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安冷耀收了指尖的能量，看着不遠處的男孩大搖大擺地向自己走來，臉色在不覺間冷了幾分。

男孩一臉笑意地看着安冷耀，說：“看你倒是練得挺刻苦的，但就不知效果如何呀。有一句話好像叫做‘朽木不可雕也’。只怕有的人不管怎麼努力，到最後都會一事無成呢。”

安冷耀沒有答話，他臉上甚至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彷彿已經聽慣這番話。

男孩好像想到了什麼，問：“今天怎麼不見魔王與你一起練法術呀？你們平日裏不都是一起練習的嗎？”

“他有事！所以沒來。”安冷耀冷聲回答。

“哦，原來如此呀。我還以為是他終於發覺你是一個不祥之人，決定離開你了呢。”

“林楚莫，你到底要說什麼？”安冷耀的話語間已染上了几絲怒意。

林楚莫笑着擺擺手，回答：“沒什麼，只是我想找你來切磋一下武藝而已。”他曾聽到過別人說安冷耀的法力不低，在同齡人中是佼佼者。可他偏偏不信，不相信這麼一個在魔界地位低下的人會擁有多麼強大的法力。

“我不會與你爭鬥。”安冷耀回答。他自然知道林楚莫的本意不是單純的比試。

“怎麼，你看不起我？”林楚莫問，“我告訴你安冷耀，在這裏若不是有魔王護着你，我早不知道把你滅了多少次了。今天我來找你比試，算是看得起你，哪裏還容得你推三阻四？”

安冷耀緊抿住雙唇，但面對林楚莫挑釁的話語，他依舊隱忍着，一言不發。他不想與他發生口角爭執，把事情鬧大，如果被越冥知道了，他大概又會去為自己說理。到時，若是被魔後知曉，怕是又要責備越冥。

“你以為不說話就完了嗎？”林楚莫有點得寸進尺，“今天，我非要逼你與我動手！”

他說著，隨手發出了一道光鞭，向安冷耀甩去。安冷耀見狀，急忙一個閃身，那道攻擊擦着他的身畔劃過。

“林楚莫，這麼鬧下去對你我二人都沒有好處，你趕快住手吧。”安冷耀勸道。

但林楚莫並未將他的話放在心上，而是在空中變出了成千上萬把閃着寒氣的飛刀向安冷耀發去。

安冷耀望着這數千支的刀刃，他明白，這個男孩的每一損毀都暗藏殺意，他要置自己於死地。而對這凌歷的攻擊，安冷耀沒有絲毫的慌張。他自幼便練了許多法術，也記下許多陣法的破解方法。他知道，在這成千上萬把飛刀中，只有一把是真的，其它一切皆是虛幻所致。

安冷耀沉下心來，他的周身漸漸被純白之氣所環繞。那白氣的光芒逐漸向那些飛刀逼去，轉眼之間白光吞沒了無數的飛刀，只有一把被白光所環繞的飛刀沒有消失。

林楚莫見此情此景，不禁大吃一驚。父母雙亡后，他的法術就是魔后親自教導的，加上他天資不錯，倒也練得一身不錯的功夫。這個法術在練的時候，魔后便告訴他，與人爭鬥僅憑這一招便可獲勝，除非碰到本領高強的人。但如今，看着安冷耀輕而一舉破了他的陣法，內心除了吃驚外還有了幾分惶恐。難道，一直以來是他小瞧了他嗎？

安冷耀望着半空中的飛刀，眼眸一挑，那把飛刀便回到了林楚莫手中。

“這是你的武器，你收好。”安冷耀淡聲說。其實，在剛剛那一刻，他明明可以毀了這把飛刀，讓林楚莫失去兵刃，但他卻沒有這麼做。

林楚莫緊緊握住手中的飛刀，心裏並未因剛剛安冷耀的手下留情而心生感激，反而憑添了幾分怒氣。他竟然輸給了一個在魔界中地位最低下的人。

“哼，安冷耀，我確實是小看了你。但我告訴你，剛才那招是我大意了，我們再來！”林楚莫不甘示弱。

就在他又要動手的時候，一個聲音傳來：“喲，林楚莫，明明是你技不如人，還不肯認輸。我看的可是清清楚楚，耀已經讓了你好幾招了。若不是他手下留情，你以為你還能完好無損地站在這裏嗎？”

話音未落，越冥的身影瞬間出現在二人面前。

“魔王，我……”林楚莫雖在心底里輕視安冷耀，平日裏也總是一副飛揚跋扈的樣子，但面對越冥，這個魔界的王者，他卻是萬萬不敢得罪的。

越冥注視着林楚莫，眼眸間透出了幾分寒意：“你平日裏恃強凌弱，欺軟怕硬，仗着我母親對你的寵愛一次又一次找安冷耀的麻煩。這種種我都看在眼裏。你若看不上安冷耀這個對手，不如與我比試一番。”此時此刻的越冥，忽然一點也不像平日裏那個玩樂嬉笑的男孩。

“魔王，我，我怎麼會是您的對手？”林楚莫的聲音變得有些驚慌。

“你連耀這樣一個法術高強的人都如此輕視，與我動動手又有什麼呢？”越冥冷聲說，“你以為自己憑藉我母親教的法術，便可放眼魔界不將任何一個人放在眼裏了嗎？”

林楚莫見越冥滿臉怒氣，心裏不覺充滿了恐懼，急忙道歉：“魔王，我，我知道錯了，我今後再不會這樣了。”

安冷耀看到他已有悔意，也不願越冥為此大動干戈，就拍了拍越冥的肩，輕聲說：“冥，算了吧。”

越冥轉頭看着安冷耀，說：“耀，他平日裏做過不少欺負你的事，怎麼如今你反倒是為他說情？”他一直都知道安冷耀在魔界中所受的欺壓。平日裏，他雖一副對任何事都滿不在乎的樣子，卻是將一切都看在眼裏。

“我相信這一次他會明白錯了，我們便也得饒人處且饒人吧。他畢竟是魔后所寵愛的人，你若動了他，傳到她的耳朵里自是不好的。”安冷耀勸道。

越冥想了想，說：“林楚莫，今日看在安冷耀的面子上，我不與你計較，但若有下次……後果你明白的。”

“是，是。”林楚莫連連低頭答應。他見越冥終於不再追究，急忙離開了這個地方，生怕他再反悔。

越冥見林楚莫離開后，急忙問安冷耀：“你沒事吧？剛剛有沒有受傷？”

安冷耀笑着搖搖頭，回答：“我沒事。”

越冥嘆了一口氣，開口：“你明明法術不低，打敗他輕而易舉，但剛剛卻只由他出招不反擊，反倒被他佔了便宜。”

“我看他可沒有佔得什麼便宜，我們的魔王大人，不是為我出了氣嗎？”安冷耀的話語之中滿含笑意。

越冥彎了彎唇，回答：“那倒也對，不過，若你不攔着我，我更可以再多為你出幾口氣呢。”

“不必了越冥，你為我做得夠多了。”安冷耀淡聲回答。

“你怎麼又說這樣的話，我們之間既是朋友，便不分彼此，本就該互相幫助。”越冥有些不悅地說著。

“好了好了，算我又說錯話了。”安冷耀急忙改口，“明明剛才還是一副威風凜凜的樣子，怎麼到了我面前又沒了一分王者的樣子？”

越冥哈哈一笑：“瞧你說的，若不是林楚莫太過分了，我又何嘗如此呢？我可是咱們魔界中最溫和的人呢。”

安冷耀看着眼前眉宇含笑的男孩，說：“越冥，你是什麼樣的人，我自然是清楚的。”

越冥一怔，但隨即笑着回答：“是啊，我忘了身邊還有一個對我十分了解的人。那麼請問，在你眼中我是什麼樣的人呢？是不是特別威風，是六界中最厲害的人呀？”

“嗯，要我說……”安冷耀用手托住下巴，一副沉思的樣子。

“快說，快說！”越冥催道。

“你呀，就是一個不好好練習法術，貪玩的人！”安冷耀的話語中帶着幾分調侃的味道。

越冥假裝嗔怒，說：“好啊，你這麼看低我，那我就讓你明白我的厲害。”說著，他雙手握成拳，向安冷耀笑着揮去。

安冷耀一個閃身，指間也凝聚起能量，回答：“好啊，我們已經有一段日子沒有比試了，讓我看看你進步了多少。上次比試內力我可是贏了哦。”

“哼，那是我讓你的。再說了，若是論輕功，你還不是我的對手呢。”越冥不甘示弱。

天空之下，兩道身影交纏在一起，他們移動的速度快得只能令人看到二人像是一黃一藍的光芒，其餘一切都被淹沒在了飛快的攻擊中。只是二人雖然激烈交手，互不相讓，但那些進攻之中並未含有任何的殺機……

在幻影有記憶的時候起，他過得似乎一直都是漂泊在外的生活。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世界上唯一僅存的親人就只有他的妹妹幻冰。或許是因為從小無父無母，難免會過上寄人蘺下的日子，所以那時候只有七歲的他也早早認清了這個世界的複雜、人性的善惡。他雖然外表看起來清秀雅俊，但只有他自己明白，他的心從來都是冰冷淡漠的，只有在面對妹妹的時候，他才會顯現出些許溫柔寵溺。

“哥哥，靈夜哥哥真是個大好人。他不僅讓我們住在這裏，還每天讓人送過來這麼多好吃的點心。”幻冰一邊說著，一邊咬下了一大口蛋撻。

幻影笑着拿起絲巾，小心地為她擦去唇邊的碎屑，說：“慢點吃，難道你想腳傷剛好就又把肚子吃壞嗎？”

“我才不會呢。我只是覺得這裏的點心太好吃了，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美食。”幻冰說著，停頓了一下，“哥哥，靈夜哥哥和我們之前見過的那些人都不一樣。他沒有因為我們是孤兒、無依無靠，便嫌棄我們。所以說，他是好人，對不對？”幻冰仰起稚嫩的臉頰問幻影。

幻影愣了愣，輕聲回答：“或許吧。”

是的，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他不得不承認，那個男孩，和他所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那個人是清冷孤傲，難以接近，卻是細心為他們二人安排好了每一件事。這裏的每一個侍從，對待他們兩個外來客，都照顧得很周全。他明白，這些都是靈夜的指示。只是，因他自小就嘗盡冷暖，他不相信這世上會有不需償還的付出。靈夜為他做了很多，他是感激他的，但是，這麼大的人情又讓他如何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