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見老婆

人的一生實在短暫，幾十載匆匆如流水，生時不珍惜光陰，死後才覺日子可貴。可惜啊可惜！可悲啊可悲！

我和圍脖女在墳墓前待了一會兒，我假裝給自己上了三炷香，燒了些紙錢，嘴裏嘀咕“拿着這些錢，希望你在下邊的日子能過好一點”，說完覺得不妥，我現在不就在這，什麼下邊？

約莫半小時之後，我們回到南充市裡，圍脖女告訴我，她只知道我老婆住的小區，但並不知道具體在那棟樓。那小區管得比較嚴，一般人不讓進。

不知道具體地址，沒有電話，我們只好坐在車裏等。

說來也怪，我以前白天會感覺很睏倦，但這兩天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我的精神都很好，跟打了雞血似的，完全沒感覺身體有什麼不適的地方。我問圍脖女這是為什麼，她表示不知，只猜測說可能是我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又找回自己的過去，一時太過興奮。

我無言以對！

我和圍脖女足足在小區外等了兩天，終於等到目標出現。

那女人長得確實漂亮，穿着比較時尚，手上提着一個包，身材高挑，是難得的美人。哎，沒想到我這麼大個‘慈善家’也喜歡美女，真是膚淺！膚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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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美女走出小區門口后，我按照圍脖女之前交代好的，依然坐在車裏。因為圍脖女覺得這個小區畢竟是我以前的住處，萬一附近有認識、並知道我去世消息的人，看到我如此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他們面前，不給他們嚇出病來才怪，說不定還會引起更大的恐慌，到那時候就麻煩了。

圍脖女立馬迎了上去，我坐在車裏，不遠不近地看着大美女，她看起來挺溫柔的，對圍脖女的態度還不錯，全程面帶微笑地和圍脖女交流。不過當圍脖女指了指我的位置后，大美女的臉色頓時暗了下來，沉默了好幾秒后才和圍脖女一起朝着我的方向走了過來。

當圍脖女打開車門，大美女見着我的那一瞬間，她嚇得一聲尖叫，連連退了幾步，要不是後邊有棵樹擋着，她估計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圍脖女上前扶着大美女，同時示意我不要下車。

大美女明顯被我嚇得不輕，臉色煞白，嘴唇不停地顫抖着，像是在說什麼。

圍脖女不停地安撫大美女，但大美女明顯抗拒我，不想接近我。

看着大美女的反應，我覺得很鬱悶，好歹我也是她老公，她至於這麼害怕嗎？不過仔細想想覺得她的反應也正常，畢竟對一個正常的人來說，突然見着一個明明是已經死了的人站在你面前，換成誰都會有一種恐懼感。

圍脖女的嘴一直沒有停過，但她說了什麼話，我是一個字也沒聽見。或許是在解釋我忽然出現的緣由，所以大美女時不時地側頭看我，一會擰着眉頭，一會皺着鼻頭，總之臉上表情很複雜，我看不透，也猜不透。

就那麼僵持了大概十多分鐘，大美女終於願意靠近我，但都還是離着一定的距離。她站在車門外，瞪大眼上下打量着我，久久之後才膽戰心驚地說：“你……你……你真是馬仁？”

我點頭說：“是！”

大美女吞吞吐吐地說：“你……你不是死了，那……你現在是人是鬼？”

我笑笑，笑得特別的尷尬，我說：“你都說我死了，你說我是人是鬼？”

大美女嚇得咽了咽口水，久久之後才看了一眼圍脖女，然後又看着我，說：“我聽她說，你失憶了，那你還記得我嗎？”

我搖頭，如實回答：“不記得。”

大美女臉色逐漸有所好轉，輕聲說：“怎麼會這樣？那你還記得我們一起去貧困山區捐贈物資、捐建學校嗎？還記得08年汶川大地震我們一起去汶川嗎？”

我依然搖着頭說：“不記得。”

圍脖女對大美女說：“要不你去車上聊吧？”

大美女猶豫了下，說：“沒事，我站着就行。”估計怕我是鬼，會傷害她。

圍脖女可能覺得站在一邊尷尬，然後走到遠處待着，開始玩手機。

大美女問我：“你真的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嗎？”

我說：“一點點吧，有些也記得。”我說完之後，我才發現，我記憶里的那些事幾乎都是車震男和大媽兒子的。

大美女眉頭緊鎖，說：“那你都還記得什麼？”

我又搖頭說：“我記得的都是別人的事。”

大美女說：“那你說說！”

我把關於車震男和大媽兒子的事簡單說了說。

大美女皺着眉頭，過一會深情款款地看着我，說：“我們以前很相愛，你難道也忘記了嗎？”

我沉默不說話，我記憶中確實沒有和她相愛的畫面。

大美女繼續說：“那你還記得你是怎麼去世的嗎？”

我說：“不記得。”

大美女這時似乎放鬆了對我的恐懼，讓我往裏面坐坐，她要到車上來。

大美女一上車就表現出一副痛苦的模樣，直視着我，說：“我真沒想到你還能回來。”

雖然大美女是我老婆，但對於現在的我而言，她就如一個陌生人，我對她也沒有任何感情，她這突然坐上來，又那樣看着我，讓我感覺很不自在。

大美女又問了一些問題，但我一個也答不上來，腦子裏完全沒印象。

隨後，大美女又問我：“你還記得你的好哥們李宣嗎？”

我一聽好哥們二字，立馬來了興趣，說：“我好哥們？”

大美女臉色略變，說：“你記得他？”

我搖頭，說：“不記得！”

大美女嘆息一聲，說：“那要不要我把他叫來，讓你們見一面？你去世之後，他很傷心，如果現在能看見你，他一定會很高興，雖然你已經……”大美女臉色越發難看，不想再繼續說下去。

我點了點頭，說：“好！”能遇見熟人，而且還是好哥們，那自然是一件好事。

大美女翻了翻包，說：“手機忘記拿了，我現在回去拿手機，你等我，一定要等我。”

我點頭，說：“嗯！”

大美女隨即便下了車，然後跑進了小區，看樣子跑的挺急的，要不是她剛才說讓我等着，我一定會以為她這是在逃跑。

看大美女跑進小區，圍脖女走過來了，把着車門問我聊的怎麼樣？我把剛才發生的事如實說了，圍脖女笑笑，說：“看得出來，你和你老婆以前一定很恩愛。”說著頓了一下，吸了口氣補充說：“這下好了，你們也算團聚了。”說完沖我笑笑，很苦澀的感覺。

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話聽着特別的刺耳，我瞬間感覺心裏堵得慌。

我很想對圍脖女說我現在對這個所謂的老婆沒有一絲感覺，我喜歡的是你，可我卻開不了口。心裏似乎在說：我想留下來，我想知道我的過去。

過去對於一個失憶的人來講，比什麼都重要。

過了一會，圍脖女像是想到了什麼，對我說：“不管你們如何的相愛，畢竟人鬼殊途，我看你們今生的緣分也差不多走到盡頭了。如果捨不得她，想強行和她在一起，這對她沒有好處，甚至會要她的命。至於你，你待在人間也沒有好處，如果碰見那些捉鬼的人，你很有可能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我眉頭緊鎖，說：“那我以前經常和你在一起，是不是對你身體也有害？”

圍脖女大笑着，低聲說：“我是捉鬼人嘛，我自然知道怎麼保護自己，怎麼可能會受到傷害呢，呵呵……”圍脖女笑着笑着，眼淚奪眶而出。不過圍脖女反應很快，抬手抹了抹淚，又笑着說：“我這為你高興，為你高興，喜極而泣，喜極而泣……”圍脖女越說眼淚卻越流得厲害，猶如洪水般傾瀉而下。

2013年的時候，圍脖女跟我呆的時間越久，她就越憔悴。這個時空圍脖女也是一樣，我還記得最開始的時候，圍脖女的精神面貌比現在好很多，至少皮膚紅潤，可她現在的臉色一天比一天差，一天比一天蒼白無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