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身在光明,心向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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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人曾告訴你,城市裏看不見星海,得回到幾十年前,或者遠離城市的地方;還是與飛蛾撲火一個原因——光,人類的光。
不是所有光明都是好的,有時候黑暗才能帶給人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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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迢西路?”
“你不知道你自己跑了那麼遠?”
“我真的不記得所有事情了,這裏是哪裏,現在是什麼時間,我住在哪裏,你為什麼要找我?還有,你能不能開慢點……”
沒有別人的大街上有一輛電瓶車,電瓶車聲音很小,兩人的對話聲不能小,因為朝筱佟正飆着車。
“這是火星,7832年,你住在月球。”
“……我是認真的!”男人提高了音量,他迫切需要知道這些信息。
“當然是地球,你的手機呢?”
男人愣了一下,把原本撐在身後避免肢體接觸的手拿來拍拍身體,這樣不免又把身上的血攪的更渾,最終在牛仔褲右後口袋找到一部手機,之前他都沒注意到自己穿的是牛仔褲,更不用提手機了;把手上的血擦在胸口后,男人按下這部華為手機的按鍵。
“2017年7月22號,星期六,3點18?7月份了已經?”
“不然你以為呢?”
“1月……快要過年了……”
男人突然一陣恍惚,朝前靠了下朝筱佟,隨即搖頭向後調整姿勢。
“嘿!”朝筱佟輕呼,語氣並沒有任何嫌棄。
“抱歉抱歉,我才發現我好餓,全身乏力。”男人誠懇地解釋。
“我也餓啊,所以你不要太靠近我,我怕我亂想,沒事,就是回去要好好洗一下衣服了。”
男人沒能再聽清之後的話,飢餓感開始放大,他腦中除了餓的概念就只剩兩個聲音在同時說話。
〔嘿!想知道有多少人是餓死的嘛?我這裏有七萬八千五百個餓死人的故事,想不想聽啊?〕
[肚子餓了那麼久才反應過來,這已經是腦子有問題了吧?還不趕緊找點東西吃!不用別人提醒你很渴吧?]
男人仰着的頭在無序搖晃,他只看見一片漆黑的夜空和一個又一個從眼前閃過的路燈,既熟悉又陌生。
等電瓶車停好,男人下車時都是腳步虛浮的,踉蹌地跟在朝筱佟身後走上樓梯,就算這時候不清醒,他還是下意識地先邁出右腳踩踏第一層台階,並且邊走變數着,最終數到十七時正好邁出最後一步,還是右腳,正是他最喜歡的規律,他笑了,開始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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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路的時候喜歡不踩地上磚塊之間的線條,遇到小格方塊尤其喜歡斜着踩;走樓梯習慣右腳先出,如果最後一節台階也能是右腳踩到那我會很開心;喜歡跟路上的車輛“玩耍”——一隻腳落地時與我同向的車前輪剛過,另一隻腳落地時正好踩在那輛車的後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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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是……我住的地方?”
在朝筱佟拿鑰匙開門鎖時,男人站在她身後問道,他才發現樓道里並沒有開燈,一片漆黑,樓梯口也沒有多少路燈的光輝,以至於他完全看不清自己身在何處,但這裏安靜到讓他能聽見鑰匙串的窸窸窣窣聲、黑黑的哈欠聲和朝筱佟的呼吸聲,他感到莫名的心安。
“是我們住的地方。”
朝筱佟開門進去,回到自己房間脫下防晒服、整理東西,出來時打開走廊的燈,注意到另外兩位還在門外沒有進來,便說道:“你真的失憶了?如果是在逗我,這真的不怎麼好笑。客廳的燈在你進門左手邊,記得拖鞋,趕緊關門,有蚊子啊!”
男人在門外脫下沾到血的這雙摸起來很耐磨的鞋,出右腳前想了想,把兩隻褲管都卷高了才踏進門,招呼完全消失影蹤的黑黑一起,輕輕帶上門。
咔!
男人摸索了一會兒找到開關,開燈后微微眯起雙眼,觀察着,映入他眼帘的首先是一個不小的客廳,鋪上了白色不知什麼材質的地毯,看上去很舒服,地毯上有一張能容下兩個人盤腿坐進去的長沙發和同款的一張單人沙發,兩張沙發繞着一張茶几垂直擺放,圍着一張低的方形木桌,長沙發還對着一台至少42寸的液晶電視。
男人把頭轉回再朝左看,是一間整理得非常整齊乾淨的廚房,有一張由八張椅子圍着的長條形木餐桌,餐桌中央還有一個裝着一束鮮花的花瓶。對着自己的方向有一個大冰箱,旁邊餐枱上有一個微波爐、裝好碗筷餐具的消毒櫃,還有一個大烤箱。
廚房靠近門口的地方有三根頂着天花板的方形立柱,算是挪出一個小玄關來。
呲!
打開的煤氣聲吸引了男人的注意,原來是穿着圍裙的朝筱佟在廚房裏已經拿鍋煮着什麼。
“這裏……真好啊。”男人由衷讚歎。
“我煮個面,你去洗個澡吧,我可不會讓你那樣坐下來。”
“請問,我住哪裏?浴室在哪裏?”
朝筱佟動作一滯,拿着鍋勺過來,滿臉狐疑地抬頭看着面前的男人,有些莫名害怕問道:“沒開玩笑?”
“沒有,我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朝筱佟低頭沉思,再昂首時又恢復正常,挑着長長的睫毛輕聲道:“直走左手邊那是你的房間,右手邊是我的房間,盡頭那是被我們當成儲物室的另一個房間,每間房都有獨立衛浴,先去洗澡吧。別洗太久免得暈過去,面也會不好吃。”
男人點頭,看了眼腳邊的黑貓,正要開口,面前的女子已經蹲下抱起黑貓一看,說道:“它是母的,跟我洗,你快去吧,你的衣服總不用我跟你說在哪裏吧?”
男人不知如何作答,怕給對方添亂,只好點頭,想着自己去找一下就行,雖然望着面前已經開好燈的走廊時他有些害怕——陌生。
喵!
黑貓喊了一聲,像在催促他,也像要給他鼓勵,先往前走了幾步,在左手邊的房門前等着男人,彷彿聽懂了剛才朝筱佟的話。
吞咽一口口水,男人硬着頭皮,腳下像綁了鉛球一樣難以挪步,好不容易站到門前,按下長直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