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京城分東南西北，四個林尉營。分別負責看管京城的四個方位，北林尉，雖然聽上去是負責看守整個京城北部的要職，不過其實也是一個虛職罷了，平日裏也就是捉拿一些雞鳴狗盜，真要是有什麼人犯事，這京城中達官貴族這麼多，也輪不到他們管的，偶爾還要提上面的人背一背黑鍋而已。不過對於蒼鳳瞳來說，這樣的官職卻已經是來之不易，雖然自己的爺爺是與趙嵩魏仲他們平起平坐的宦官，可是自從爺爺去世后，蒼家就一天不如一天，自己這個林尉可是自己的父親蒼茲費勁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買來的。還因為自己與葉楓晶走得近，又是丞相門生，才沒有遇到什麼人找麻煩。
蒼鳳瞳是一個計劃周密的人，很早就規劃好了自己的人生。如果說人生像是賭注，那麼蒼鳳瞳早早就把自己堵在了葉楓晶的身上。身為同窗，蒼鳳瞳很了解葉楓晶，他聰明，英氣十足，深得人心。跟隨他一定能成就一番事業。可是如今葉楓晶甚至在京城都已經無法站穩腳跟，倘若一開始葉楓晶願意聽自己的話，又怎麼會淪落到這番地步？他真的值得我問他效命嗎？
蒼鳳瞳看着自己顫抖的手，他忘不了與龍獒對持時那份感覺，那種恐懼，是發自內心的，是絕對的從實力上碾壓而來的恐懼，是自出生那一刻就註定的的差距，即便自己再如何的努力都不可能超越的差距。他曾經也想過若有機會做一個將軍，陣前殺敵，一騎當千以一敵百，然而自從與龍獒一戰之後，他開始懷疑，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有能力，能夠在戰場上與龍獒廝殺。
停下了腳步。有思考了片刻，走上了前頭門童說道：“在下北林尉蒼鳳瞳，特來拜見陳將軍。”
陳赤琥可沒有太多的心思放在葉楓晶的身上，他的意思已經表明得很清楚了，現在這個皇帝不聽話，所以他要換一個聽話的皇帝。所以他想盡了一切的法子，讓自己的願望得以實現。其實方法很簡單，威逼，威脅，恐嚇，將反對他的人全部都砂之而後快。也因此，陳赤琥的一個嗜好在京城中流傳了開來，喜歡滅人九族。
而在陳赤琥慘無人道的威脅之下，在無人敢為余帝撐腰，余帝只得宣告退位，這個連一個月都沒滿的時代就這樣匆匆的結束了，與其說這是一個時代，卻更像是是一段過度，從衰敗的炎帝到了名存實亡的永帝，玄永的時代拉開了序幕。
年僅五歲的帝王被陳赤琥抱上了皇位，迷茫的看着周圍，不知所措。而身旁的陳赤琥則理所應當的，成為了攝政王，以幫助幼帝治理朝政。他的手下也加官封爵，龍獒也成為了新一任的大將軍。整個朝政已經完全的成為陳赤琥的掌中玩物。
對於陳赤琥的胡作非為，滿朝的文武敢怒不敢言，那些敢言的但凡是公然與陳赤琥挑釁的，事後都突然暴斃，其中也包括了葉楓晶的父親葉飛。空缺的位置，在李昌雲的建議下，陳赤琥引入了一大批新人進入朝綱，準備組建一個以他為中心的政治團隊。
“如何新的位子做得還舒服嗎？”李昌雲一邊倒着茶一邊說道。
“……受寵若驚。”蒼鳳瞳看着李昌雲的眼睛，抬起了熱茶：“你們賜予我這虎紋將軍，可知道我沒有帶過一兵一卒，便這將軍頭銜還真是受之有愧啊。”
“陳王愛才，尤其是向你這樣的。蒼將軍，你是丞相門生，本應該前途無限風光，我還好奇為何之前只會是一個小小的林尉。”
“這有什麼，葉楓晶不還是一介布衣嗎？”
“但是葉楓晶的名頭在京城乃至整個大玄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不過既然提到了他，我倒是明白了些，想來以為你與他走得太近，世人只看到了葉楓晶，卻沒有看到他身旁的蒼鳳瞳吧？”
“我不知道世人如何看待我，我更不在乎他們怎麼看待我。”
“可以理解。”李昌雲銳利的審視着蒼鳳瞳：“但是恕我直言，陳王現在正是用人之際，你確實是良才，但是先前在世人眼中，你可是站在葉楓晶那邊的。所以即便你誠心投誠，但是如何讓我這世人相信你的？”
“人們相信人們想要想相信的，正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沒有辦法讓你信任我。你信任誰永遠取決於你自己的意願。”
“言之有理，那我換一個問法好了，你有什麼價值值得我們冒着風險信任你。”
“若是盛世，我必定能成為王佐之才。若是亂世，我必然親手將其終結！”
“好大的口氣，那你說現在這是盛世還是亂世？”
“君者，源也。所謂源清則流清，源濁則濁流。炎帝無所作為，余帝懦弱無能，現在永帝年經五歲，三代帝王如此，大玄之源，我看已經源盡燈枯了，源頭如此，大玄命數已盡。”
“這麼說大玄必亂？那麼你要如何結束這個亂世。”
“改朝換代。不僅僅是廢立帝王這麼簡單。大玄需要的是從裏到外的洗禮。倘若陳王真有心成就一番霸業。他要做的可不僅僅是廢立帝王，真的要做的是招賢納士，組建一批能夠真正效忠於自己的班低。看得出陳王現在已經在做了，應該是你李大人提的主意吧？”
“確實是我對攝政王說的。”李昌雲繼續問道：“不過如果進展順利的話，天下將歸攝政王所有，談何亂世？”
“若是攝政王真想要改朝換代，這天下之大反抗他的人必然會揭竿而起。諸侯紛爭，又怎麼不是亂世？我能夠幫助攝政王的，是給予他應對亂世的方法。幫助他真正意義上的一統天下。”
“那你覺得我們應該做什麼？？”
“會成為敵人的首當其中的是便是葉楓晶。”
“葉楓晶？一介布衣？”
“身份？亂世需要的不是身份，而是力量。事到如今，你們還要否認葉楓晶的力量嗎？”
“就憑他的名望？”
葉楓晶嘆了口氣：“葉楓晶是只有名望，但是葉家卻又地盤，現在他回了北郡，就有了地盤，以他的名望，以葉家的資產，真想要形成一番勢力會有多難？”
李昌雲點點頭：“這麼說來，他確實是個問題。當初放他離開是我目光短淺了。”
“所以葉楓晶一定是最強大的敵人。而只要解決了葉楓晶，就能夠一統北方。”
“然後了？”
“之後從北向南推進。唯一可能成為你們敵人的也只有現在鎮守在江南的陸玄霜。”
“陸玄霜？”
“他本也是京城的官員，也為丞相被殺背鍋，調遣到了江南。”
“他有什麼過人之處嗎？”
“勇猛剛毅，知人善用，頗有君主之向，而且我想我能看到的，他也能看到。而他與我最大的不同是，他現在在江東，也有了自己的地盤，足夠他發展自己的勢力。只要他真的有心，一長河為界，統御南方絕不是問題。屆時相比天下貳分，孰勝孰負就看屆時天意了。”
李昌雲想了想，點了點頭：“聽蒼將軍一席話，受益匪淺，照我看來，你的才華不亞於葉楓晶。”
“才華，不能代表一切。出生，成長，影響的太多了。我真要有他的時運。你們又豈會在這裏？退一萬步說，如果我是葉楓晶，當初說什麼也不會密信讓各地諸侯進京來誅殺趙嵩和魏仲。”
“我已經充分了解你的才華了。”說著李昌雲伸出手：“很高興能與你合作。”
回到了青梅苑，這棟屬於葉楓晶的房子現在已經歸他所有。雖然這裏對於他來說熟悉無比，但是當真的成為了這裏的主人後，他的感覺還是不同的。
“你對我的做法好像十分反感啊？”
“金萱告訴過我，忠義，我不知道蒼公子的所作所為稱之為忠義。”
“忠義。”蒼鳳瞳點了點頭：“人忠義的對象是不同的。有的人忠誠於效忠的君主，有的人忠誠於這個國家本生。”
“那你效忠於什麼？”
“我？”蒼鳳瞳一笑：“我忠於我自己。”
“……我不是很理解。”
“很難理解嗎？”蒼鳳瞳說道：“金萱不是一直讓你嘗試着做一個人嗎？做一個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明白自己想做什麼！”看着凰惑一副認真的樣子，頗有興緻的說道：“話又說回來，這些事件都在你身邊發生，你也算是親身經歷，可有什麼感想？”
“沒有。”
“就當做是命令。你怎麼看待現在的大玄還有大玄的未來？”
“我不喜歡現在的大玄。”
“為什麼？”
“感覺就如同一個將死之人一樣，奄奄一息，毫無生機。”
“我也不喜歡。”蒼鳳瞳點了點頭：“所以我想要盡我所能的改變他。”
“你們不是一直都在這麼做嗎？”凰惑疑惑的說道：“雖然很多事情我並不清楚，但是我知道葉楓晶與陳赤琥是敵人。”
“記住，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你知道嗎，我總是在想，我以前是不是太過於依賴楓晶了。只是將我的想法告訴他，希望他實現我的想法。讓他承擔了一切的風險，而我卻只是站在他的身後。今天我在這青梅苑中，才發現，他身上背負的東西，比我想像中的還要重得多。我也越來越明白，他為什麼要拒絕走入仕途。的確一旦步入仕途，必定步步高升，而官職越高，所背負的擔子也就越重。現在看來大玄這擔子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重了。”
“這與你拜入陳赤琥門下有什麼聯繫嗎？”
蒼鳳瞳面色一沉：“你覺得葉楓晶與陳赤琥兩人，誰更厲害些？”
“我沒見過陳赤琥，但是從結果來看，葉楓晶被陳赤琥趕出了京城。”
蒼鳳瞳點了點頭，想來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還是頭一次和凰惑說這麼多話：“從結果上來看，陳赤琥是比葉楓晶強大。但這並不是最終的結果，而我現在拜入了拜入陳赤琥門下也未必就是最終的結局。”
“那最終的結果會是什麼？”
“我不知道，誰也不知道，很可能某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都能改變大玄。也許這個小人物就是你，就是我也說不定。”
“我們能改變什麼？”
“想在不需要考慮這麼多。”蒼鳳瞳暗嘆了口氣：“現在你只需要向之前一樣，完成我給你的命令就好。”
“蒼公子，我能知道，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嗎？”
“恩？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因為金萱告訴我，讓我不要做一把單純的武器，讓我要學會思考，學會取捨。所以如果我不知道你要做什麼，我可以選擇拒絕執行你的命令嗎？”
蒼鳳瞳眼睛一亮：“你還真是越來越向一個人了。”
“所以你倒地想要做什麼？”
蒼鳳瞳苦笑道：“比起亂世我更希望能生處於一個安逸的年代，至少能夠讓金萱身處於一個安逸的年代。所以我向你保證，絕對不會做任何會傷害到金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