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九章 直覺
莫笑笑現在能想到的唯一的事情便可能是與感情有關了。
如果說是愛人，不太像，赫侖陸葉這個人重感情，可是卻不是那種一頭扎進去的人，那麼能剩下的就只是親情了，通過這幾日的觀察，莫笑笑才大膽的猜測出了這件事。
而致涯給她的反饋來看，她是真的猜中了！
可是猜中了她又隱隱有些擔憂，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她自己的預感還有分析，按理說應該會是，卻又沒有辦法肯定的，就連赫侖陸葉本來都說不是了，除了做鑒定，她沒有辦法去說服和證明。
莫笑笑這般的堅定其實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褚明峰給她的訊息，那些不太精準的訊息加上她的推測得出的結果。
她看向致涯，“如果我能確定呢？”
對比赫侖陸葉，致涯自然不會相信莫笑笑，可是她也有幾分好奇，褚明峰到底答應了他了什麼事，才讓赫侖陸葉選擇幫忙。
所以致涯就算不相信莫笑笑也還是忍不住多問了一句，“你怎麼確定？我說了，阿鬼的身上沒有胎記。”
阿鬼在房間裏一直就覺得心緒不寧，他想出門透透氣，可是輪椅剛到了門口，就看到守在外面的人。
“你不能出去。”
阿鬼火大起來，“什麼叫不能出去，你們統領之前只是說不能離開輪椅么，我就坐輪椅上，怎麼了！”
歐新宇也詫異阿鬼今天就像是吃了炸藥似的，他連忙過去，卻是勸着那個守衛，“你別生氣，這樣，我陪着他好了，反正這裏是公海了，又沒有可去的地方了。你們也不用擔心，否則今天你們統領過來的時候不也沒說什麼，不是么。”
守衛想想，今天下午統領的確還是和他們一起吃了飯的，那個時候，阿鬼也在廚房裏走來走去的，統領也沒說什麼。
這些人是第一次能在統領手中活下來的人，他們這些人是貴客還是……
這些都不太好說，統領也沒個準話，不過，統領對這個紈絝子弟很隨意，這些人又是這紈絝子弟的朋友，想來應該和客人沾邊吧。
他道：“那好，你陪着他吧，別讓他從輪椅上起來了就成，我也就不算違背統領了。他不喜歡我跟着，我還不想跟着呢，但是統領的意思我也得照辦，我就在遠處看着就行了。”
阿鬼得以從廚房裏出來了，當海風拂面的時候，他原本暴躁的脾氣現在也收斂了很多。
他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歐新宇在旁邊勸說道：“你也別生氣了，我可是難得見到你這麼動氣。”
“我是擔心笑笑，在這艘船上，我總覺有些地方不太對勁，笑笑一個人出去我不放心，這赫侖陸葉曾經做的事，你不是不清楚。”
“你放心吧，這些人下手固然狠辣，可是比起某些人來說，他們還算是要講幾分義氣，至少那把刀子是會從正面刺進來的，而不是從背後捅進去的。”
“你說笑笑在甲板上，我們去看看她，她要問什麼都不要，重點是能看到她安全就行了。”
“還用你說。”
歐新宇推着阿鬼走過去，歐新宇忽然想到一件事，“對了，笑笑一直認為你是赫侖陸葉的兒子，你怎麼看？”
阿鬼臉色一沉，“我只是個孤兒罷了，如果我有個這麼執着尋找兒子的父親，又如何會在孤兒院呢。”
“說得也對哦。”歐新宇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反駁他，“可是……”
歐新宇正推着走，忽然間，一滴血從上面滴落下來，正好落在了阿鬼的右手手腕上。
阿鬼驟然一驚，他抬頭看上去，卻見到了讓他吃驚了一幕，上面一間房間的窗口上伸出來一隻手，在月色之下，這隻手慘白慘白的，可是藉著船上燈光，卻看到有鮮血順着這隻手在往滴。
阿鬼看着自己手背上被濺落的血滴，他眉頭緊皺一下，“那人是？”
他話還沒說完，就看到歐新宇蹭的一聲一下往前跑，然後高聲喊道：“哎呀，致涯姐，快點，她自殺了！”
致涯正和莫笑笑在甲板上說話，聽到歐新宇這麼吼一嗓子，她連忙把手中的杯子丟進大海，轉身就往聲音方向過去。
“怎麼了？”
“那個！她啊，自殺了，快去開門。”
莫笑笑追上來的時候，正好阿鬼也跟着跑過來了，兩人一碰面，卻見到歐新宇緊張的模樣，他們也顧不得去想其他的，便一同跟着過去。
是樓上的一間儲物間，致涯身上有鑰匙，她快速的把門打開，昏暗的燈光下，莫笑笑看到了一張蒼白得毫無生機的臉。
卻是掌玉！
掌玉整個身體靠在牆壁上，她把手從窗口上伸出去，鮮血順着牆壁流下，如果不是下面檐台上的血積滿了之後，又繼續往下濺落，他們也不會發現她已經在尋短見了。
歐新宇感覺自己的速度已經是足夠快了，可是沒想到還是遲了一些。
他把掌玉從窗口上拽下來的時候，他看了外面屋檐台一眼，那裏已經堆了好大一堆血了。這樣的失血程度，估計是救不回來了。
掌玉被拖下來的時候，還有一口氣在。
她也看到了莫笑笑。
看到莫笑笑那一瞬間，她的眼神中迸發出的憤怒，怨毒還有憎恨，再到後來，卻又變成了無奈和悲涼。
她悲愴一笑，那種帶着無奈苦澀的笑容，再映襯上她蒼白的臉頰，顯得頗為凄美。
她看着莫笑笑，聲音因為血液大量流失而沙啞，“沒想到我還能在死之前見到你，莫笑笑。”
莫笑笑眉頭緊鎖着，因為她看到掌玉現在的情況，她也知道掌玉已經是油盡燈枯了。
歐新宇把掌玉摟着，看到她這麼最後一眼，其實他的內心有些矛盾，他幼年和褚明峰走得很近，同時，掌玉也因為家族原因也經常跟着褚明峰身後，這麼一來，他們三個再加上墨藍，他們一同度過的童年的時光，歐新宇對掌玉始終還是當做朋友，當做幼年時候的玩伴，只是誰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為這樣的，而若要強行說對錯的話，其實沒有人是錯，也沒有人就是完全的正確。
現在掌玉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了，歐新宇親眼所見了，他反而心裏多了幾分難受。
“掌玉，你這又是何必呢……”他下午才和莫笑笑說過這件事的，他當時看到莫笑笑的表情，他也知道了莫笑笑就算不會選擇原諒，卻還是會放她一條生路的，可是沒想到掌玉居然會選擇自殺來結束自己的性命。
只是沒人知道這些日子來，掌玉活得有多麼多麼的痛苦。
莫笑笑嘴角輕微的抽搐一下，“你這是何苦，你要的真相也知道了，那個孩子也是你的，他活着，你又何必要選擇自殺。”
作為母親，她不是更應該堅強么？
掌玉這麼一個不服輸的人，怎麼會輕易選擇自殺。
莫笑笑不會明白，掌玉卻明白了，她之前看得不清楚，是因為她心中有恨意有怨懟，可是當她從這裏親眼看到駱子昂被人帶出去，那是她最後一眼看到駱子昂，而那是駱子昂睜眼的瞬間與她對視了。
那一眼的怨恨她不會忘記了。其實她也明白了，因為她的恨意，已經拖累了很多人，她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存活的鬥志，她也不會忘記赫侖陸葉是如何當著她的面讓人一寸一寸敲斷駱子昂每一塊骨頭的。
那一刻她也才是真的害怕了，她怕下一個人就是自己，她不想那樣屈辱的活着，所以她一早就在頭髮裏面藏了半邊刀片。
說來，這藏在髮帶裏面的刀片還是霍東明親手給她縫製的，他說：“這個給你，當你覺得活下去就是一種屈辱的時候，你可以用這個來了結自己的性命。”
“我用不着。”
霍東明看着她，笑得詭異，“你這個人的性格就註定了你的未來會是一場悲劇。你沒有自己的能耐去對付莫笑笑或者褚明峰，所以你才會選擇依附那些在你看來能夠有能力對抗褚明峰的人。但是從選擇依附開始，就註定了你的悲劇，這個就當做是我送你的禮物。”
那時的霍東明就看出來了，“你知道你和莫笑笑最大的區別在什麼地方嗎？”
“什麼地方？她比有能力？”那時的掌玉是張揚跋扈的，一心只撲在報仇上。
“不！”霍東明斬釘截鐵的說道：“你們最大的不同就是，當遇到勁敵的時候，莫笑笑會選擇能戰則戰，不能則退，韜光養晦，委曲成全種種辦法她都可能用上，但是，這只是過程，也是一時的，最後的結果是，她會選擇強壯自己來戰勝對手，而你則會選擇依附他人，在你看來，這或許是利用，或者只是手段，可是終究是不同的。”
霍東明當年還沒有說完的後半句是，從不依附、依靠別人，而是倚靠自己本身，這或許才是褚明峰看中莫笑笑最根本的原因，這也是莫笑笑身上的閃光點，她的相信的永遠只有自己的雙手，信任的永遠是自己的那顆心。
從始至終不會更改！
掌玉現在明白了，當她唯一能依仗的人在她面前這般殘敗的時候，她的自信徹底的被擊碎了，她整個人完全崩潰了。
那麼霍東明送她的禮物也在這個時候發揮了作用，剛剛，便是她解開發絲，用這半張刀片切開了自己的手腕的。
誠如霍東明說的那樣，“現在是我，接下去是駱子昂，你永遠在尋找能和褚明峰對抗的人，可是如果有一天，我們都沒有辦法給你依靠了，那麼掌玉，這個就是我送你的最後的解脫。”
那時的她不會相信自己的慘敗，她自信無比的說道：“那麼我會收下你的禮物，用這個切開莫笑笑的喉嚨！”
然而她沒想到霍東明一語成讖。
這半張刀片是她最後的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