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青媚狐(八-九)
全文訂閱比例不夠,此為防盜章出門沒來得及化妝,坐上陸世同的車,她便照着鏡子抹口紅,奈何車裏光線太暗,前面一個剎車,口紅歪了一筆。
正要掏紙巾擦掉,旁邊伸來一隻手,骨節分明的手指,修長有力,指腹抹去她嘴角醒目的紅痕。
阿嫣抿嘴一笑,沒回頭,看着鏡子飛了個媚眼。
陸世同沒好氣:“對鏡子發什麼騷?”
阿嫣扭頭看他,見他斜着身子,慵懶地靠在車門上,肩膀上披着的外衣,已經掉到手肘,就那麼掛着。
他天生有一股散漫氣,就算再累,也不顯出來,只覺得他弔兒郎當的,太隨意。
“我是人人喊打的狐狸精,一天不發騷就難受,又不是針對你,別介意。”見他不住冷笑,阿嫣放下鏡子:“你別生氣,我對鏡子發騷的時間,比對男人多多了,你只是恰好在這裏,不愛看就閉眼。”
陸世同哼了聲:“滿嘴歪理。”
阿嫣又笑了笑,靠着椅背,閉目養神。
過了會兒,陸世同開口:“不問我帶你去哪裏?”
阿嫣眼睛都不睜,說話輕得像夢囈:“隨便去哪,明天晚上前把我送回家,我後天有工作。”
陸世同莫名煩躁。
他點上一支煙,命令司機靠邊停車,抽了兩口,又問:“談條件的時候,你說會給我找樂子,這話還作數么?”
阿嫣有些驚訝,抬起眼瞼瞧他:“當然。”
“那好。”他狠狠吸一口煙,吐出來,眯起眼,冷寒的目光穿透四散的煙霧,與她對視:“老子現在很不爽,收起你那副沒心沒肺的死樣!”
阿嫣知錯就改,忙擺出一臉痴情樣,摟住他的胳膊,小鳥依人地靠了過去:“是我太粗心了,陸總大人有大量,別和我計較。對了,你專門改機票回國的?飛機上呆那麼久,累不累?我替你揉揉肩、捶捶腿?”
陸世同說:“私人飛機回來的。”
阿嫣偏過頭,問:“空姐漂不漂亮?”
陸世同不咸不淡:“沒仔細看,憋了一肚子火,見誰都煩。”
阿嫣一愣:“上火了嗎,這麼暴躁?”
陸世同又不說話了,抽完煙,丟進煙灰缸,沖前座說:“小張,你下去。”
司機應了聲,開車門出去。
阿嫣趁機掃了眼窗外。
幸好,不是高速公路,地段偏僻,車流量不多,又有望風的,不太可能出差錯。
阿嫣轉過頭:“陸總,要我脫衣服嗎?”
陸世同皺眉。
阿嫣低聲笑了笑,垂下眼瞼,目光落在車座上:“怎麼,太容易得手,又不想要了?”手指漫不經心地劃過坐墊,攀上他的腿,聲音漸漸輕下去,含着幾分嘲弄:“你也是,江總也是,搶來的總是好的,有競爭才有動力,真沒意思。”
放在他膝蓋上的手指微微收攏。
他眼中暗火涌動,欲言又止。
旁邊,一輛車疾馳而過,車燈刺目。
阿嫣略感不適,閉了閉眼。
他的唇便貼了上來,熾熱激烈的吻,相互纏繞的氣息都有滾燙的溫度,唇舌間卻帶着冷清的煙草味。
阿嫣順勢往下倒去,后腰壓到了自己的包,悶哼一聲。
陸世同拉她起來,帶進自己懷裏,抱着不動。
阿嫣乖巧地等了半天,他還是沒有下一步的指示,只好怯生生開口:“陸總,我們繼續嗎?”
陸世同平復呼吸,淡淡道:“今晚不想。”
阿嫣聽了,神情有異,迅速瞄了眼他兩腿間,含蓄又鄭重的勸道:“陸總,您可要保重身體啊!”
陸世同冷哼,揉捏她的臉。
阿嫣笑着躲來躲去,卻沒掙開他的懷抱,乖乖地由他抱着。
陸世同玩累了,雙手環住她,讓她的臉貼在自己胸前,閉上眼說:“簽份新合同。”
阿嫣詫異:“不才剛簽?”
陸世同沉默幾秒,不情不願的說:“江離給我發了信息。”
阿嫣不知他糾結什麼,答道:“不是你給他發了嗎?問微博上那事怎麼處理。”
陸世同扯起唇角,露出白森森的牙:“你消息真靈通。”
阿嫣岔開話題:“他發了信息,說什麼?”
“他想知道,你違約金的具體數額。”
阿嫣眉梢輕挑,聳聳肩。
陸世同緊盯她的臉,手往上,撫摸她後頸細膩的皮膚,語氣陰冷:“蘇嫣,如果被我發現,你們聯手耍我——”
阿嫣忙保證:“不會,只有我們聯手耍他。”
陸世同沒說什麼,眉心依舊擰成一條線,周身散發的氣息陰沉森冷。
阿嫣再次轉移話題,獻寶似的湊近自己的臉:“陸總,你仔細看一看,有沒有發現我又變漂亮了?”
當然有,可他不高興。
陸世同覺得自己瘋了。
最初簽下蘇嫣,不過一時衝動,想看江離出醜,想替自己找樂子,最多加上一條貪圖美色。
大半年過去,阿嫣一直拍戲,他們總共沒見兩次面,上回送她回家,還氣的夠嗆。
從來沒人用那麼奇葩的理由拒絕過他。
就是這樣,依然放不下。
說不上為什麼。
冷着她,遠着她,非但不能模糊記憶,反而更添思念。
看見她沒心肝的樣子,不爽。
看見她故意做小伏低討好他,氣炸了。
也許,不是他瘋了,而是她演技太拙劣。
對,他應該給她配個私人演技指導。
陸世同經過一番艱苦的心理鬥爭,總算舒坦了些,長出一口氣,語重心長的說:“過幾天,我叫人幫你請一名戲劇學院的老師,專門輔導你演戲。”
蘇嫣愣了愣。
不是在說她的臉嗎?怎麼突然發散到演技上去了?
“李姐表揚我,誇我演的不錯,跟以前拍的戲比起來,有驚人的進步,簡直不像一個人演的。”
“李嵐懂個屁。”
“導演也這麼說的。”
“他眼瞎。”
……
蘇嫣不樂意,撲上去搖他胳膊:“陸總,你還是給我請兩名美容師吧,那才是我急需的。”
陸世同只當耳旁風,吩咐:“江離那邊,你斷掉聯繫。”
蘇嫣探究地看向他:“你不想看他吃虧嗎?”
陸世同道:“我不想再看見你和他有任何牽連,別說上微博熱搜,新聞里名字並列都不行。”
蘇嫣的目光繞着他轉了一圈,慢悠悠道:“那恐怕不好辦。”
陸世同神情一僵,低下頭,又點燃一支煙,放進嘴裏:“戲拍完了,這兩天留個時間,我帶一箱愛馬仕包,跟你開房。”
這話有點耳熟。
那天,江離在車上按了監聽器,蘇嫣只是隨口一說,壓根沒放心上,沒想到陸世同記住了。
“陸總,瞧你說的。你這麼有格調的人,別干暴發戶的事。”
陸世同打開車門,讓外面的風灌進來,吹走車內繚繞的煙霧:“除非必要,我不住酒店,開房就免了,我在家裏給你留個房間。”
蘇嫣問:“這算老闆的命令?”
陸世同笑了聲,語氣不變:“二樓有幾間房空着,我叫人重新裝修,給你開個私人美容診所,儀器全採用國內外最先進的。”
蘇嫣雙眼一亮。
陸世同:“還有什麼要求?”
阿嫣:“沒啦。”
她的眼睛亮閃閃的,像在發光,笑起來,甜到心裏。
陸世同恍惚,眼前出現幻覺。
總覺得這個女人像一種動物,搖尾巴的狗,舔爪子的貓,又或是……枕着毛茸茸的尾巴壞笑的狐狸精。
阿嫣說:“你把小張叫進來吧,天熱蚊子多,別讓人家在外頭喂蚊子了。”
陸世同點頭,轉頭想喚司機,袖子忽然一緊。
他轉過頭,阿嫣安靜地盯着他,眼神前所未有的認真。
“陸總,我不談戀愛的,你記住。”
陸世同神色一冷,心裏說不清什麼滋味,像瞬間凍住,又像觸火般的燙到。他吐一口煙圈,咬着煙痞笑,盡顯玩世不恭的二世祖本色:“你急什麼?當我一輩子沒見過女人,還會非你不要?我們只算開放式關係,不干預對方戀愛結婚,隨時可以叫停。”
阿嫣領悟:“俗稱炮/友?”
陸世同沉下臉,撇過頭叫小張回來。
阿嫣靠過去,依偎着他。
車開動了。
陸世同的聲音響起來:“跟江離斷乾淨,聽見沒有?”
……
不是開放式關係嗎?
阿嫣懶得問他,敷衍道:“我盡量速戰速決。”想了想,加上一句:“以後微博上發生類似事件,你交代一聲,讓公司的人別搭理,這種程度根本用不着出聲明,別那麼耐不住氣,該配合他們表演的視而不見最好。”
陸世同不吭聲。
到家后,小張下車,幫阿嫣提行李,臨走前悄悄說了聲:“蘇小姐,其實天鴻的申明,不是工作人員發的。”
阿嫣一怔:“盜號?”
“不是……”
小張壓低聲音:“我們陸總問人要了賬號密碼,親自發的。”
李姐在客廳等,突然聽見門鈴響,便走了過去,門一開就傻眼了,緊張得滿手冷汗:“陸、陸總……”
公司的人都知道陸總家裏有事出國,月中才能回來。
這比通知的時間早了一周。
男人一言不發,越過她進門。
李姐跟在他後面,僵硬地擠出笑臉:“陸總,那事是個誤會——”
陸世同頭也不回,一字打發:“滾!”
李姐頭皮發麻,比起怕得罪頂頭上司,更怕他會對阿嫣不利,站在原地沒動,大氣也不敢出。
阿嫣拿着資料出來,站在房間門口,看了看不速之客。
那人像一隻渾身帶刺的,狂怒中的野獸,隨時準備爆發,到時就是燎原之火。
只可惜這火,早不燒晚不燒,今天肯定是沒戲的。
阿嫣放下資料,倚在門邊:“陸總,有什麼進房間談啊。”又對李姐笑了笑,說:“姐,你等我一會,不用太久。”
繃緊的弦斷了。
陸世同大步流星過來,抓住她的手腕,往裏面一扯,反手砰一聲甩上門,房門剛關上,又把她往床上一摔。
阿嫣揉揉手腕,沒說什麼。
陸世同氣笑了:“上飛機前,我只知道你和江離在半山別墅見了一面,下飛機后,你們已經訂婚了,我以後該叫你什麼,江太太?”
阿嫣站起來,默默走到一旁:“不會真的訂婚。”
“那他媽還能假訂婚?”陸世同大怒,三步並兩步追過去,高大的身軀迫近,逼得她縮進牆角,無路可退。“蘇嫣,別忘了你翻身的戲是誰給的,現在翅膀硬了又惦記老情人了?你敢給我扣一頂這麼大的綠帽子,我不扒你一層皮都對不起受的氣!”
“陸總,我們可是開放式關係——”
“閉嘴!”
阿嫣聽話的閉嘴,看着他肌肉結實的胸膛劇烈起伏,一上一下,慢慢平靜下來。
陸世同捏緊手,骨節咯吱作響,竭盡全力忍住脾氣:“蘇小姐,我們簽的最後一份合同,你的解約金由我方說了算,公司也有權利干涉你的婚姻。”
“我不解約,也不訂婚。”
陸世同心底鬆了口氣,打算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江離那邊搞什麼?這次如果我查出來他——”
阿嫣打斷:“但我要睡他,他非得談感情,我也只能和他談感情。”
……
陸世同眯起眼:“蘇嫣,你想清楚了,再說一遍。”
對面的女人臉色不變,還是那麼無恥得理直氣壯:“我要睡他,他非得談感情,我也只能和他——”
陸世同的手移到她細長的脖子上,有那麼一個瞬間,真的動了掐死作罷的念頭。下一個瞬間,他的手捏住女人的下巴,狠狠吻住她,帶着至死方休的恨意。
慾念一旦失控,便是山洪暴發。
手臂圈住懷裏的女人,恨不得把她揉進身體裏,漸漸迷失了心智,直到憑空一聲刺耳的碎響,猩紅的酒濺了一身。
陸世同退後幾步,喘着氣。
阿嫣不知何時握住一瓶酒,剛剛在牆上敲碎,手裏只剩瓶口以下一小段,地上滿是玻璃碎片,酒液順着手指掉下來,紅得像血。
李姐聽到聲音,在外面着急的叫:“蘇嫣,蘇嫣你沒事吧?陸總,有話好好說,大家都冷靜一點……”
陸世同冷聲問:“你這算什麼意思?”
阿嫣聳聳肩:“以前留你過夜,你不是推脫今晚不想,就是酒店太差……現在是真不行。”
陸世同火冒三丈:“一次在車裏,一次在破酒店,老子八百年發一次善心照顧你的心情,你還不知足?”
“陸總好意,我心領了。言歸正傳,今天真不行,我答應了江總‘談感情’,總要堅持到結束。”阿嫣舉起手裏破了的酒瓶,淡淡一笑:“陸總,不用鬧這麼難看吧,我們統共見了幾次面,連情人都夠不上,能有多深的感情?你給我資源,我也沒讓公司失望,電視劇片酬連翻幾倍,代言廣告接到手軟。我得罪了你,你該封殺封殺,我該打官司打官司,都是成年人了,理智點。”
這不止無恥得理直氣壯,簡直就是無恥得無法無天!
陸世同的手都在抖,咬牙走近。
阿嫣臉色一冷:“這個房間,這張床,他在這裏強迫我一次,你也想學他?”
陸世同僵立原處,進退不得,雙目佈滿血絲,彷彿逼進絕路的困獸。對峙許久,他慢慢抬起手,突然覆在破碎的瓶口上,剎那血流如注。
阿嫣忙丟掉瓶子,皺緊眉:“你幹什麼?去浴室沖洗一下,我找醫藥箱。”
陸世同倦怠地笑笑,平時不可一世的人,此刻卻心灰意冷。
他連退幾步,笑得愈加諷刺,嗓音沙啞:“有那麼一刻,真想一起死了算了。”手上血淋淋的,襯衫上也沾上血痕和大片的酒,他退到門口,神色冰冷:“蘇嫣,你是真狠,可你想用完就踢,回頭投奔江離……你妄想!”
那般暴戾狠絕的眼神。
阿嫣看着他離開,跟着走了出去。
李姐衝過來:“你沒事吧?嚇死我了。”
阿嫣擺手:“沒事,碎了一瓶酒,明天我叫人來打掃。剛才我們談到哪裏了?接着往下說。”
李姐看着她濕淋淋的衣服,想起剛才那一聲巨響,依舊驚魂未定:“行了,工作下次談,你今天也累了,早點休息。”
阿嫣點點頭,送她到門口。
牆上,時針指向九點整。
阿嫣找到手機,撥通號碼,等候片刻。
電話接通了。
她的聲音軟下來,帶着無助:“是我……陸世同剛走,你來一趟,我想見你。”
*
江離用了二十分鐘,火速趕到。
剛進門,一眼就看見窗邊的女人。
凌亂的黑髮散落背後,頭輕輕靠在透明的玻璃上,容色極為蒼白,如一觸即融的初雪,神情淡漠。
他站定,輕聲道:“蘇嫣。”
阿嫣偏過頭,看了看他,秋波流轉的雙眸藏着無盡的自嘲。
她手裏握着半杯酒,白色襯衫上全是斑斑點點的酒漬,手臂也有未乾的紅色液體,臉上口紅暈染開,下巴也沾上了一點,充滿曖昧的暗示。
江離臉色一點點冷下去:“他幹了什麼?”
“沒什麼。”阿嫣喝了口酒,淡淡道:“不過就是你也會幹的事。”
江離身形一滯。
阿嫣輕輕笑了,居然還有心情安慰他:“你不用怕,他比你運氣差點,我經紀人剛才也在,他沒得手。”
江離喉嚨發澀,柔聲道:“我保證,以後沒人能傷害你……今晚我留下陪你,明天你就搬到我那邊。”他走過來,想擁抱她:“阿嫣,我會好好照顧你。”
“你叫我什麼?”
“……阿嫣。”
阿嫣又笑了,笑着笑着,眼淚掉了下來,落在上揚的唇角:“江總,我等你這句話,等的太久,等的太累。終於聽見你親口叫我名字,我卻不習慣了。”
再沒什麼,比一個深愛着自己,笑中帶淚的戀人更動人。
“我們可以重新開始。”他說:“以後還會有很多時間,我可以保證——”
阿嫣搖搖頭:“最近,我一直在想,你為什麼會對我回心轉意——不,我不該這麼說,七年,你的心從不在我這裏。”
江離無法否認。
阿嫣心知肚明,於是更加苦澀:“你為什麼回頭?七年你都不動心,總不至於我陪你睡了兩次,你突然愛上我。”她嘆氣,轉過身,看向窗外的萬家燈火:“我不聰明,我想了很久很久,為此甚至失眠。終於,我想通了,安純不愛你,至少沒我用情深,有了比較,才讓你對我另眼相看。”
她看着他,泛起淚光的眼神,帶着幾分期盼。
江離可以否認,欺騙一個人,對他來說太簡單。
可他沒有。
他沉重地點了點頭。
阿嫣在笑,一邊笑,一邊抬手擦去臉上的淚水:“謝謝你對我說實話。江離,江總……你喜歡我什麼呢?你不過喜歡我對你好,我愛你。可是……”她的聲音啞了,帶着發顫的哭音:“這對我,公平嗎?”
江離心口劇痛,用力抱緊她:“對不起,是我不好……”
“我不怪你,我也沒資格怪你。”阿嫣推開他,攥緊雙手,指甲刺破掌心,流下鮮血:“我和你是怎麼開始的,我怎麼得到今天的一切,我都記得……還記得你找到的遺書嗎?”
江離僵硬地說:“記得。”
“太髒了。”阿嫣念這三個字,每個字都像滴血的刀:“你說,我的人,我的心,我的愛情,都太髒了。江總,我的人不臟,我的心臟,所以才會有和你七年的交易,所以陸世同也好,你也罷,沒有人會把我當成正經女人!”
江離神色驟然慘白,一個字也說不出。
阿嫣向他走來,走一步,他退一步。
最後,她停下腳步,背脊挺直,抬起下巴,細長的脖頸線條優雅而倔強:“謝謝你,願意給我一個圓夢的機會,曾讓我相信,你真的對我有感情。我自欺欺人了七年,騙自己有一天能和你修成正果,我不想繼續活在謊言當中。江先生……我們到此為止。”
男人回過頭,眉峰輕挑,唇角牽起溫和的笑:“蘇小姐,你又錯了。”
他停住,不再說下去,轉身緩緩走近。
蘇嫣聞到了淡淡的古龍水味道,曾經多麼熟悉的香味,如今卻是陌生而遙不可及。
鼻子莫名發酸,眼睛漲疼的厲害。
江離又笑了笑,語氣帶着點儒雅的嘲弄:“從頭到尾,你我之間都是一場交易,別失了分寸。”
蘇嫣低下頭。
她討厭對人示弱,可在他面前,她始終卑微,永無抬頭之日。
“對不起……江總。”她深吸一口氣,努力鎮定下來:“我知道你現在肯定瞧不起我,我知道不管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但是……但是我愛你。”
這句話說出來,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裏一松,許久以來的重擔終於卸了下來。
這一場權/色交易,他不需要也不稀罕她的真心,所以她小心翼翼地藏起不為人知的秘密,不敢讓他發現……她早就動了心。
留在他身邊,早就不是為了資源和錢,只是想和他在一起。
就這麼簡單。
蘇嫣攥緊了手,牙齒死死咬住下嘴唇,發狠似的紅着眼盯住他:“江總,我對你是真心的,我對安純做的那些事情,不止因為嫉妒她比我紅比我運氣好,更是因為你……你對她不同。”
那個女人什麼都不用付出,卻能得到江離的心。
蘇嫣自認不清白,娛樂圈裏,新人為求上位總會付出沉重的代價,所以面對安純,她心底滋生出最陰暗的恨意。
憑什麼?
憑什麼安純可以得到江離獨一無二的偏愛?
憑什麼別人為了一個小角色陪酒陪笑甚至陪/睡,安純什麼都不用付出,卻能出演女主角?
江離沒有看她,目光落在杯中紅酒上,不咸不淡的問:“你僱人造謠安純被我包養,是因為你愛我?”
蘇嫣僵硬地點了點頭。
江離扯起唇角:“那你知不知道,為什麼在我眼裏,安純和你這種女人不同?”
蘇嫣看着他,臉色煞白。
他輕飄飄的一句話,把她劃到了‘這種女人’裏面。
她陪了他七年,整整七年,到頭來,連姓名都沒能留下。
“因為……”江離平靜的與面前的女人對視,一字一字,冷靜而殘酷:“安純乾淨。”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女人慘淡的神色,就像在欣賞她的狼狽,“而你,蘇小姐,你的人,你的心,你的愛情——”他的指尖微涼,抵住她心臟的位置,微微一笑:“——太髒了。”
*
虛空中的畫面暗了下去。
這是身體原主蘇嫣的記憶,也是發生在半個月前的一幕。
阿嫣收回目光,低頭看向手裏的小鏡子,審視自己的這一張臉。
凌亂的長發,佈滿紅血絲的眼睛,口紅塗到下巴上都是,妝容極其慘烈……這具身體的主人,早就不能用簡單的狼狽來形容。
顯然,她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這半個月裏,蘇嫣的個人形象一落千丈,先是從前景大好的當紅女明星,淪落為網友口誅筆伐的心機婊,最後變成了精神不穩定的瘋子。
就在短短几天內,狗仔不止一次拍到蘇嫣披頭散髮在街上遊盪的照片,最過分的一次,蘇嫣發現有人在拍自己,竟然歇斯底里地指着對方破口大罵,狀若癲狂。
這些面目猙獰的瞬間,都被鏡頭完整的記錄下來。
照片發到微博上,#蘇嫣發瘋#的話題空降熱搜第一。
一片嘲諷聲中,有網友評論:蘇嫣這個樣子有點嚇人,她不會自殺吧?
他猜對了。
此刻,蘇嫣的房間亂七八糟的,紙團和垃圾扔的地上都是,但是床頭柜上很乾凈,只放了一把切水果的小刀,還有一封寫好的遺書。
按照原來的劇情,蘇嫣會選擇在今晚結束短暫的一生。
阿嫣撿起地上一個皺巴巴的紙團,打開來看了看。
白色的A4紙,寫滿了鮮紅的‘臟’字,密密麻麻,整頁都是。寫字的人下筆時帶着一股瘋狂的狠勁,筆尖劃破了紙張,千瘡百孔。
果然,真正逼瘋蘇嫣的,既不是網絡上鋪天蓋地的謾罵,也不是媒體的步步緊逼……追根究底,還是為了那個男人。
一句太髒了,雲淡風輕的三個字,足以殺死一個為愛痴狂的女人。
故事很簡單。
七年前,剛出道的小姑娘遇見多金又英俊的金主,金主開出條件,擺上價碼,小姑娘經不住名利誘惑,輕易上了金主的床。
七年後,小姑娘在金主的力捧和自身努力下,成功躋身當紅小花旦之列,可這個時候,蘇嫣心裏想要的,不是金錢,不是娛樂圈的地位,只是冷情的枕邊人。
即使他有別的女人,即使他把她當成玩物。
突然有一天,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金主找到了他今生唯一的女主角,女孩子叫安純,不僅容貌出挑,更可貴的是性格清純不做作,堅強有底線,不同於他身邊的庸脂俗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