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傲血東都狼 二十
“肖將軍,我們這是……”高順不由感到有些奇怪,今天的事着實怪,不是肖涯怎麼突然又冒出來在戰場上,畢竟肖涯神出鬼沒他們早就習慣了,他更在意的是為什麼鮮卑跑的那麼快?而且……為什麼一向主張窮寇莫追的肖將軍這次為什麼非要讓他們一直墜在鮮卑屁股後頭?這不合常理啊,就算鮮卑被夜襲被迫後撤,但因為丁原帶軍來擾亂了他們的計劃,所以陷陣的戰力沒能完全發揮出來,鮮卑的損失也沒有他們想像中那麼大,現在的鮮卑大軍,只靠他們這些人,恐怕還造不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吧?
肖涯也不由摩挲着手中瀝泉火龍的槍桿,唇角冷肅道:“不能放他們走,鮮卑那個大帥,若此次不除,必成我等心腹大患!”高順聽肖涯語氣篤定便不再多言,反正他只要聽命便好,他練兵是有一套但論起戰場嗅覺比起肖涯和呂布還是差太多,既然肖涯那麼說那應該是沒錯的。
但高順不知道肖涯冷肅的表情下內心是多麼煩躁,肖涯現在也有些說不清自己這種感覺到底由何而起了,但他卻是不願意放過拓跋昌,他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姓只知道他是鮮卑的主帥,但是肖涯卻覺得,這個人必須死!那種充滿了陰霾的眼神實在讓他升不起任何好感,而且令他彷彿如芒在背被算計了的感覺絕對不是錯覺!
肖涯願意相信自己的直覺,無論是他這具身體本身戰場征伐所帶來的對危險的本能直覺,還是他本身對於人的惡意敏銳的直覺,他都覺得他需要除掉他!而且那個鮮卑將領和以往的人不同,他跑的太快了!都說人是惜命的,但是草原民族本就以武力為尊,他們更加直接,弱肉強食,肖涯不相信一個能被鮮卑士兵那麼崇敬的將領能夠那麼容易的被他們擊潰。
拓跋昌現在給肖涯的感覺就彷彿在天空中盤旋不下的獅鷲,彷彿匍匐在草叢中的眼鏡蛇王,彷彿那躲在暗中與狼共生的狽。遇到過狼群的人都知道,遇到狼群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遇到狼狽共生的狼群!遇到狼你可能逃得掉,但遇上狼和狽,狼群不滅、狼狽不離就絕無生路!
而且肖涯現在越來越有一種緊迫感,這次的蔣暢、拓跋昌、丁原都給他這種感覺,覺得……歷史彷彿一個巨大的車輪,一切都無法阻止歷史洪流的前進方向,而他就好像那隻擋車的螳螂……“宿主不要瞎想。”666的聲音突然在肖涯腦海中響了起來。
“666?”肖涯驚疑不已,他的系統已經消聲很久了,怎麼突然又蹦出來了?
666哭笑不得的聲音再次在肖涯腦中響起:“喂宿主,你用不着腦洞開那麼大吧?你們宿主有什麼可圖的?好了好了,我消失是因為你又不去做主線,我那麼無聊當然自己玩去了,現在回來是要告訴你,新時空定位好了,主腦發來消息24小時之內需要脫離本世界,我來通知你趕緊做準備的。”
“什麼?”肖涯一下子皺緊了眉頭,連忙在心裏反駁道:“開什麼玩笑?我這打着仗呢!就不能通融一會兒?”
“不行。”666斬釘截鐵的回答道,隨即又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道:“行了宿主,我也知道你是正經人,講真的,我有時候真懷疑你不是宅男而是個老幹部。實在是太嚴於律己,節操太多了!”666吐槽着肖涯。
“我太有節操還真是對不起你咯~”肖涯無語吐槽的翻了個白眼,呵呵,看看他任務欄里那個讓呂布對他產生“愛”的任務他怎麼可能去做!別認為他瞎,那人物下面滿值的親密度和空空如也的愛意槽難道是假的嗎?很顯然系統所謂的愛絕對不是飼主對寵物的愛!這種任務他要是去做才是假的!不僅男男,還是人/獸!他這種有節操的人是絕對不會向系統勢力屈服的!他是直男!
肖涯還想再問系統點問題,但是系統再次消聲令肖涯只得又把問題又憋了回去,算了,反正快走了,換世界的時候系統肯定是要出現的,他到時候再問也不遲。而且……肖涯的目光重新回到了小地圖上停止後撤的鮮卑大軍上,那個方向……是西河?呵,鮮卑還真是好膽子,都這樣了還不退回草原,而且……那個鮮卑大帥這種打法,好像放風箏啊,他想要的是哪個風箏呢?
肖涯想不通便不再多想,反正現在想什麼都是虛的,他的時間不多了。肖涯轉過頭看了一眼身後雖然風塵僕僕但並不顯疲色的陷陣,肖涯不由露出了一抹滿意的微笑,他時間不多了,直接殺乾淨以除後患吧!既然那個傢伙給他的感覺那麼差,那就在走之前弄死他好了,就當是留給男神最後的禮物好了。想到現在應該在太原城中的呂布肖涯的目光不由柔和了些許,隨即又板起了面孔,沉聲道:“噤聲,潛行,咱們再去刺殺一次鮮卑大帥。”
高順微微一驚但看到肖涯沉靜的面龐,立刻低頭應是。陷陣再次起行。
而此時被肖涯認為應該留在太原城中的呂布,此刻也帶着一隊騎兵,馬蹄上包着消聲的布帛,迅速的向著鮮卑撤退的方向奔來。
而已經發現呂布出城了太原城中再次亂成了一鍋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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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汩汩——”剛剛經歷了一場戰鬥,人困馬乏卻神經衰弱的巡邏的鮮卑士兵還沒來得及驚叫出聲便被人一手捂住嘴巴,一刀割斷了氣管與動脈。肖涯輕輕地放下漸漸軟倒在懷中的屍體,立刻撲向了從轉角轉出的另一隊巡邏士兵,高順緊隨其後,身手利落的絲毫不落下風。
再次放倒了一隊巡邏隊肖涯並沒有讓陷陣四下散開去殺沉睡中的鮮卑將士,而是不斷交錯上前飛快的清理着一路的巡邏衛隊,甚至連屍體都沒收拾,只求以最快的速度,盡量悄無聲息地飛速靠攏鮮卑帥帳。
“敵襲!”目光陡然聚焦到不知從何處轉出來的巡邏小隊身上,肖涯目光陡然一厲,一招突上去便是一記戰八方,瞬間全滅,但陡然間再次躁動起來的鮮卑駐地卻再無法更改。
“沖!”肖涯一聲大喝當即任馳騁上馬向著鮮卑帥帳奔去。
“天狼將?!”原在閉目小憩的拓跋昌陡然驚醒,肖涯與呂布雖不識得他,但他們的聲音卻一直深刻在他的腦海中,因為他們是鮮卑的敵人!是鮮卑的血仇!拓跋昌慌忙拿起榻旁的彎刀,疾步向外走去,但將出帳門時他又腳步一頓,轉頭摸起案上的一樣東西這才轉身出帳。
“死來!”槍出如龍,矯若驚鴻,彷彿血海地獄中走出的駿馬載着宛若魔神降世無人可擋的將軍轉眼間便殺穿了鮮卑大軍。原本拿着刀槍劍戟急忙走出營帳的鮮卑將士,看着那地上累累的屍體,看着那袍角染血的背影,一時間雙腿發軟,無人敢前。
肖涯一人沖得太快,身後的陷陣早不知被落到哪裏去了,但肖涯卻分毫不慌,高順才是陷陣將領只要有方向他相信有高順便足以,而他……肖涯策馬走向身前那個嚇呆在原地兩股戰戰的鮮卑將士面前:“喂,你們主帥呢?”
看着面前面染血痕,眉眼凌利,周身殺意逼人的銀甲將領,兩股戰戰的鮮卑士兵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某,某,某不知道……將軍饒命!將軍饒命!”
“嘖。”肖涯瞥了一眼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求饒的鮮卑士兵唇角輕蔑,策馬從他身邊行過,正當他認為自己終於撿回一條性命的時候,一點槍尖從他心口透出,那人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下一秒長/槍抽離,原本跪在地上的身影瞬間撲倒在地:“救,救命……某不想死……某還有妻兒……某的女兒……某……不,能……死……”
原本悲哀的看着自己的同袍求饒的鮮卑士兵看到這一幕,心中同時一寒,這人,真的有心嗎?!肖涯面無波動的抽回長/槍對於鮮卑士兵們噤若寒蟬的目光恍若未見。四下掃視,試圖尋找到拓跋昌的身影。
“天狼將……”拓跋昌全身發寒地看着那道在鮮卑大營中左沖右撞尋找着他的身影,銀甲紅袍一直是鮮卑的噩夢,因為不管是天狼將還是飛將軍都是這副打扮。拓跋昌本來認為這世上有一個呂布已經夠可怕了,畢竟萬夫不當之勇、霸王之力上百年都不見得出一個,但他做夢都想不到,這世上竟然還有比呂布更可怕的人——天狼將肖涯。
從前的天狼將大多居中指揮陷陣,他不親自下場爭鬥他也便一直認為天狼將不善武力,但經此一役拓跋昌覺得任何人都不會再有這種可笑的想法了,因為……一人之勇威嚇萬軍莫敢前……天狼將之威只怕舉世無雙了吧。
盯着那道銀甲染血的身影,拓跋昌只覺得他的手在微微打顫,他在恐懼,畏懼這個人……無關其他,不因武力,只因為那雙從衝進大軍中便毫無恐懼、斬殺近百人後仍晴明無波的眼眸!呂布尚且張狂自傲,但這天狼將卻冷靜的……不似活人。拓跋昌知道如他們這般久見征伐的將領對於死亡是漠然的,但他也做不到在親手造就一片人間煉獄后仍然……古井無波。拓跋昌退縮了,因為這個人已經不是戰神、霸王、天神什麼的詞彙可以形容的了,如果非要找一個詞,那就只有——殺神!古之白起,不若如是。拓跋昌正感慨間一道視線陡然射來。
對上那雙冰冷的眼眸,拓跋昌頓時大驚——他暴露了!拓跋昌立刻高聲喝道:“列陣!”他現在可不敢再逃了,他知道他已經被盯上了,在草原上被狼王盯上的獵物縱是奔馳千里亦會命喪狼口,他已經避無可避了!那麼唯有迎戰!
面對迎面濺來的鮮血肖涯眼都不眨地抬手一槍挑飛了擋路的鮮卑士兵,馬不停蹄地先前挺進。對於對手眼中的恐懼肖涯並未看進眼裏,或許四年前他會因此而動搖,但是跟着呂布南征北戰了四年的他早已將所有的慈悲收回了心底,鎖了起來。或許他們中很多人只是為了生存而戰,或許他們從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事,但他已經無法給予他們任何的仁慈。
在太平盛世善良是一種美德,但在這裏,善良是一種奢侈。肖涯從不認為自己是救世主是審判者,他只是芸芸眾生中一個最普通的人,或許仰賴系統他成為了強者,但是他也不會仗着自己的強大隨意去賦予別人那份奢侈的善意。四年前他曾經救起高晴,但是四年間的征伐讓他認識到,他的善意未必是別人所需要的。在東漢,一個孤苦無依的女子、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他們最可能的結局就是餓死,或者……賣身。
歷經四載肖涯早已看清了現實,他救得了他們一時救不了他們一世,并州飽受鮮卑之害,他只有一人,縱使他有志獨守這邊疆也守不過來,所以,他只能打出去!打到鮮卑害怕,打到他們提到他就瑟瑟發抖,打到他們聽到大漢之名就興不起作亂之思!即使,那使他從守護者變成了加害者,肖涯也從未後悔過。在外族與同胞之間,他選擇了自己的同胞。他的仁慈與善良永遠只會留給自己人,無關其他,只因他們同生於華夏!縱使手中染滿鮮血,縱使隱於黑暗之中,縱使青史無名,縱使讓人避他如蛇蠍,亦然無悔!
當年義無反顧入天策,當年夢回安史之亂,如果說最初的肖涯是敬仰天策之名的盛世兒郎,如今的肖涯已是不負天策之名的傲血將軍。
願長/槍獨守,盛世太平。
肖涯望見血花飛濺間目光遊離,轉瞬又恢復了清明。呵,他這是悲春傷秋?嘖,四年了都沒改掉這個愛走神的小毛病,不過……無傷大雅就是了。肖涯馬上戰八方橫掃,再次清場。
四周被鮮卑士兵團團圍住,但千軍裹足,無人敢前。肖涯隔着重重人海與拓跋昌遙遙相望。
拓跋昌在肖涯眼中看到了守護、看到了堅毅、看到了勢在必得。
肖涯在拓跋昌眼中看到了仇恨、看到了決絕、看到了……勢在必得。
勢在必得?肖涯不由一怔,他想要什麼?這裏已經離太原很遠了,難道他的目的是西河?不,那也到不了,所以……他想要什麼?肖涯失神間驟然聽到……“小心!”
一陣大力傳來肖涯驟然被從馬上拽到了另一匹馬上,一頭磕到了熟悉的銀甲上肖涯一時失聲:“奉先?!”
“該死的,你不要命了!戰場上還敢走神?!無事否?”聽到呂布殺意滿滿卻不乏關切的話語,肖涯被方才的變故弄得一時回不過神來的腦子終於又開始了轉動,肖涯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一側被箭矢劃開的一道傷口不由心有餘悸道:“無事,全賴奉先你救得及時,否則我怕是要陰溝裏翻船了。”
“呵,”呂布一點也不領情,一句話就想讓他揭過去?逗他嗎?戰場上走神?可厲害壞他了!“若某慢上半分你就已經是一具死屍了!”呂布不上當地教訓着肖涯,隨即不待肖涯辯駁,一轉頭便怒目盯上了拓跋昌,大喝道:“鮮卑小兒!死來!”
緊接着一句低聲的“抓緊。”傳來,肖涯同條件反射的抓緊了呂布的盔甲,下一秒呂布便直接帶着他衝進了鮮卑軍中。一邊順手幫呂布隔開後方刺來的刀槍劍戟,一邊看着呂布飛速的向著倉皇離去的拓跋昌靠攏,肖涯一時不由無語,這就不能把他放下去嗎?兩個大男人共乘一騎,很擠的喂!
而且……肖涯瞥了一眼自己系統界面的頭像下多出來的那個孤零零的debuff一時也有些消沉——【中毒:每秒掉血20點(不可驅散)】肖涯忍不住抓緊了手中的瀝泉火龍,中毒?不可驅散?!肖涯轉頭看了一眼自己方才被射中的手臂,果然傷口流出血竟然已經變成了墨紅色,肖涯甚至可以看到自己手上的血管已經開始隱隱發黑。肖涯不由暗中咬牙,該死的,竟然下毒?!鮮卑現在都那麼沒臉沒皮了嗎?
看着自己變動微不可見卻在不斷變化的血條,肖涯不由暗中咬牙,不過……肖涯一想到自己就算什麼事也沒有24小時之後也要消失,而且根本還沒想好怎麼告別的肖涯原本伸向包裹里血葯的手又收了回來,這似乎……是個脫身的好辦法?正好死回系統空間,嗯,這樣就不用告別了!他也是棒棒噠!肖涯默默在心裏給自己點了個贊,愉快的無視了他身上的debuff。
不過……肖涯的目光轉回跑的飛快,離他們越來越遠的拓跋昌身上,唇角染上了一抹冷笑,呵,雖然他不計較但……戰場上用毒箭,還射了他就想跑?真當他沒脾氣嗎?看來鮮卑也是缺人來教教他們什麼叫作死了!看着漸行漸遠的目標肖涯冷笑一聲反手取下了背後背着的雕弓引,雖然在遊戲裏它只是一個掛件,但在現實中它卻確實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寶弓!而且……“乘龍箭!”肖涯抬手便是一記他練了許久但從來沒有用過的技能。
鋒銳的箭矢瞬間化作一道流光,一閃而逝,前方馬上的人瞬間一聲悶哼跌落下馬。
“好!”呂布大聲贊道,呂布驚喜道:“厲害啊!阿涯,某怎麼不知道你還有這麼一手好箭術?”
“哼,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肖涯語含笑意的高聲應道。
二人雖然嘴上互相調侃着,但手上的動作也分毫不慢,二人雖是第一次這樣合作但卻默契非常,轉眼間二人便殺到了近前。
拓跋昌驚恐地強忍着身上被利矢穿透所帶來的劇痛,掙扎着起身,卻驚恐的發現,呂布已經近在眼前。拓跋昌驚懼的躲閃着,眼神還控制不住的向呂布身後的肖涯身上飄去,他分明記得箭矢上染了劇毒,為什麼他還可以射出那麼精準的一箭?為什麼他還可以和呂布一起戰鬥那麼久?為什麼他還沒有死?
拓跋昌心中有一萬個為什麼,但還不等他看清呂布身後的肖涯,呂布便一戟刺進了他的喉間,隨之一掃,瞬間斬下了拓跋昌的頭顱,一代鮮卑大將就那麼死不瞑目的永遠的倒在了大漢的疆土上。呂布一戟挑起他的頭顱,拎在手中,揚聲喝道:“爾等主帥已然授首!還不快快束手就擒!”陷陣與并州軍聽了當即附和着大聲呼喝起來,聲浪陣陣順便傳遍了整座戰場。
鮮卑軍瞬間騷動起來,很快他們也知道了拓跋昌身死的消息,轉瞬間鮮卑大軍便如潮水般四散奔逃而去。呂布冷笑一聲,傳令道:“四散追繳!”
“是!”
呂布說罷不由露出了一抹微笑,用手肘輕輕捅了捅身後的肖涯甩了甩拓跋昌的頭顱,調笑道:“呶~阿涯,你看某給你報仇了吧~嘿,這傢伙的首級,你要不要拿回去紀念?……嗯?阿涯?”沒聽到肖涯的回答呂布不由奇怪地回頭去看,肖涯搭在呂布腰上的手瞬間滑落,與之同時肖涯血條中的最後一滴血掉完,瀝泉火龍應聲而落。嘭的一聲,銀甲紅袍的身影墜落在地,紛亂的戰場瞬間噤聲……
“阿涯?!”呂布立刻翻身下馬,原本穩如泰山的身影一時激動間竟有一絲踉蹌。呂布揮舞方天畫戟數個時辰都不帶偏離的手此時顫抖着將翻倒在地的人扶了起來,顫抖着探向他的脖頸。“阿涯……阿涯,你不會有事吧?你怎麼了?這可不是睡覺的地方,你……”
呂布還想自欺欺人,但手下靜止的脈搏卻打碎了最後的一絲幻想。這怎麼可能?!這人明明方才還生龍活虎地和他一起殺鮮卑呢!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呂布慌亂地拂落肖涯方才墜下馬時發間沾染的塵土,一雙大掌輕輕地擦拭着肖涯臉上已經乾涸了的血跡,呂布的嘴唇抑制不住地顫抖着,甚至連聲音中都多了一絲顫音:“喂,阿涯,別嚇布了,布不是故意把你摔下來的,別嚇布……你睜開眼啊,睜開眼看看布……你醒一醒,你醒過來讓某幹什麼都行……阿涯……嗚……阿涯!”
呂布的聲音哽咽着,手下的力氣也不由加重,卻怎麼也擦不凈肖涯臉上的血跡,卻怎麼也捏不紅那張面如冠玉的臉頰,暗紅的血跡成為了那張俊美的容顏上唯一的亮色……滴答,一滴淚珠落在冰冷的銀甲上濺起一片水花。呂布猛的一下將肖涯擁入懷中,無聲地哭泣着。宛如一隻獨自悲嚎的孤狼。
周圍留下的陷陣與高順都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動作,放下了手中的兵刃,默然垂首,為他們逝去的將軍哀悼。不少人眼中都閃爍着晶瑩的淚花。男兒有淚不輕彈,更何況是勇如虎狼的并州兒郎,但,那是未到傷心處啊!悲戚的氛圍瀰漫開來,原該一片紛擾的戰場上卻久久寂然無聲。因為,那離去的是他們忠心敬佩的人啊!因為,那離去的是一直守護着他們的人啊!
東方的天際,晨日突然跳了出來,剎那間朝霞萬丈,呂布懷中的屍體隨之變幻,呂布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他在期待着奇迹的發生,但……看着懷中冰冷的狼屍、熟悉的盔甲,呂布的心一瞬間就死了……
這一天他們打敗了鮮卑,將他們打出了邊境,從此再不敢越雷池半步,但這一天,他失去了他最親近的狼、最親近的人……他失去的是那個於他亦師亦友的男人,是那個與他生死相托的嘯月,是那個他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人啊……如果他再快一點……如果他當時跟他一起去追擊……是不是這一切都會改變?
但,這世上沒有如果,那一天,他的心也已然隨他逝去,從今往後,再無呂奉先,只有為他守護着這并州兒郎的并州呂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