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老朽羞於開口啊
“老朽青石村村長周化吉，拜見小沈掌門。”青石村村東頭，一個頭髮白了大半，臉如橘子皮般的老者拱手向沈奇作揖。
聽到“小沈掌門”這個稱呼沈奇有點無奈，也許是因為對方看他太年輕，也許是想和上任掌門沈士芒區分開，但當眾叫出口了，他總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就責備對方。
點了下頭，沈奇道：“周村長不必多禮，今日我是和師叔祖一起來看看村裡情況的，還勞煩您老帶個路。”
沈奇等人其實就是來收供奉錢的，但總不能來了就要錢。到村子裏視察，一方面可以看看村民有什麼困難是需要玄門這邊解決的，另一方面則可以通過村民的生活水平大概判斷出其收入水準。
這一切都是按照楚驀然路上交代的過往習慣來，沒什麼變化，所以周化吉當即點頭道：“老朽遵命。”
說完，周化吉就當先向村裡走去，沈奇、楚驀然、葉紅梅則安步當車的跟在後面。
之前村子周圍有樹木遮掩，沈奇還看不清楚，走進村子裏面來，才發現青石村看起來真是貧窮。房屋都是以樹木、青石為骨架，敷上泥巴，再加蓋茅草屋頂的茅草房。
條件好一點的房屋造的大一些，甚至會加一道院牆，在牆上黏上海邊撿來的貝殼以防風雨。條件差的就只有一間簡陋的茅草房，還有不少殘破的地方，看起來風雨天都難以住人。要知道，雖然有絕壁山遮擋，但畢竟是沿海區域，風雨大起來還是很猛烈的。
另外，村裡說是有20戶，可沈奇一路走來卻只看到十幾處可以住人的房子。再考慮到武盟勢力下是以男子成家為獨自立戶標準，可以猜測得到，定然是有幾戶人家連自己的房子都沒有。
沈奇一邊向周化吉詢問着村中各家各戶的情況，一邊思考着，最後發現，即使以他穿越前的見識，想要讓青石村富裕起來也很難——土地貧瘠，種田是不用考慮了。另外村子除了貧窮，簡直毫無特色。到最後，沈奇不得不承認，他並不是歷史穿越小說中那種一出場很快就能拿出各種奇思妙想改造土著居民生活的主角。
到最後，幾人來到村西頭就停住了腳步。
周化吉家就在這裏，按照慣例，接下來幾人就該到周化吉家真正收取供奉錢了。
不過沈奇幾人卻並沒有立即跟着周化吉進去，而是看向旁邊的一塊空地，在那裏，十個青壯正跟着一個中年男子在練刀，好巧不巧的，練得也是刀法中的大路貨，《八字刀訣》。
“周村長先前不說村裡青壯都去鎮上賣魚了嗎，他們這是？”沈奇當即叫住周化吉詢問起來。
周化吉橘子皮般的老臉上露出明顯的歉意，欠身道：“即使小沈掌門不問，老朽等會兒也是要說到這事的，還請小沈掌門先進屋喝杯茶，如何？”
話說完，周化吉不由看向楚驀然。
顯然，哪怕到青石村后一直都是沈奇跟他溝通，並且沈奇還表現得不錯，但周化吉仍舊認為三人中真正做主的是楚驀然。
楚驀然則是喝了口酒，隨意的笑道：“老周，我剛到的時候不就說了嘛，一切聽掌門的。”
見楚驀然如此態度鮮明的支持沈奇，周化吉稍稍訝然，然後不得不再看向沈奇。
沈奇並不在意周化吉對自己的輕視，也微微一笑，道：“行，那我們就進屋說吧。”
周化吉家算是青石村最大的，不僅有一個不小的院子，六七間房屋，就連建造房屋骨架的青石都有不少是專門開鑿的方形石，不像其他漁民家那樣，全都是從外面撿來的大小不一的青石塊。
到正屋坐下后，一個小麥色皮膚、看着有十四五歲、容貌姣好卻又帶着一股英氣的少女給幾人上了碗粗茶。
上了茶后，少女要出去卻被周化吉叫住。
然後周化吉便指着這少女對沈奇道：“這是老朽的孫女周嵐，年方十三，雖是女孩，體魄卻不遜於一般同齡男孩子，看着像是塊練武的材料。我想讓她進入玄門學武，不知小沈掌門可否收留？”
沈奇訝然，沒想到這周老頭上來就要送自己一個女弟子。
那他收還是不收？
如果收的話，這應該是他第一個弟子吧···
就在沈奇腦中閃過這幾個念頭時，卻見那周嵐柳眉一皺，氣鼓鼓地衝著周化吉道：“爺爺，爹沒跟你說嗎？我要學武就去碧池山莊，才不到玄門去！”
瞬間，除了楚驀然還在滋滋地喝着熱茶，沈奇和葉紅梅的臉色都難看起來。
周嵐所說的碧池山莊，就是20多年前從玄門手中拿走港西鎮領地的門派，也是這20多年港西鎮唯一的二星門派，即港西鎮領鎮。
（註：州、府、縣、鎮四級的統領門派，依次被稱為州主、府宗、統縣、領鎮。至於村一級，屬基本民生單位，沒什麼別稱。）
說起來，當年玄門是自己實力不濟，從二星門派跌落，之後又過了數年，才讓碧池山莊接手領鎮之位，兩個門派並無仇怨。可是周嵐當面說要去碧池山莊學武，而不願去玄門，還是讓沈奇和葉紅梅感到難堪——兩人都還臉皮薄得很，雖然玄門不如碧池山莊是事實，可如楚驀然般若無其事的聽人說出來兩人還做不到。
正在沈奇尷尬、難堪，不知道該說什麼時，周化吉老臉一黑，沖周嵐呵斥道：“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兒嗎？給我出去！”
周嵐俏臉一紅，雖然被膚色遮掩看不出太多異樣，但那副泫然欲泣眼神卻很明顯，不過到底沒哭出來，而是扭頭跑了出去。
沈奇回過神來，道：“周村長，其實學武這種事還是隨着孩子的意願比較好。”
周化吉擺擺手，道：“孩子能懂什麼，只看到現在碧池山莊威風，卻不知道幾十年前玄門是何等的風光。而且話說回來，以我這孫女的資質和背景，去碧池山莊估計終老也只能是個外院弟子，學不到什麼真本事。玄門如今雖然衰落了，可武道傳承還在，孩子只要肯吃苦，學到的肯定比其他地方多。”
周化吉這番話說得很有見地，沈奇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絕，只能點頭道：“那好，只要周嵐願意來玄門拜師學藝，我便收下她。”
“如此，老朽就先謝過小沈掌門了。”周化吉露出笑容，起身沖沈奇抱拳弓腰，行了個禮。
接着，周化吉重新坐下來后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態。
沈奇見狀便道：“周村長還有什麼話，請直接說吧。”
“唉。”周化吉嘆了口氣，道：“老朽羞於開口啊，卻又不得不說。還請···還請小沈掌門將我們青石村本月應交的供奉減去一半。”
聽見這話，沈奇忍不住微皺了下眉頭，道：“周村長該知道，玄門讓青石村交納的供奉已經是整個港西鎮最少的了。”
多餘的話沈奇沒說，他相信周化吉能明白——青石村交納的供奉夠少了，玄門不可能再將其降低。
周化吉道：“小沈掌門說的老朽知道，可是村民們如今日子實在難過。出海捕魚本就有風險，偶有收穫，賣魚換了些錢回來，卻在半路遭到山賊搶劫，根本沒錢交納供奉啊。”
“山賊？！”沈奇眉頭深皺，疑惑道：“哪裏來的山賊？怎麼周村長之前沒派人到玄山彙報此事？”
武道門派受領地內的普通百姓供奉，自然不是白受，同樣擁有多項責任和義務，其中最重要的一項就是保護百姓免受那些不遵守武盟規矩的武者搶掠。而所謂山賊、強盜，其實就是指那些靠搶掠為生甚至發財的武者。
一般百姓遭遇賊盜劫掠，都會請其領地所屬的武道門派保護，或是追回財產損失。周化吉說青石村漁民被強盜搶劫，而沈奇之前卻沒聽到半點消息，自然感到疑惑。
周化吉道：“小沈掌門莫急，請聽老朽解釋。這伙山賊人不多，武功也不高，卻很狡猾。他們在百峰嶺周邊的道路上神出鬼沒，專搶那些到鎮上買賣回來的村民，不止我青石村，其他如河岔村、雞山村、柴村等，村民都受害頗深。”
“之前已經有真劍門、鐵掌幫兩個門派前去百峰嶺對付這伙山賊，可惜都無功而返。老朽思量着，既然真劍門、鐵掌幫都解決不了這伙山賊，必然會上報給碧池山莊處理；而沈掌門先前卧病在床，後來又不幸逝世，老朽就沒拿這件事去打擾貴門派。”
聽周化吉解釋完，沈奇心中更鬱悶了。
雖然周化吉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可是話里還是透露出另一個信息——老村長也是對玄門沒信心了，否則為什麼真劍門、聽鐵掌幫會得到消息去處理山賊，而玄門卻沒有得到任何消息？玄門這段時間事多是一方面，更主要的原因卻是周化吉認為玄門沒能力解決這件事，沒報上來。
而就在沈奇思量着他這個新任掌門該怎麼處理這件事時，腦海中系統發出一條新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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