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你們不一樣

9.你們不一樣

方奕暘起碼一米八的個頭,那重量徹底壓垮了許溫嵐,她很慘烈的被撲倒在地,五臟六腑像被瞬間壓扁。

許溫嵐撐開眼皮,眼前是齊短濃密的黑髮,矇著眼罩的俊臉放大在眼前,細緻的毛孔清晰可見。他高挺的鼻樑呼出的熱氣,噴薄在她微涼的肌膚。

由於幾天的囚禁,他的嘴唇附近爬滿淡淡的青須,男人味十足。

她的額頭正抵着他的下頜,感受到鬍鬚像尖刺似的,硬着皮膚生疼。

第一次與男人這般接近,她鼻尖縈繞着好聞的男性荷爾蒙氣息,片刻之間頭腦沖得發昏。

她察覺他的手臂正扣在自己頭顱下,只要往下一挪,哪怕被拷住手銬也能扼住脖子,掐斷她的呼吸。

“放開!”她猛地用力推向他。

其實她的力道不足以推開一個男人,方奕暘卻意外的主動挪開距離,嘶痛的咬咬下唇,溫吞地跟她解釋:“抱歉,剛是被腳鏈絆到……”

許溫嵐這時察覺,他腳踝被鐵鏈纏繞住,才引發推倒的舉動。而他手銬束縛的雙手及時托住她的腦後,避免後腦勺磕到堅硬的地板。

方奕暘扯動腳鏈,面色發白的半蹲在地,腳往後挪了挪。

許溫嵐問:“感覺還疼嗎?”

方奕暘扯出一絲笑容,只是搖搖頭。

許溫嵐往前湊,看看他的腳踝:“能夠站起來嗎?”

方奕暘偏了偏胸膛,擋住她的視線:“腳還有點麻,待會就能起了。”

許溫嵐有種不好的預感,站起身繞到他的後面,查看鐵鏈纏繞的部位。

果不其然,他的腳踝因為方才的拉拉扯扯,被鐵鏈最尖銳的部分,割出一道好大的血口子。

該道歉的或許是她。

她看着血淋淋的傷口,從胃裏攪出一股酸水,拚命地往喉管里涌動,連吐出的話發音也不準了:“你的腳……我去拿急救藥箱……”

方奕暘無所謂的笑了笑:“算了,一點皮肉傷。”

一點皮肉傷而已?要是傷口比較深,或者鐵鏈含有鐵鏽,就有可能感染致命的破傷風。

許溫嵐忍住血液的厭惡感,正要細查他的傷口,走廊傳來粗嗓門的一吼:“姓方的趕緊出來。”

廖哥用力敲打房門,那力道不如說砸門確切點,耳膜也要被他震得發顫。

現在還沒到送飯的時間,明目張胆的從方奕暘的房間出去,廖哥肯定會懷疑她在裏面搞鬼,她只能屏息凝神的假裝不在二樓。

沒到一分鐘,廖哥就不耐煩了,掃了眼走廊的窗外,朝遠處的草地啐口唾沫:“媽的,這女的跑哪去了,下次要阿飛看牢點。”

待走廊的聲音消失,許溫嵐打開一絲門縫窺看門外,確定廖哥離開后,轉身對方奕暘悄聲說:“我走了。”

方奕暘穿着寬大的白色體恤衫,蹲坐在地板的漆黑色毛毯,高挺的身軀靠着白.粉牆壁,置身黑白融合的視野里,銬上鐵鏈的雙腿顯得愈發瘦長。

可能出於說話必須看人的禮貌,他戴着眼罩的俊臉面對聲源處,極其溫順的輕輕點頭。

許溫嵐收回目光,闔上房門,大大方方的下樓。

拐角處伸出一隻大手,生猛地拽住衣領往後拉扯,一張鐵青的糙臉逼近眼前:“我操.你老母的,老子在樓上喊你半天,居然敢不吭聲,狗娘養的皮癢了是不是!”

許溫嵐正視他刀子似的目光,不卑不亢地說:“當時我在房間裏洗澡,你喊了一分鐘不到,剛開門就不見人影。”

廖哥大聲質問:“你那時嘴巴啞了,不會在屋裏應一聲?”

“我在浴室里說話,你也聽不到啊。”許溫嵐不想跟他爭吵,轉個彎問起正事,“說吧,你突然找我做什麼?”

廖哥輕哼一聲,看向屋外:“還不是有人找你,快點出去應付下,不要亂說話。”

許溫嵐有點意外:“找我?”

所處的湖島基本與世隔絕,物資運輸十分麻煩,很少人願意在這駐足。曾經島上還有兩家鄰居,後來慢慢地搬遷出去。

也就是近兩年,許溫嵐為靜心寫作才搬回來的,平時不太跟外界的人打交道,到底是誰會點名道姓的找她呢。

許溫嵐滿心疑惑,打開屋門,放眼便見上身深藍色背心,下身短褲的平頭青年,立在門外逆着夕陽背對自己。

平頭青年聽到門開的聲響,轉身看清是許溫嵐,眉眼彎彎笑得陽光燦爛:“哈哈,你是溫嵐對不對,還記得我是誰嗎?”

許溫嵐仔細端詳他的臉,豁然拍下手掌:“記得,你是王池?”

平頭青年撓撓頭頂,怪不好意思的笑:“我叫湯池,你可能把我的姓跟誰搞混了。”

一見到故人,十年前封存記憶瞬間解鎖,過去的畫面像黑白膠片放映在腦海里,說起來他們兩還算青梅竹馬。

湯池的祖父是國內外知名的大畫家,擅長畫水墨山水花鳥圖,與許溫嵐的父親許莫函是忘年之交。許莫函當年在湖島買房子,就是湯池的祖父慫恿的。

湯池七歲前被祖父母在湖島養大,作畫的手藝沒學到半點,玩的本事卻厲害得很,帶着比他小一歲的許溫嵐抓魚捉鳥,在偏僻的湖島也能玩出多種多樣的樂子。

後來他倆分別離開湖島,去不同的城市讀書,兩個月的暑假才能見面,由於年紀大了性別有隔閡,很難再玩到一塊兒去了。

湯池的祖父死後,遺作翻了百倍千倍不止,湯池一躍成為富三代,沒再回過湖島一趟,兩人漸漸失去了聯繫。

許溫嵐不由問:“好久不見,怎麼突然想起這?”

湯池擺擺手:“閑得無聊,帶女朋友來度假,她很喜歡游泳。”

許溫嵐暗想,不該來的時候,你偏偏要回來。

湯池彎下腰,悄聲問許溫嵐:“你後面是哪位?”

許溫嵐不用看,就知道他問的是誰,廖哥一直盯梢他們呢,瞧得湯池很不自在。

許溫嵐放大聲音:“他是我哥的朋友。”

“你哥也在嗎?”湯池轉憂為喜,他小時跟許任文拜過把子,關係非常鐵。

外面大太陽的,許任文還在房間午休。許溫嵐不願湯池摻和進來,扯謊說:“我哥出去購貨了,要晚點回來。”

湯池面露遺憾:“好吧。”

“哈尼,快點嘛,人家要游泳。”

喊話的是光鮮的性感美人,一身玫紅三點式泳衣,隆起的雪團包裹在單薄的布料里,隨着扭動一彈一跳,嘟起烈火紅唇,雙腿夾着膝蓋撒嬌的蹭動。

湯池連忙賠笑:“馬上過去。”

又回頭對許溫嵐說:“對不起啊,她急着游泳,下次聊。”

許溫嵐頗為了解的點頭,目送湯池牽着美女離開。

“一看就是X貨。”廖哥嘴裏操着髒話,直勾勾的盯着美女擺動的后臀,眼珠子彷彿要瞪出來。

許溫嵐蹙起眉頭,轉身要上樓。

廖哥反手扣向她的肩膀:“你認識他吧,他也住在湖島?”

許溫嵐說:“他是普通人。”

廖哥陰着臉,話帶着警告:“我不管他是誰,別想活着走出去。”

許溫嵐心頭一緊:“你要是殺了他,他父母會報警,警察會懷疑到這。”

廖哥想了想,覺得她講的很對,呵呵笑着說:“所以這段時間,你最好別和他接觸,我可能不會動他跟他的小女友。”

許溫嵐拍開他的手:“你隨意。”

夜裏,廖哥他們打完牌,過十二點才回房睡覺。許溫嵐坐在書桌旁看書,聽到他們進屋的動靜后,翻出柜子裏的急救藥箱。

她的腦海總是莫名浮現出,方奕暘蹲坐在毛毯的那一幕。他傷口的血液應該早就凝結了,她還是心懷愧疚的放心不下。

偷偷溜出卧室,用鑰匙打開客房,她抹黑開桌面的枱燈。

方奕暘靠在床頭,一動不動的坐着,像暗光里遺棄一座雕像。

他應當察覺她存在的,然而什麼也沒說。

她安靜的走近他,撩開薄薄的被子,低頭看他的腳踝。

幸好傷口不太深,沒有觸及真皮。

肌膚雖然會自愈止血,但鐵鏈恰好銬在這個位置,稍微動作會摩擦得很疼。

許溫嵐拿棉簽蘸點藥膏,塗抹在破皮的通紅表皮,再用繃帶圍着腳踝裹一圈。

“其實你不用過來,傷口過幾天會自己癒合。”他突然開口,“他們發現繃帶,會知道是你做的。”

“我知道。”但她實在於心不忍。

他揚起下頜,似笑非笑:“我也知道,你跟他們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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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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