臣。明明出於不同的立場，而最終的結果竟是如此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