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盧氏謀生

東方明的運氣很好，狗洞的那邊沒有狗，也沒有人，更沒有兵丁，兵丁估計都調到城門去防備流民了。

成功地穿過狗洞雖然是一件上不得檯面的事情，但是東方明依然很是激動，因為這意味着自己暫時脫離了危險。

東方明觀察了一下形勢，發現狗洞的位置比較偏僻，大白天的也沒看到什麼人，這一點讓東方明很滿意，因為現在估計整個縣城都知道官府嚴禁流民入城，現在自己這副打扮一出去就會被人發現，從而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東方明可不敢寄希望於對方覺得自己年紀小就網開一面，所以東方明決定先在這個偏僻的地方找個角落貓起來。

東方明沒費多大力氣就找到了一個合適的落腳點，因為這個地方實在是偏僻。窩在角落裏的東方明儘管很餓，但是卻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安寧，因為終於不用擔心那些瘮人的眼神了。這些天的遭遇已經讓他的神經綳到了極點，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斷了。

安全了的東方明想起了城外的流民，儘管自己差一點就成為流民的腹中餐，但還是對這些被逼無奈的人充滿同情和擔憂。不知道這些流民現在怎麼樣，官府是單純趕走就算了還是會開殺戒呢，東方明有些擔心，但卻有心無力，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先活下來，東方明不得不思考自己眼下的處境。

剛到城門的時候，東方明看到城門上寫的是“盧氏”兩個字，應該就是盧氏縣了。東方明之所以能認識，這得益於當初上大學的時候有一門繁體字課程，可惜的是自己不會用毛筆，否則自己的處境會好很多，畢竟漢代識字的多是世家大族，整個大漢朝的讀書人還是很少的。

東方明並不知道盧氏縣是什麼地方，畢竟古代地名和現代地名之間變化很大，即使沒有變化的，但是中國的縣也實在是太多了，除了自己的家鄉或者一些有名的地方，大概沒有誰會記住一個普通的縣城在哪裏。東方明在現代雖然是學歷史的，但是對於古代的城池，除了諸如長安、洛陽這樣的都城，又或者邯鄲、巨鹿這樣的歷史名城之外，也不會去翻故紙堆就為了找一個像盧氏縣這樣一個在地圖上都不會標註的縣城。東方明只好暫時先放棄弄明白這些。

黑夜降臨了，東方明更餓了。盧氏縣的黑夜很安靜，生活在城裏的人和城外的流民完全是兩個世界，但是也不能因此就去譴責縣城裏的人，因為他們大部分也只是普通的平民，災害對他們也有很大的影響。世道如斯，對於普通人而言，誰又能逃得過去呢，大家都是在這樣一個世道尋求生存罷了。東方明現在要尋求的是一口吃食，因為他現在很餓，真的很餓。

黑夜給了東方明很好的掩飾，但是他依然不敢掉以輕心，因為他記得在漢代的城市還是實行宵禁的，若是不小心被人抓住了，尤其還是白天發生了流民鬧事這樣一個敏感的時候，再加上自己的這身衣服，恐怕到時候有嘴都說不清了。

身無分文在城市裏想弄一口吃的是很難的，無論是現代還是古代都一樣，相對來說乞討還是比較簡單的方式。夜晚肯定是不能乞討的，東方明能想到的辦法就是不告而取，實際上就是偷，雖然這比鑽狗洞更讓人不恥，但是也沒辦法，他想活着。

東方明沒有選擇普通的人家，因為這個時期的平民家庭恐怕沒有什麼餘糧，即使有，也不會有哪戶人家奢侈到會有剩飯的地步。

豪門大戶肯定都不缺，但是這樣的人家更不缺的是家丁護院，甚至還有私兵。東方明現在可沒有能力光顧這樣的對象。

東方明摸黑在縣城裏轉了許久，終於找到了一家酒舍，這實在是最好的選擇。東方明躲在酒舍旁邊的角落裏，等了好一會，直到快餓暈了，感覺裏面應該不會有什麼人了，於是潛入后廚，終於找到了一些吃的。東方明迅速扒拉了幾口，入口粗糙，感覺實在不怎麼好吃，如果不是知道這是廚房，東方明還以為這是餵豬的呢。不過儘管如此，還是比當流民的時候幸福的多。

東方明怕酒舍有看守的人，不敢耽擱太久，於是找了一個陶器裝了一些吃的就迅速離開，回到了落腳的地方。等到白天的時候，東方明終於看清昨晚吃的是什麼了，麥飯，一點都沒有磨，就那樣不知道是蒸的還是煮的，難怪味道不太好。

東方明就這樣在盧氏縣活了下來，還弄了一身衣服，雖然很糟糕，連縣裏的窮人穿的都不如，但是好歹看起來擺脫了流民的形象，總算讓他可以在盧氏縣光明正大地出現了。

現在是大漢光和元年，盧氏縣隸屬於弘農郡，屬司隸校尉部，離都城洛陽比較近。這是東方明這幾天在盧氏縣得到的消息，弄明白這些之後東方明在這個時代第一次感覺到不再那麼迷茫了，之前彷彿行走在迷霧之中，什麼都不知道，而現在迷霧被劈開了一道縫。

大漢光和元年是漢靈帝的年號，按照公元紀年屬於公元178年。東方明之所以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為這一年發生了一件很有名的事情，漢靈帝在西園開置邸舍賣官，史稱“西園賣官”。

如果漢靈帝肯把他賣官得來的錢財拿來救濟災民，那麼大漢的江山也能長久一些，他賣官的行為也會被世人體諒一些。就像明朝的崇禎皇帝一樣，儘管他亡國了，但是他生性節儉，勤於正事，你可以罵他很多方面，但是你不得不承認他儘力了，可惜這位漢靈帝卻把賣官所得之錢都收為己有了。

不過想到城外的流民，東方明覺得皇帝賣官倒是給了自己一個機會，如果可以買一個官，那麼他就有了做事的基礎，就能夠多養活一些流民，而且來到這個時代如果不成就一番功業真是浪費了這次穿越。至於錢財東方明倒不擔心，擺脫了流民身份，對於擁有超越時代見識的東方明而言，賺錢還是有很多方法的。只是看到現在這副身體的年紀，東方明只能嘆氣了，太小了，才十歲，十歲的少年去買官，怎麼想都顯得驚世駭俗，東方明只好放棄了這個在目前看來不切實際的想法。

但是東方明還是決定要做些改變，雖然現在已經活下來了，但是不能總是這樣，更何況活下來的手段並不光彩，不能總靠做梁上君子。現在年紀雖小，這一點無法改變，但是卻可以讓自己變得強壯些，這樣自己的生存能力也會增強很多。而且這個時代的醫療條件並不好，不然也不會讓太平道的“符水治病”大行其道。十歲的年紀，沒有好的衣食住行，實在太容易夭折了，能做的就是儘可能地增強體質，提高身體的抵抗力。

熊耳山，這是東方明為自己尋找的改變自己的方法。

熊耳山在盧氏縣東邊，屬於秦嶺東段。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山是自然對人類的饋贈，熊耳山就是自然對盧氏縣、對東方明的饋贈。

東方明當初還是流民的時候，因為擔心山裏的猛獸，並不願意去大山，但是現在東方明已經恢復了一些，雖然仍然很瘦弱，但是已經不復當初風吹就晃的模樣了。更主要的是東方明這幾天打聽了一些盧氏縣裏的獵人平時喜歡去的地方，一般經常有人去的地方有猛獸的可能性是很小的。而且昨晚東方明光顧一家酒舍的時候，在後廚的角落尋到了一把生了銹的剔骨刀，東方明將它磨的鋥亮，這讓他的心裏更加有了底氣。

東方明在山腳下砍了一根與自己小腕差不多粗細的樹桿，將其做成標槍的樣式，然後才上山，這樣多少安全些。一路上儘可能在那些自己了解到的獵人們常去的地方活動，按照自己印象中的記憶在獵物可能出現的地方布下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