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於小姐，這些是業務部上個月的數據，麻煩你們儘快把它統計一下，再歸類輸進電腦里，過兩天要用。”業務部經理助理捧着一大疊資料，急匆匆地走進辦公室。
“OK，沒問題。”於芳芳嬌笑道。
“張小露，葉影，這些你們負責，今天下班前把它完成。”她走過去把資料重重地堆放到張小露的桌上。
“為什麼又是我們啊？她們呢？”小露小聲抱怨道。
“她們有她們的事，叫你做一點事你就這麼多話說！”
“這不公平！”小露有些生氣，“這麼多資料為什麼就交給我們兩個人？再說我明明聽到業務部的人說過兩天才用，為什麼今天一定要打完？”
“你什麼意思啊，你是說我欺負你羅！”
“小露——”葉影焦急地叫道。
“這不明擺着嗎！”小露站起身來瞪着於芳芳，“你看我們手頭上還有多少事情沒做完？！辦公室那麼多人，憑什麼光交給我們倆做？”
“憑、憑什麼？”於芳芳叫起來，“張小露，我早就知道你對我有意見，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背後是怎麼罵我的嗎？”
“罵你又怎麼樣？”小露也豁出去了，“你本來就該罵！你看看這個秘書室這麼多人，憑什麼你在這裏作威作福？人家部門經理都對我們客客氣氣，你憑什麼在這指東指西——小影，你不要拉我，我一看見這種人就生氣——”
“好了，不要吵了！”葉影大聲說道，“工作要緊，麻煩各位都過來幫一把，趕快把事情做完！”
其他同事互相對望一眼，慢慢湊過來把資料拿走。
“不要吵了，大家都是同事，每天都要見面的，搞成這樣會讓其他部門看笑話。”葉影放低聲量道，“今天的事情就到此為止吧。”
小露氣鼓鼓地坐回位子上。
“哼，你等着瞧。”於芳芳丟下一句，扭着腰走回自己的座位。這個辦公室還沒人敢這樣對她說話，她一定要給那小妮子好看。
*****
下班以後，葉影沒有坐公交車，慢慢在路上走着。她煩惱地想，經過今天一戰，辦公室恐怕不得安寧了。
方振東正要去赴約，不經意間一眼瞟到熟悉的身影，連忙示意司機停下車。
“葉影！”
“董事長，您怎麼在這？”她忙跑過去。
“你是要回家嗎？我送你吧。”他打開車門示意葉影上車。
“謝謝您，我想不用了，您還有事——”
“上車吧，我正好沒什麼事情。”他堅持道。
葉影只好坐上車，將地址告訴司機。
“你看起來好像有心事，能不能告訴我？”
“沒有……”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實就是辦公室里發生了一點小爭執，沒什麼大不了的。”
“是嗎？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沒有沒有！”她搖頭道，“只是同事之間一點小誤會，不要緊的。”
“你有沒有考慮過——”方振東想了一會兒，才接著說，“換個部門工作？最近看見你老是加班，辦公室有這麼多事情要做嗎？我可以給你換一個輕鬆一點的職位。”
“不用了董事長，”她有些錯愕地望着他，“秘書室很好的。”
不一會兒車子已經到了目的地。
“我到家了，您要不要進去坐坐？”
“好啊。”方振東吩咐司機在外面等着，然後跟隨葉影邁進出租小屋。他在房間裏四處看了看，注意到床頭的相框。
“照片上是你媽媽嗎？我能不能看看？”
葉影點點頭，將它拿過來遞給他。
方振東小心翼翼地捧着相框，久久凝視照片中微笑的女人，最後忍不住伸手細細撫摸。
“你媽媽她……快樂嗎？”
“嗯……應該快樂吧。”葉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母親這一生都是強顏歡笑，她不知道快樂對於母親來說，究竟有多少意義。
“你們母女倆一定吃了不少苦。”
“其實也不算吃苦，”葉影笑笑，“雖然生活不算富裕，但是從我讀書起就一直有好心人資助我們，所以談不上吃苦。”
方振東出神地望着她臉上淡淡的笑。
“你笑的樣子，跟你媽媽一模一樣……”
“董事長，”她詫異地看着他，“您是不是認識我媽媽？”
“不，不認識！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位故友，心裏……有些感慨。”方振東匆匆放下相框，轉身往門外走。“我得走了。”
坐在車裏，他激動得說不出話來，獃獃地望着葉影租住的那一排小平房，望了很久，很久。
*****
一上午時間，照例是輸不完的資料和數據。葉影坐在電腦前，突然有一種山雨欲來的感覺。
“小露，億通的策劃方案是在你的電腦里嗎？”一個同事過來問道。
“是啊。”
“馬上傳到企劃部，他們半個小時后開會要用。”
張小露點開文件夾，卻怎麼也找不到文件所在。
“奇怪，明明放在這個文件夾里，怎麼找不到了？”她自言自語道。
“怎麼回事？”葉影把頭伸過來。
“億通的策劃方案，找不到了。”
“搜索一下，看是不是放到別的盤了。”
張小露搜索了半天，仍然找不到文件。
“到底怎麼回事啊？怎麼辦怎麼辦……”她着急了。
“找不到嗎？實在不行就只能找原始資料了。”葉影提醒道。
兩人仔細地翻找桌上的資料，甚至抽屜里、紙簍里……仍是一無所獲。
“不對勁！億通的策劃方案是昨天上午送過來的，這之前和之後的資料都還在桌上，唯獨方案不見了！”張小露瞪大眼睛望着葉影，“電腦裏面的文件肯定被人刪掉了！”
“怎麼會？！”葉影驚訝地睜大眼睛。
“張小露，怎麼回事啊，企劃部來電話問文件怎麼還沒傳過去？”於芳芳走過來問。
“文件暫時沒找到。”見張小露沒吭聲，葉影替她回答道。
“沒找到？！”
“電腦里的文件被人刪掉了，連原始資料都被人拿走了！”張小露轉身瞪住於芳芳。
“你瞪我幹什麼？難道是我刪掉了不成？”於芳芳拔高聲音，“你知不知道十分鐘后他們就要開會了！你這種人做事情這麼不負責任，等着捲鋪蓋走人吧！”說完，氣呼呼地過去打電話。
“我知道了，”張小露猛地坐到椅子上，“一定是於芳芳，一定是她！上次吵架的事情，她一直記在心裏，想方設法要報復我，要趕我走。”她抓住葉影的手，“怎麼辦，我怎麼辦呀？”
“沒事的，你先別那麼擔心，事情可能不是你想像的那樣。”葉影安慰道。
於芳芳打完電話，又轉回來。
“張小露，副總叫你去他辦公室一趟！”
*****
半個小時后，張小露紅着眼眶回到辦公室。
“副總說……要我停職檢查，還要賠償……如果不，就要辭掉我……”她哽咽着說道。
“怎麼會這樣？他沒調查清楚就下了結論嗎？”葉影愕然地望着她。
“我不想幹了……待在這樣的辦公室也沒意思。”張小露傷心地伏到桌上。
“不，你不要這麼想，我會幫你向副總說清楚的。”葉影急急地安慰她，“不然，我可以去找董事長說，一定要把這件事情調查清楚。”
“不用了，董事長怎麼會管這種芝麻小事。”張小露抬頭苦笑一下，“其實，我早些天就想過要走了，我覺得待在這裏很累，老是跟一群女人勾心鬥角的，還不如辭職算了。”
“你就這樣走，他們都會以為是你做錯了，你不想證明自己的清白嗎？”
“算了，我知道是於芳芳搞的鬼。證明了又怎樣，我也不想再待在這兒。”
葉影獃獃地望着她說不出話來。
“你不要擔心啦，我準備回家鄉考公務員。”張小露笑笑，“你放心，於芳芳不敢欺負你，大家都知道董事長對你很好，她不敢把你怎麼樣。咦，為什麼董事長對你那麼好，還請你吃飯？”
“這個，我也不知道。吃頓飯聊聊天也不算很特別吧。”
“嗯——”張小露點點頭，“如果抓到機會，替我狠狠地修理一下於芳芳。”
“好，修理得她不敢再扭來扭去。”
“小影，你真是我的好朋友。”她緊緊摟住葉影，“如果你有時間，一定要去我的家鄉看看，那裏很漂亮，絲毫不比這個城市遜色。”
“我會的。”葉影反手摟緊她，在心裏重重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