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九章 到處都不太平
“那可不行!”雲霞的事,安若木記憶猶新。
沐晴見成功地轉移了他的注意力,便不再開口。
一旦安靜下來,安若木聽到了潺潺的流水聲。
“你聽到沒有?”他怕是自己太渴,產生了幻覺。
“聽到了,剛剛就聽到了。”沐晴有些不耐煩,“想喝水就快去,喝了好快點恢復,就你現在的視力和聽力,戟雀來了,不是你抓它來吃,而是它啄瞎你的眼睛。”
話雖不好聽,但也沒錯。安若木無言以對,循着水聲而去。
林間的溪水清澈、冰涼,安若木趴在溪邊喝一陣,覺得不過癮,索性把整張臉浸在水裏,直到覺得窒息才抬起來。
“怎麼樣?”沐晴心急要走。
安若木抹一把臉上的水:“好像是好了一點。”
沐晴的腳尖在地上輕點,內心的焦躁顯而易見:“現在沒有要保護的卵,桀兵蟻暫時安分了,但它們還在你體內,你剛才的消耗又那麼大,要恢復到和沒中蠱時一樣是不太可能,也就再比現在好一點,而且,還需要一段時間。”
“你知道怎麼解蠱嗎?”安若木站起身,“知道誰能解蠱嗎?”
“引桀兵蟻出來不難,我會。”沐晴是十分篤定的樣子,但話只說到這裏,戛然而止。
安若木下意識地要請求幫忙,尚未開口,猛地意識到沐晴必定是有所求。
“你想怎麼樣?”他問。
沐晴笑笑:“安護法,我們並沒有扯平,你還是欠我一次,因為,我可以給你解蠱。”
“好,謝謝。”安若木是在苦笑。
沐晴滿意了,順着溪水朝上游看去。
安若木也在往那裏看:“他們要是進林子,戟雀肯定會來喝水,我們沿着一路過去,說不定很快就能碰上。”
沐晴點頭表示同意,率先邁開步子。
兩人沉默地前進。因為繁茂的枝葉遮擋了天光,他們完全沒有時間概念,小心地走走停停,不時地凝神靜聽,就怕忽略了哪怕最微小的響動,抓不到戟雀,反而被戟雀暴露了行蹤。
就這樣,過了整整兩天。
“看樣子方向不對。”在又一次休息時,安若木氣餒了。
“也許岔開了。”沐晴倒是挺樂觀。
“不應該啊。”安若木認為不大可能,“你對秦杉來說至關重要,是志在必得的,他絕對會傾盡全力搜索,沒那麼容易岔開。”
這時,頭上的枝葉有了輕微的晃動,與風吹過時明顯不同。
兩人一下噤了聲,忙不迭找地方藏身。
只聽兩聲鳥鳴,一隻灰色的小鳥飛了下來,跳躍着這裏啄幾下,那裏看幾眼,似乎並未發現附近還有人。
安若木和沐晴交換了個眼神。
沐晴催動月之精華,緩慢地在掌心凝出個小光球。
光球尚未被拋出,小鳥發出長鳴,驀地飛起老高,又向水面俯衝,叼起條魚,飛回到半空中。
安若木和沐晴不敢稍動,在藏身處等待了許久。
“走了嗎?”安若木將聲音壓到最低。
沐晴探出一隻眼睛,觀察好一會兒才道:“應該是走了。”
安若木鬆口氣,正要出去,忽然聽到有腳步聲由遠而近。
來的僅三人,不像是在山林里搜尋的樣子。
他們在河邊歇腳,毫無顧忌地聊天,其中一人就倚靠在安若木和沐晴躲藏的地方附近。
“輝哥,到這裏就差不多了,回去吧。”那人說。
“還是再讓戟雀飛兩圈,要是真放跑了那兩個,死路一條。”被稱為輝哥的人比較謹慎,“小麥,你把戟雀叫回來。”
“要是真碰上了,說不定也是死路一條。”小麥並沒有執行命令,“陳光,你去看過那地方嗎?”
第一個開口的便是叫陳光的人:“沒有。據說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可慘了。”
“哎,怎麼什麼事都擠到一起了。”小麥嘆着氣,“先是讓那兩個跑了,正想着這麼多人出動了,把他們抓回來總不難吧,又發生了這麼詭異的爆炸,好了,完全丟了。在這節骨眼上,又混進了暮遙的人,把林大人給害了,弄得我們大氣都不敢喘,就怕什麼沒辦妥,讓秦杉大人砍了腦袋。”
“這幫暮遙的太可恨!”輝哥憤憤地一拍身後的樹榦,“都城裏也不太平,和他們脫不了干係。”
“哥,全營屬你消息最靈通,你知道都城裏是怎麼回事嗎?秦霄大人怎麼就……”陳光到底是不敢太過放肆,話說了一半。
“聽說城郊墓地里那件事了嗎?”輝哥問完,並不需要回答,接下去道,“是秦霄大人的手下,其中有一個,還想對秦煌殿下不利,差點就害了殿下。”
小麥很響地“哇”了一聲:“王後殿下氣瘋了吧?”
“是,真氣瘋了。”輝哥呵呵地笑了,“這一瘋啊,就連陛下都不顧了,直接處死了秦霄大人。”
“後來呢?他們……陛下和殿下,怎麼樣了?”小麥被勾起了好奇心。
“吵架了唄。”輝哥的聲音輕了下來,“要我說,陛下這次怎麼都得教訓教訓殿下,一個大男人,還是一國之君,被個女人這麼欺負,真是……嘖嘖……”
陳光擠出個“噓”字,換了個話題:“鎮上那些人家,一戶一戶找過去,能有用嗎?”
“鎮子一半在我們這邊,一半在暮遙,殺害林大人的兇手只需幾步就跑了,我們又不能過去,你說能有用嗎?”小麥是滿腹牢騷,“原本吧,秦霄大人被處死之後,禁衛軍交給子書大人,秦杉大人就更不高興,現在倒好,又攤上這麼一件事,最倒霉的還是我們,都是出氣筒。上頭動動嘴,底下跑斷腿,你們看着,這次回去,指不定又來個新命令,得,甭管多不合理,還想要命的,就跟着瞎忙活吧。”
“行了行了,別抱怨了,我們不就是干這個的嗎?”輝哥頗感無奈,“算了,那戟雀就隨它去吧。走,回去了。”
說完,唉聲嘆氣地動身離開。
他們速度很快,不一會兒,腳步聲就消失在山林里。
“林大人是誰?”沐晴認為,這下是真的安全了。
“林敏德,秦杉的副官。”安若木在整理才聽到的種種。
“秦霄被子書懷嫻處死了。”沐晴有些不相信。
安若木沒搭腔,拉着沐晴,跟在遠去的三人之後。
“你說,既想殺了秦煌,又想除掉秦霄的,最有可能是誰?”沐晴似乎已經有了答案。
安若木看她一眼:“你很清楚,又何必問我——我想的和你想的一樣。”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沐晴故意逗他。
安若木嬉皮笑臉地說:“當然知道,你是我媳婦兒嘛。”
沐晴假嗔,翻個白眼:“你配不上我。”
安若木又不說話了,低頭查看路上人經過的痕迹。
“殺了秦杉副官的,真是暮遙的人嗎?”沐晴在思索着其他可能性。
安若木聳聳肩:“也許是剩下的秦霄的人去報仇,也許是和秦杉作對的人在故意攪渾水,也許,就是暮遙的人,誰知道呢?但不管是誰,這麼做算是幫了我們。”
頓了頓,想到什麼:“對了,那個‘詭異的爆炸’,你知道怎麼回事嗎?”
“什麼詭異的爆炸?”沐晴裝傻。
“為什麼會有那麼多支離破碎的屍體?魏祺、南王和北王的人,都到哪裏去了?你是怎麼帶着我逃脫的?”安若木一直沒想通,繞了一大圈后,又說回來了。
沐晴見躲不掉,只好回答:“我真的不知道。當時,我被那個大塊頭追着跑,沒力氣東張西望。後來,確實有氣浪,我被擊倒了,沒法抬頭看,也沒聽見爆炸的聲音。”
安若木見她思路清晰,神色自然,不像在說謊,可又總感覺不能相信,一句“真的嗎”便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
“愛信不信。”沐晴揮揮手。
話至此,也沒什麼再好多說的。
安若木一路尋找着蛛絲馬跡,居然沒有跟丟,在第二天,遇到了一個採藥的青年男子。
“那裏有人,先別過去。”是沐晴先發現的。
安若木又累又餓,已沒了思考的力氣:“怎麼了?我們不就是在找戍邊軍安營紮寨的地方嗎?應該離得不遠了。”
“你是大名鼎鼎的擎正堂安護法,人人都認識你。”沐晴從腳邊撈起一把泥土。
安若木摸摸自己的臉,能料到沐晴接下來要做什麼。
“我們倆渾身上下都破破爛爛的,你身上還有血,要不,就扮成打獵的吧。”沐晴把沾濕的泥一點一點往安若木臉上糊。
安若木忍着粘稠的不適感:“行,你把自己弄醜一點,就說是我老婆。”
“怎麼什麼時候都不忘佔便宜。”沐晴小聲嘟囔。
“那我們孤男寡女的,你怎麼解釋?”安若木聽到了。
沐晴扶着安若木的臉,左右看看,覺得差不多了:“這裏沒有孤男寡女。”
語畢,舍了安若木,朝那男子走去。
安若木心裏登時騰起不祥的預感。
沐晴裊裊婷婷地來到男子身邊,對他說了幾句什麼。
隨後,安若木眼看着男子的目光變得獃滯,跟着沐晴,機械地走到了一棵大樹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