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8-7
何誠自顧自坐在林延的身邊,細細感知着魏希程身上的陰氣,忍不住冷笑一聲。
這個魏希程也是個蠢的,那隻鬼實力再強又怎麼樣,人和鬼之間本就隔着陰陽之分,他和那大鬼糾纏久了,沒有其他的辦法保住身上的陽氣,自然長命不了。
他竟還以為那鬼對他是真心的。
魏希程不知道何誠心中的小心思,只能感覺到他對自己抱着隱隱的敵意。他略一沉吟,便知道了來龍去脈,何誠肯定是看見了郁北晏,但礙於郁北晏的實力實在不好做出什麼。
或者說,自己也讓他感受到了威脅。
為什麼呢?
在來到聚會之前,魏希程沒想到會在這裏碰上郁北晏。他來自然是為了何誠的秘密所來,但在這裏碰上了郁北晏,魏希程頓時覺得那秘密對他來說失去了所有的吸引力,一心只想着怎麼才能幫上郁北晏的忙,早點回去。
但現在何誠主動湊上前來,魏希程又起了打量的心思。
到現在,魏希程環顧四周一番,這個包廂里沒有一隻鬼,這讓他的視覺得到了短暫的緩衝。他只當是郁北晏的氣息讓這裏變得空蕩,還沒發覺女鬼送給自己的紅珠子已經被郁北晏順手牽羊拿走了。
由於何誠的加入,打斷了林延的話,讓林延有點惱怒,但又礙於這是自己的好朋友,他硬生生壓下了喉頭的話。不知道為什麼,出於他自己的私心,他並不想讓何誠聽到自己和魏希程的談話內容。
這個想法讓他更加不知所措。
“你沒去唱歌嗎?”林延試圖找個話題解決這有些奇怪的氣氛,他轉頭問何誠。
何誠一臉古怪地看着他,“我都唱了三四首了你沒看見嗎?”
“啊哈哈,我看見了,你唱得很好聽,我還想多聽兩首來着。”林延摸摸後腦勺。
魏希程咬着吸管坐在一旁,哪怕三個人之間的尷尬都已經凝成實質,他自巋然不動。
說實話,這說不準是他最後一個平行世界,他不想過多的和這個世界的人產生過多的牽扯。
雖然他這麼想,有的人卻不放過他。
“林延!你的歌!”
這聲招呼就像林延的救命稻草,一向開朗從容的大男孩頭一次手忙腳亂地和兩個人說了聲,飛速的離開了這裏。
看着林延接過同學手上的話筒,何誠笑了笑,聲音極冷,“看不出來我們魏同學也是有幾分‘本事’。”
“嗯。”魏希程當沒聽出他話中的諷刺,淡淡應下。
“你身邊那位,我這麼多年都沒看見過一個比他更強的。我對他很感興趣。”何誠喝口果汁,很酸。
說起郁北晏,魏希程不再無動於衷,他扭頭看着何誠,“你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終於能看到這個人變變臉色,何誠心中竟然湧出一股隱秘的滿足感,隨即被他強行壓下去,他這是怎麼回事,他怎麼能變成這樣的人。
“你可以試試。”魏希程定定看了他幾秒,隨後移開目光,不將他放在眼中。
何誠只覺一口悶氣憋在心裏,不吐不快,剛被壓制下去的情緒瞬間上頭,語氣更加尖酸刻薄,“人鬼相戀註定沒什麼好結果,到頭來不是他自有天收,就是你做個短命鬼早早地投胎轉世。”
“嗯。”
“不識好歹。”何誠猛地站起來,走到和自己關係比較好的同學附近,將這個小角落留給魏希程自己。
等到師父回來,自然會管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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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同學聚會過去已經有大半個月,這段時間裏魏希程守着自己的成績單愁眉苦臉。原身的這個成績實在是,不忍直視。不過也說得過去,原身連能自己獨處的機會都沒有,在心理壓力那麼大的狀態下,是不可能考出好成績。
只不過,現在魏希程接收了這個身體,他看着魏家父母成天為他忙裏忙外,也十分過意不去。
他不知道這個世界是能像以往一樣,一直待下去,還是在某個特定的時間點就要立馬離開。
郁北晏就像消失了一樣,自從同學聚會以後再沒出現在他面前。
他已經發現了紅珠子被自己弄丟了,但奇怪的是,他從回家以後,他身邊的那些鬼全都消失不見,若不是路上偶然能碰見一兩隻慌忙逃竄的小鬼,魏希程都以為自己的陰陽眼消失了。
但他不用想也知道這是郁北晏的手筆。
魏希程站起身走到窗前,拉開窗帘,他看着外面的景色發獃。
聯繫不到郁北晏,這件事在那天聽郁北晏說的時候,他並沒深思,但現在仔細一想,這個聯繫不到就充滿了危險的意味。
和系統作對的後果,魏希程已經在很久以前就嘗過了。後來過多了安逸的日子他都要快把那種滋味兒給忘記了,以至於郁北晏說自己可以的時候,他連想都沒想就應了下來。
想到這裏魏希程就想錘自己腦袋,這好幾個世界以來,被郁北晏寵着慣着,就真叫他習慣了。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上次郁北晏看似說了很多,但真正重要的核心卻一個子兒都沒吐。
這更說明其中夾雜兇險的境地。魏希程看着外邊的景色,在心裏默默叫着郁北晏的名字,希望他能有所感應。
郁北晏沒出現,但樓下路過的一個人吸引了魏希程的視線。
一個蓄着長發的中年男人背着一個怪異的大包袱來到了他家這棟樓下,出於直覺,魏希程覺得這個人就是為自己而來。
在這個時代里,留長發的男人並不少見,但像樓下這樣氣質的男人卻很少見,他一身有些髒兮兮的長袍,臉上也有着一道道的灰塵,就連鬍子上也掛滿了草屑。
看起來像乞丐,但他通身的做派卻讓人很清楚的知道,他不是乞丐。
隔着三層樓的距離,中年男人抬頭望了一眼,魏希程感覺自己和他對上了眼神。魏希程後退一步,將窗帘拉上,不過三分鐘,他的窗外響起了“篤篤”聲。
不多時,一隻差不多已經是黑色的手挑起了他的窗帘,魏希程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邋遢男人。
“你是誰。”
由於魏希程拉上窗帘后並沒有移動,此時邋遢男人站在他家外邊的大水管上,顯得十分滑稽,兩人就隔了一道窗子的距離,乍一看到魏希程的身影,趴在窗戶上的男人晃了晃身子,像是被嚇到,看得人驚心動魄,好像他下一秒就要從樓上摔下去。
“唉喲,嚇死我了。”紫道人將自己整張臉都貼在玻璃上,將上邊的灰都粘在了自己臉上,他對此一無所知,反而笑嘻嘻地和魏希程搭話,“小朋友,貧道紫道人,不如你先把門打開,我有話和你說。”
“不行。”
“為什麼?”紫道人看着眼前的小少年,那雙眼睛清澈透明,但隱隱有着紅黑色映在眼底,一看就是天生陰陽眼的象徵,這是個好苗子,紫道人不願放過。
“我媽不讓我隨便給陌生人開門。”魏希程說著就要將窗戶僅有的那道縫隙關上,將他擋在外邊。
“別別別,等會。”紫道人不得已將手拿了回來,“這位小道友,你也一定知道自己的不同之處吧。看你樣子也不超過十八歲,難道你不想做一番大事嗎?”
“哦,不想。”魏希程去拉帘子。
“等會,你看這是啥。”紫道人從胸口前掏出一個小錦囊,裏面放這一顆紅珠子。
魏希程縮了縮瞳孔,這顆紅珠子十分像他丟掉的那顆,他一直認為是郁北晏拿走了。但此時又出現在紫道人手中,再加上郁北晏一連消失了半個月,魏希程的腦海中的猜測不停發散,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他的眼睛已經差不多全變成了濃墨般的全黑色。
“唉。”紫道人輕嘆一聲,輕捻出一張黃符,化成幾道靈光鑽入魏希程的眼中,這才讓那顏色慢慢褪去。
“這珠子你哪裏來的?”魏希程有點緊張。
他對郁北晏是很有信心,可是現在他才想起這是一件多麼危險的事,關心則亂。
“你認得這珠子?”這回輪到紫道人一懵,他看魏希程身上有着纏繞不去的陰冷氣息,還以為他備受陰陽眼折磨,卻不料這孩子是個見過世面的。
“這珠子是我在路邊撿到的。”
這話他倒沒說謊,想來也是他運氣好,隨便一逛,就碰上了這百年難得一遇的血念珠。
“真的?”魏希程狐疑地問道,然後慢慢將窗戶上的鐵鏈子解開,把窗戶完全打開,讓紫道人進來。
“是啊。”紫道人爬進來,顧不上擦一把臉,舉着這顆珠子侃侃而談,“你可別小瞧了這顆血念珠,它必須由一位執念不散的厲鬼日日夜夜灌輸本體陰氣,經歷上百年才得以形成。其中有一日間斷,則不能成此珠。這作用更大啦,對人能壓制邪氣,對鬼能補精血添實力,喲也不知哪個孤魂野鬼閑成這地步……”
紫道人本人就和他的形象一樣,說起話來喋喋不休,邋裏邋遢。
而魏希程的思緒則飄到了這顆珠子上,若是郁北晏拿走了這顆珠子,他為什麼不自己用掉,反而丟在路邊?郁北晏現在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