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中）

小雨抬起頭看着頭上的大樹在風中擺動着枝葉，開口繼續訴說：“寫的信越來越多，意識也變得越來越清醒。很多事情也不再是一個個片段，而是一個個事情慢慢聯繫起來了，有了先後順序，有了前因後果。我也開始知道自己是誰，這裏是哪裏。”

小雨將視線從頭上的大樹轉回到桌上冒着熱煙的熱茶上，看着從杯口升起的熱煙慢慢在半空中消散得無影無蹤。小雨伸手端起茶杯放到嘴邊，小小地抿了幾口說：“時間可以用文字度量，紙間的濃墨便是思念。所以從前的人都說，識字如識人。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們就是用書信在交往。他說，從前書信很慢，愛情很悠長。”

小雨雙手捧着茶杯，彷彿想從熱茶中汲取溫暖，臉上帶着悲傷又懷念的笑容說：“他是一個笨拙又有才華的人，這種人容易吸引人也容易傷人。第一次相遇是在學校的舊琴房裏，那時候他在舊琴房裏練琴，我被琴聲所吸引。就跟電影裏的場景一樣，推開門的那剎那，整個空間都靜止了，只剩下他和他所彈奏的鋼琴。等他彈奏完睜開眼睛，我們兩個四目相對，那時候的我並不知道，那一眼便是沉淪，再也沒有上岸的機會。”

老闆放下杯子，側過臉看着小雨說：“那你後悔嗎？”

小雨有點錯愕老闆的問題，她認真地想了好久，對老闆說：“以前也有人問過我同樣的問題，那時候我的回答是，不後悔，因為還是有很多美好的回憶。其實，我是後悔的，因為沒辦法原諒那個人，也沒辦法放過自己。若是可以，寧可從沒遇見。”

不知道司徒夢從哪裏拿出了裝着蛋糕的碟子，她將蛋糕蛋糕放到了小雨的面前說：“吃點甜的東西，就不會那麼悲傷。”

小雨聽到司徒夢的話就笑了，她說了聲“謝謝”，就拿起叉子吃起了蛋糕，一口接一口，整個過程沒有人說一句話，直到小雨把整塊蛋糕都吃完了，老闆重新倒了一些熱茶到小雨的杯子裏。

小雨笑着說：“你們現在是在安慰我嗎？”

老闆開玩笑地說：“被你看出來啦，那你就配合我們一下，表現出一點被安慰到的感覺吧。”

小雨無奈地看着老闆說：“我只能說，我儘力。”

老闆看着小雨無奈的樣子，就伸手揉了揉小雨的腦袋。

小雨微微地嘆了口氣說：“那時候他給我寫的第一封情書，是寫在五線譜上的。我記得上面有一段話：做夢也想不到我會把信寫在五線譜上吧。五線譜是偶然來的，你也是偶然來的。不過我給你的心值得寫在五線譜里呢。但願我和你，是一支唱不完的歌。你知道嗎？他寫得一手很漂亮的正楷，所以，那時候我為了把回信寫好，我很認真地練字，練了很長的一段時間，結果我的字練好了，可是我們卻已經不在一起了，或許我們是愛太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