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最終番外

49.最終番外

白瑾瑜在十八歲那一年,得到父親贈送的禮物,仙女飛天的楠木雕,栩栩如生猶如下秒要飛入天,據說是從大陸的古鎮帶過來的。

她極其喜歡這座木雕,愛不釋手,擺在床頭看一眼才能睡着。

哥哥白憲常笑話拿個破木頭當寶,白瑾瑜壓根不願跟他多做解釋。在她看來,哥哥最愛的就是金錢和名譽,除此之外的東西都是糞土。

十五歲那一年,白瑾瑜就跟方家的少爺方亞鎏有了婚約,等兩人一到結婚年齡,雙方家長會給他們舉辦訂婚儀式,在所有人看來,這是最完美的豪門聯姻。

白起銘很喜歡這個小女兒,守諾等兩人結婚後,給白瑾瑜幾億的家產和部分公司的股份。這嚴重引起白憲的不滿,直言父親把錢往別人家砸,白起銘卻毫不在意大兒子的想法。

白瑾瑜想在二十歲之前,去大陸旅遊一趟,逛逛楠木雕所處的古鎮。方亞鎏原本想陪她一起,礙於公事只能作罷。

最好的朋友陳梓晗跟她同游大陸,當時香港剛剛回歸大陸,大陸的旅遊業還不夠發達,來往的人煙稀少,古鎮更適合客人來小住幾天。

白瑾瑜尋遍古鎮大大小小的街道,總算在一個偏僻的巷子裏,找到一間裝修別緻的木雕店。

木雕店不見主人的蹤影,白瑾瑜獨自在店裏閑逛,無意碰倒一座猴子小木雕,木製猴子的腦袋斷裂在地。

白瑾瑜連忙撿起木雕,正愧疚之時,不遠處傳來悅耳的男聲。

“你放回原位就行。”

白瑾瑜環顧四周,發覺樓梯口多了道頎長身影,面容在陰暗中看不清晰。

“對不起,這具木雕多少錢,我賠給你。”

“用不着賠,不值幾個錢。”

“哪會不值錢,店家你別騙我。”

白瑾瑜用蹩腳的普通話質問,上前幾步,跟說話的男人找了個罩面。

那是面色有點蒼白的男人,像平時不太曬太陽,相貌卻出其的俊美,在白瑾瑜看來,甚至比儒雅貴公子的方亞鎏還好看。

男店主看清白瑾瑜,愣了幾秒,別過臉說:“說了,不用你賠。”

白瑾瑜俏皮的一笑:“我不賠,買行不行?”

男店主沒辦法再拒絕,點頭:“可以。”

白瑾瑜當場挑了三具木雕,包括摔壞的木猴子,準備掏錢付款的時候,男人報了個極低的價錢。

白瑾瑜不信價錢這麼低:“這麼精美木雕,不可能值那麼點。”

男店主聳聳肩,苦笑:“就值這麼點,現在沒什麼人喜歡木雕,一天能賣掉一副就不錯了。”

白瑾瑜問:“你雕一副木雕要多久?”

“四五天吧,複雜的要一個多月。”

白瑾瑜鼻頭有點泛酸,木雕是她最喜歡的手工,雖然能低價買到想要的,但多多少少對木雕師傅是不公平的。

她掏了錢買了木雕,第二天依舊跑來木雕店。

男店主發覺白瑾瑜過來,露出一絲驚訝的神色,繼續埋頭雕手裏的木頭。

白瑾瑜坐到他旁邊,小聲問:“你雕的是紫荊花?”

男店主想不到被她看出來,沉默半晌,點了點頭。

白瑾瑜暗想,紫荊花象徵著香港,他雕刻紫荊花的原因,難道是昨天遇見自己。

白瑾瑜笑眼彎彎的說:“雕完了,能賣給我嗎?”

男店主搖搖頭。

白瑾瑜有些失望:“好吧。”

“我送給你。”男店主抬起下頜,觸及白瑾瑜的目光,深深的對視一眼,又埋下頭掉木雕。

白瑾瑜心頭泛起一波漣漪,從未有過一個男人,讓她產生這種感受。

“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許莫然。”

“我叫白瑾瑜。”

從此以後,白瑾瑜每天都會來到這家小店,安安靜靜的,看許莫然專心致志的雕刻木頭。

她虛心向他請教雕刻,時不時偷看他的側臉。

要是早點認識他就好了,想每時每刻跟他在一起,即便兩人呆坐着不說話,白瑾瑜都覺得是一種滿足。

陳梓晗不喜歡這座小鎮,老早就吵着要回香港。白瑾瑜好說歹說將她勸着多住幾天,這一舉動引起陳梓晗的懷疑。

“你不會在這裏有艷遇了吧?”

白瑾瑜臉色微微泛紅:“哪裏是艷遇,多難聽。”

陳梓晗立即明白什麼:“方亞鎏怎麼辦?”

白瑾瑜想了想,黯然嘆息:“要是我爸知道我想留在大陸,肯定會找人把我綁回家。可是,他去香港也不太可能……”

陳梓晗斜視她的側面,暗暗磨着牙。

其實陳梓晗知道,白瑾瑜曉得自己暗戀方亞鎏,但明面上沒有說開這件事,現在白瑾瑜有喜歡的人,居然一點也不為方亞鎏和自己考慮。

陳梓晗極其痛恨白瑾瑜,巴不得她死在大陸,當晚撥通了白憲的電話。

白瑾瑜在大陸待了大半個月,接到父親的電話后,思前想後,還是決定為父親早點回香港。

那天,古鎮下起零星小雨,白瑾瑜撐着把紫雨傘,神志渾噩的來到木雕店。

許莫然發覺她有點不對勁,開口問是不是感冒了。

白瑾瑜垂下眼眸:“我要回香港了。”

許莫然雕着木頭,沉默了許久。

白瑾瑜抬起眼,發覺他手指割出了血,一滴滴的血落在木頭上,觸目驚心。

“你的手……”白瑾瑜拿出抽紙,擦乾淨他的血漬,摸出受傷的手指,含入口裏吮吸。

許莫然凝視她的臉,沙啞的問:“什麼時候走?”

白瑾瑜溫吞的回答:“我訂了明天的機票。”

許莫然跟沒事似的,抽回了手:“好。”

白瑾瑜不知道如何跟他相處,惴惴地說:“我回去了。”

許莫然看她離開,捏緊沾血的木雕,轉身朝樓頂跑去。

雨越下越大,白瑾瑜踩在雨水沖刷的路面,深深望向木雕店的招牌最後一眼,彷彿將這家店鋪永遠記在心裏。

“等等。”許莫然突然衝出店門,將木雕塞進她的手裏,微微喘着氣說,“送給你。”

白瑾瑜攤開手一看,居然是座人物木雕,雕着的長發齊腰的女人,溫潤的眉眼不正是她自己么?

許莫然其實心裏知道,她早晚會回香港,連夜按照她的模樣雕刻木雕,想趕在離開前送給她。

白瑾瑜將木雕揣在懷裏,眼角漸漸濕潤:“你個傻瓜……”

紫色雨傘失去支撐,像落葉似的飄入湖水中,白瑾瑜展開手臂,緊緊抱住沉默寡言的男人,在他薄唇落下重重的一吻。

這是最後的吻別,白瑾瑜不管不顧了。

回香港前的最後一晚,白瑾瑜回到賓館的房間,發覺陳梓晗臉色凝重的坐在她的床榻。

陳梓晗在鏡子面前捋了捋頭髮:“我以為你要跟他過夜呢。”

白瑾瑜目光黯然:“喜歡是一樁事,可還不夠的,香港還有我爸在,我不能丟下他不管。”

陳梓晗譏諷的笑:“你還是要跟方亞鎏結婚吧。”

白瑾瑜猶豫了:“我不知道……”

陳梓晗指向茶几的酒杯:“我在酒吧給你留了一瓶果子酒,味道很不錯,你嘗嘗看。”

白瑾瑜正黯自傷感,正想喝酒來解悶,昂頭喝了一杯。

陳梓晗站起身,幽幽看向她:“白瑾瑜,知道我有多恨你嗎?你家境比我好很多,嫁的男人是我意中人,卻不珍惜眼前的一切。”

白瑾瑜忽感一陣發昏,扶着額頭,眼前的陳梓晗變成重影,迷迷糊糊間,彷彿看到哥哥白憲從門後走來。

……

白瑾瑜醒來后,發覺自己被關在一家密室,密室只開了一扇小窗,窗外正對着寧靜的湖泊。

她在密室摸索了許久,都沒找到開門的辦法。

等到天色漸暗,緊閉的門轟得打開,進來的人竟然是許莫然。

白瑾瑜怔怔地看着他:“怎麼是你?”

許莫然沒料到她醒來,翕動薄唇,眼色晦明不定:“抱歉,門可以隨意進出,我不會阻攔你自由。”

白瑾瑜質問:“是誰指示你乾的?”

許莫然閉口不提。

白瑾瑜走出密室,發覺自己身在湖島,回想昏迷那一幕,豁然明白了,是她最信任的兩個人教唆許莫然囚禁。

她坐在湖島的岸邊,咬着唇皮的想,該不該感激他們不殺之恩。

許莫然立在她身後,默默的陪伴着她。

“只要你想走,我不會攔你。”

後來,白瑾瑜才知道,白憲和陳梓晗原本想溺死她的,剛巧被許莫然在湖邊撞見。許莫然為救下白瑾瑜性命,欺騙他們會囚禁白瑾瑜,要她永遠出不了湖島。

白瑾瑜心灰意冷,本想在湖島小住一段時間,後來越發不想離開了,回香港的想法一天天推遲下來,直到生下許任文,她決定等兒子大些,再回香港,誰知道沒多久又懷孕了。

許莫抱着二歲大的孩子,懷孕的妻子偎依着他,在湖島的大樹下乘涼。

“等寶寶出世,無論如何,我都要回香港,告訴爸爸一切平安。”

許莫然聞言,垂下眼眸,點了點頭。

他最害怕就是這句話,但早晚要面對現實的。

“你要跟我一塊回去。”白瑾瑜用手肘捅他的胳膊,“醜媳婦都要見爹娘,再說了,我老公長得這麼好看,爸爸一定會很喜歡你。”

許莫然啟唇微笑,輕輕應了聲,將小妻子摟在懷裏。

那是許莫然最幸福的時光,可惜太過短暫了。

他怎麼也沒料到,白瑾瑜會因難產死在產房裏,失去了一條生命,換來另一條小生命,什麼都無力挽回了。

這也是許莫然無條件支持許溫嵐學醫的原因。

陳梓晗和白憲回香港后,製造出白瑾瑜溺死的假象。白起銘痛失愛女悲傷欲絕,幾年後便重病卧床,家族事業全交給白憲打理。

方亞鎏是真心喜歡白瑾瑜,得知白瑾瑜離世后,好長一段時間抑鬱不歡。

陳梓晗趁機而入,剛開始利用白瑾瑜,時常找方亞鎏閑聊,各種試好搞曖昧。

方家不可能讓方亞鎏無後,命令他兩年內結婚,否則不能繼承家產。

方亞鎏沒了法子,就娶了最順眼的陳梓晗。

陳梓晗的婚姻生活並不幸福,人的物質生活滿足了,精神上就特別容易匱乏,方亞鎏卻不能給予陳梓晗愛情,這是他婚前明確表明的,陳梓晗卻表示可以慢慢等他回心轉意。

婚後,陳梓晗很快懷孕,生下長子方奕暘。

方亞鎏對她仍是漠不關心,一心撲在家族事業里。

陳梓晗受不了他這一點,本想利用孩子來挽留,誰知道一點作用都沒有,便把氣撒在方奕暘的身上。

產後,陳梓晗患有嚴重的暴躁症,只要手邊有完整的東西,就想用剪刀剪斷撕毀。

方奕暘從小到大,還沒享受過母愛,就連安全感不存在。

五歲的某天,陳梓晗突然發起病來,拎起方奕暘的衣袖,拿起剪刀剪斷他的頭髮。

方奕暘眼睜睜的看着黑髮,被一刀刀的剪了下來,落到他的鼻尖、肩膀、衣服上。

他害怕極了,擔心她割破自己的皮肉。

幸好保姆及時趕到,從刀口救下方奕暘。

沒多久,方亞鎏知道陳梓晗發狂的事,帶他離開有陳梓晗的家,搬去另一處別墅住。

剛巧那時,陳梓晗又懷孕了,性格反而變的溫和,求着方奕暘回家。

方奕暘說什麼也不願答應,在他看來,陳梓晗的正常只是表象而已。

經歷那起事件,方奕暘的性格轉變很大,在所有人面前,成熟穩重溫文有禮。

其實只有方亞鎏才知道,方奕暘是表演型人格,類似於精神分裂,在母親的剪刀下脫險后,他極其沒有安全感,小時候經常戴着面具裝成另一個人,只要誰強就變成誰。

心理醫生告訴方亞鎏,不用太擔心方奕暘的問題,這不影響他的日常生活,只要不做出格的事就行。

方亞鎏開始極其關心方奕暘,給予他力所能及的父愛,甚至把自己的心事告訴了方奕暘,跟兒子講其實在他內心深處,藏着一個黑髮齊腰的美麗女人。

方奕暘從此以後,對長發有偏執的喜好,但只限於自己喜歡的女人,只是那個人還沒有出現在他生命里。

方亞鎏一直懷疑白瑾瑜的死,是有人故意而為之,二十多年經常跑去大陸,明裡是為了公事,暗裏是想調查死亡真相,終於查到一些信息。

好不容易有了收穫,偏偏這時他發生一場車禍,失去雙腿沒法只身前往大陸。

方奕暘懷疑有人知道父親離真相越來越近,製造一起車禍加害父親,便隻身去大陸替父親查找真相,順藤摸瓜找到許溫嵐。

當時,許溫嵐是不溫不火的懸疑作家,沒多少忠實粉絲,來參加她新書籤售會的人不多。

方奕暘偽裝成一個戴眼鏡的小伙,混進粉絲里要簽名,觀察許溫嵐的一舉一動。

許溫嵐矇著藍色口罩,給每個排隊的書粉簽名。

方奕暘站在排隊裏,側頭凝視許溫嵐齊腰的黑髮,襯得她的面容愈發白凈,即便矇著下半張臉,他也看得出她一定很漂亮,是江南女子獨特的柔美。

輪到他自己簽名,許溫嵐接過他的書,白如柔荑的手,耐心在書本的扉頁書頁。

“看你穿着打扮不像本地人。”許溫嵐眉眼微微上揚,眼底是敞亮的光,“謝謝你能大老遠,跑來我的簽售會。”

方奕暘心口滲出股熱流,灌滿四肢百骸,愣怔地凝視她含笑的眉眼。

後面的人不耐的催促,他這才緩緩挪開腳步,站在偏遠的位置,偷偷窺視她的一舉一動,然後掏出手機拍下她的照片。

他自嘲的想,自己跟變態一樣,有種親近她的慾望,什麼方式都可以。

只是老天爺,不願給他機會。

方奕暘知道許溫嵐有個好賭的哥哥,在一家地下賭場當打手。

他藉此機會,用另一個身份維特,跟賭場的頭子廖哥有了聯繫,接着又用原來身份進入賭場,也沒料到自己會被他們綁架,剛好得知白家派了殺手過來,便順着綁架事件演了下來,暗地裏用維特的身份操控一切。

只有能接近許溫嵐,在險境得到的好感,比任何感情都要牢固,順理成章的得到她佔有她。

父親說的沒錯,他天生就擅長表演,清醒后,將黑暗中的她揉在懷裏。

第一句話是“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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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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