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解約
陳彤一目十行看完文件，把那一疊狠狠摔到桌子上，“你以為這種信口雌黃的誣陷能幫你達到什麼目的？”
“你猜？”葉潭握住蘇清溪的手，“給我的人說他有更多，我國的稅務稽查大概是寧肯信其有的。你覺得我說的有道理嗎，陳總？”他看向陳志。
比起只管理藝人的陳彤，陳志顯然更清楚公司的運作和各種內/幕，他目光沉沉地看向葉潭，“你背後是誰？”
“不知道。”葉潭笑的特別坦然，K先生是誰真的不知道，“大概是某個看時代娛樂不順眼的傢伙吧。”
“小蘇是我看着長大的，看着你從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長成華國首屈一指的偶像明星，”陳志警告地瞪了妹妹一樣，讓她先別開口，在對面的兩個人中來回打量了一下，選擇跟更熟悉的蘇清溪說話，“不說當自家子侄那種虛頭巴腦的話，我自認這麼多年來對你不差，有什麼不滿，不能再談談嗎？”
蘇清溪進來時候已經說了訴求，要解約，只要陳彤是時代娛樂藝人管理部門的老大，她哪怕換了經紀人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不如好聚好散。
陳志開始是覺得可笑，小姑娘為了情愛真是什麼都敢想，也什麼都敢幹，等看到對方甩過來的東西，就笑不出來了。
“哥！”陳彤受不了了，“她是個什麼東西，你聽她瞎扯兩句就要談，談個屁！”
蘇清溪用力握住葉潭的手，汲取他掌心裏的熱量，根本不去看陳彤，陳志要打感情牌，她也有，“陳總說的不錯，這麼多年公司對我不薄，可以說沒有公司就沒有我的今天。客觀說公司算不上什麼行業翹楚，對初夏組合卻一直是竭盡所能。但是，有些事情，我不說，您也肯定知道。”
“一年以來我們的新歌銷量都在下滑，不管是mini專輯和單曲，說句日薄西山不為過，排行榜上的數據有多少水分公司比我更清楚。我理解公司為了我們轉型所付出的努力，但是不認同你們的做事辦法。”
“本來我不能理解公司的急功近利，這兩年新出道的師弟師妹雖然不如初夏大勢，也漸漸能獨當一面了。直到我看到這個……您對我好言好語，我也念着點舊情，不想口出惡言，還是那句話，解約吧。我還是希望公司一天更比一天好。至於我還能不能在圈裏混下去，那就是我自己的事了。”
陳彤冷笑等她說完，“解約好啊，按合同走賠償，你賠得起，我倒是很樂意放你走。否則你這瘸着三個月，還有幾個粉絲記得可不一定，我留着你可能反倒賠了！”
“我仍舊好聲好氣地坐在這裏說話，是看在陳總的面子上，”蘇清溪並不怕她，手心裏源源不斷的熱量讓她更加鎮定，回憶着路上葉潭交代的話，“那樣漏洞百出的合同條款，奴隸協定一樣的酬勞支付規則，根本不符合華國現行法律，如果不是念着一點對公司的舊情，我完全可以直接上訴申請判定合同無效。你猜一旦我出頭去做這個事情，公司里會不會有人也動心？”
對合同不滿的不止她一個人，而偶像明星雖然沒什麼作品，卻有流量，垂涎的公司不是一家。有這兩個想法的人一旦湊到一起，蘇清溪相信，如果她能舉刀放出公司一滴血，後續就有人跟進把時代娛樂徹底撕碎。
說著她又隔空一點桌面上那一疊有些散亂的紙張，“甚至在我拿到這些東西的時候，哪怕更憎恨公司一點，就該直接交給相關部門，而不是放到陳總面前來。想必時代娛樂有哪些宿敵，高管們比我更清楚。”
葉潭簡直要給自己的小媳婦鼓個掌，艾瑪，她可比想像的看起來更聰明，演技也更好。
明明在車上翻來覆去把上面的話背了許多遍，電梯裏還緊張的手心都冒汗，不、現在指尖都在顫抖，但是她臉上絲毫端倪都看不出來，完全是個一手好籌碼所以特別自信的商場宿將。
陳志不說話，他好像第一次認識自己公司里的這個姑娘，不是各種MV里嬌俏的小女子、不是年會上有些木楞不擅應酬的員工、不是各種計劃書彙報里的主人公，“我以前還真是小瞧你了。確實沒有任何餘地了嗎？”
這倒是，蘇清溪一笑，不着痕迹的緩緩吸氣，“我意已決，哪怕退圈。以及，每個練習生都千里挑一，出道又是百里挑一，能站到一線的組合更少，陳總該對自己麾下的員工有信心。”
這確實是個錯覺，搞藝術的都不擅長俗物、或者說漂亮女人胸大無腦，在他看來蘇清溪跑去跟個一無是處的小白臉結婚，就很能證明她的智商。
所以才會措手不及！
陳彤咬的牙齦都要出血了，比起對藝人不太熟悉的陳志，她才更是刷新了三觀一樣等着蘇清溪。
不不，她絕沒有這個腦子想到這些，應該是有人教她的。
“看來你是找好下家了，”陳彤嗤一聲，“我能知道離了時代娛樂往哪兒高就嗎？”
“被粉絲回踩滾叫囂出娛樂圈的偶像明星，沒有什麼拿的出手的作品，看不出有什麼特長，腿斷休養三個月，已婚，”蘇清溪對上她，“陳總低估了我，您又高估我了。”
“你知道，哪怕不按你的合同，解約也要有一定的賠償，”陳志敲敲桌面，“你以為靠這些能換自己全身而退嗎？”
“那麼大的野心我可沒有，”蘇清溪笑，“今年公司一次都沒有給我結算過酬勞，我覺得大概也有三千萬左右了，這一筆，足夠了吧？”
“你好大的胃口？！”陳彤再也忍不住，扣到手的錢也敢當籌碼，隨手抓起手邊的東西沖她砸過去。
葉潭眼疾手快一手護住蘇清溪，一手把那個東西打出去，是陳志桌面上一個模型，“陳小姐，你再動一下，我就報警了。剛才我們進來時候已經跟了狗仔的車，我相信他們很樂意看到在座的一起走一趟警察局。”
簡而言之，我們不想在圈裏混了，光腳不怕穿鞋的，有本事你就鬧一個試試？
陳志站起來一把拉住陳彤，推着她的肩膀往辦公室外走過去，“你回去工作吧，這邊我來處理。”
兄妹站在門外低聲爭執了幾句，最後陳彤離開，陳志又推門進來，他在辦公桌后坐下，撥了內線，“叫法務部的梁律來一趟。”
蘇清溪剛才被葉潭抱住躲了一下，索性賴在他身上不動了，她現在渾身都在微微的顫抖，不知道是這屋裏空調開得太低了，還是別的願意。
“貴公司藝人管理部門大概換個人管比較好，恕我直言，”葉潭摩挲着蘇清溪微微發涼的手臂，“我從那位陳小姐身上沒看出任何可以勝任這一職位的素養。”
蘇清溪把腦袋抵在葉潭肩膀上，飛快地看了陳志一眼，裝作恨恨道，“陳總好像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那麼我有幾句話不吐不快。陳彤不但對公司的藝人和練習生非打即罵，在外面也是廣結惡緣，讓高薪請來的造型師單獨給她做造型、卡贊助商送來的衣服、對人家的公關頤指氣使，轉身走出五米就說製片人壞話，這些事情她可不是干過一次了。”
陳志默然，他能說什麼，自己兄妹兩個不過是某老闆發跡前收的小嘍啰，沒什麼文化替人當馬前卒？呸！這世道成者王侯敗者賊，多少脾氣臭的不得了的圈裏人，只要有能力賺錢，就有人上趕着被虐。
今天他小瞧了這丫頭被擺了一道，也沒什麼關係，來日方長。
到下午兩點的時候，蘇清溪拿到了解約合同，如果不是葉潭堅持聯繫律師確認了一遍，大概正午就結束了。
從陳志的辦公室里出來，她在電梯口想了想，“我去一趟三樓的練習室，柜子裏還有點東西帶走。”
“好，”葉潭按了電梯，在她頭上摸了一把，“今天乾的漂亮，好樣的！”
“是嗎？”蘇清溪兩手交握，低聲道，“我緊張的出了好幾身汗。”
“習慣就好，”葉潭推她進電梯，接着俯身用力，蜻蜓點水一樣在她的發旋上輕吻了一下，彷彿給小孩子的獎勵，“試過你這不就知道了，並不可怕。”
蘇清溪吐吐舌頭，“多謝你陪練。”來的路上車程足有一個半小時還多，葉潭假裝公司方，陪着她從各種角度對峙，而陳志的反應，樣樣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電梯門叮咚一下打開，好巧不巧迎面遇上初夏組合的另外四個，幾個人愣了一下，何晨露先笑着迎上來，“你來公司是有工作嗎？腿怎麼樣？還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