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三章 有人跟蹤
“你看到什麼?”魏祺並未發現有人跟隨,“還是聽到什麼?”
沐晴也回頭張望:“剛才好像是聽到點聲音的……”
“後面沒人。”安若木很是不悅,“你又想幹什麼?”
“你當然發現不了什麼。”沐晴翻個白眼,轉向魏祺,“大人,你的障眼法練得怎麼樣?”
魏祺一窒,臉色微變:“問這個做什麼?”
“我真的感覺到有什麼在跟着我們。”沐晴不像在瞎說,“我和安若木都不是術士,如果你的障眼法練得夠好,先停一下,也許能發現點什麼。”
魏祺扯了扯嘴角:“放心,沒有人在跟着,也沒時間停。”
沐晴看他的樣子,知道是完全不相信自己,再說什麼都沒用,下面的話,便咽了回去。
魏祺則以為是識破了沐晴的又一個詭計,在幾秒的得意過後,心思回到接下來的路途之上,計劃着最短、人最少的路線。
安若木低下頭,在沐晴耳邊道:“別再開口,你答應過的,否則……”
沐晴不響了,自此,還真就再沒說過什麼。
馬跑得非常快,加上他們日夜兼程,甚少休息,不消幾日,邊境線上高高的哨塔已赫然在望。
這期間,安若木發現自己恢復的速度比預想的快,也算是一樁幸事。
沐晴則一直不出聲,但被尾隨的感覺自始至終都不曾消失,到了這裏,還愈發強烈。她有些忍不住了,嘗試着再度對安若木提起。
安若木本就有些緊張,聽沐晴又說,不免怒了:“要真有人跟着,我們越走越荒涼,越走人越少,他們早就該有所行動,何必到這裏,在哨兵的鼻子底下動手?”
“讓魏祺大人看一下怎麼了?”沐晴同樣惱火,“我沒有在耍花樣,是真的。邊境線那麼長,也不全在哨兵的鼻子底下,而且人煙也更稀少,要是暮遙的人,在這裏動手,往那邊一跑,不管煦揚的誰來了,都沒有辦法。”
這話不無道理,安若木想一想,轉告了魏祺。
魏祺看看沐晴,思索片刻,想謹慎些也沒錯,便引着馬匹到了一處樹木茂盛的地方,說句“稍等”,下馬往後搜索而去。
沐晴目送着魏祺的背影,心頭的不安更甚。
“你感覺到什麼了?”安若木見她確實憂心忡忡,倒是想相信了。
“有人,人還不少,跟得不很近,非常小心。”沐晴覺得四面八方都是危險的氣息,“我好像還見過其中的誰——實在弄不清,想不起來。”
沐晴說似曾相識,安若木更相信她不是騙人,因為夏遠山是暮遙國人,現在來的若也是暮遙國人,有熟悉感,再正常不過。
“我什麼都沒看到,要真有人一直跟着,魏祺不會發現不了。”安若木對此頗有信心。
沐晴不吱聲,擰緊了眉頭。
過不多久,魏祺回來了,也是皺着眉,掃都不想掃沐晴一眼。
安若木料想是一無所獲,但還是以眼神詢問,希望聽到意料之外的回答。
“沒有人,什麼都沒有。”魏祺翻身上馬。
“都仔細看過了?”沐晴急了,這句話是脫口而出的。
魏祺終於轉頭看她:“是的,沐晴姑娘,都仔細看過了。如果你不放心,是不是要讓我或安護法陪同,親自前去再檢查一遍?”
沐晴沒心思做口舌之爭。
魏祺是徹底被激怒了:“沐晴姑娘,你為了擺脫我們,可真是煞費苦心,辛苦了。”
“魏祺大人,我不是……”沐晴想解釋。
魏祺馬上打斷她:“不是嗎?難道是你對障眼法頗有研究?好,我可以奉陪,關於障眼法的精髓,還請姑娘賜教。”
沐晴聞言,很是無奈,實在不想吵架,只得退一步道:“我不是術士,連最基本的法術都不會,更別說精髓。既然大人檢查過了沒有,那就是一切正常。”
魏祺重重地“哼”一聲,騎着馬走了。
安若木跟上,心裏開始犯起嘀咕。
魏祺許是感覺到了幾人間的氣氛有些異樣,略微放慢了速度。
走出一小段之後,他開口了:“安護法,沐晴姑娘對你說了什麼?”
安若木張張嘴,不知該怎麼回答才好。
魏祺其實也並不需要聽到回答:“安護法,我不知道以前的沐晴姑娘是什麼樣子的,但現在,她就是個傀儡師。”
安若木無聲地點了點頭。
沐晴早已斂了笑意,連始終透着的嫵媚都不見了,坐在馬背上,總有意無意地往前後左右張望。
原本,安若木看她一副神經緊繃的樣子,心中的信任已有了六七分,可被魏祺一提醒,如醍醐灌頂般,回憶起夏遠山的種種行徑,又想到沐晴先前的所作所為、一言一行,猛然間驚出一身冷汗,認為這是有意而為的惺惺作態,為的,不過是讓自己放下戒備。
“再往前走一點,有一段林子很密,巡邏的也才剛走,短時間內不會再去,可以在那裏歇歇腳。”魏祺想緩解尷尬,換了個話題。
安若木“嗯”一聲,看着沐晴就在眼前的後腦勺,兀自慶幸不已,並暗暗下決心,不管下次聽到什麼,都只當耳邊風,任其吹過,絕不能再往腦子裏去了。
而這次魏祺所謂的“一點”的路程,讓他們從夕陽西下直走到後半夜。
好不容易,頭頂繁茂的枝葉將月光完全遮擋。
魏祺在最為陰暗處勒停了馬:“就這裏吧,過個白天,等太陽下山了再走。”
說著,落到地上,很快就點起了一堆小小的篝火。
之後,再無話語聲,三人各懷心事,自顧自找地方坐了,閉目養神。
不見月光,沐晴無法修鍊,她閉上眼,是為了能更好地感覺周遭的氣息。
當沒了馬背上的顛簸與得得的馬蹄聲,靜下心,林子裏的一切無比清晰。沐晴能聽到枯葉在微風之中輕輕地摩擦着地面,能聽到草叢裏昆蟲爬動間的窸窣聲,能聽到遠處樹枝上鳥兒在夢中的啁啾,甚至還能聽到一片樹葉離了枝,晃晃悠悠地飄然而下。
這裏真的還有別人,正在慢慢地靠近過來。
這人,沐晴一定是在哪裏見過的,但應該並不算熟識,否則,她絕不至於想不起來。
沐晴睜開眼,見安若木蜷着身子卧在火堆邊,魏祺靠着樹榦,雙手環抱胸前,都是睡著了的樣子。
她猶豫了一下,最終抵不過強烈的好奇和不安,輕輕起身,朝感覺到的那人所在的地方走去。
林子由無數參天大樹組成,樹高有十餘米,樹葉寬且厚,互相交錯,如撐起一頂墨綠的巨大帳篷。
沐晴走着,每一步落下時,先是腳跟着地,再慢慢到腳掌,極盡小心之能事。
饒是如此,干而脆的落葉還是接連不斷地發出了輕微的喀嚓聲。
沐晴緊張得全身僵硬,回頭去看,發現兩人還是先前的姿勢,沒有動過。
“沐晴姑娘,你要去哪裏?”下一秒,魏祺的聲音居然近在咫尺。
沐晴嚇一大跳,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
安若木也醒了——看樣子,他一直不曾睡着。
“姑娘覺得,我的障眼法練得怎麼樣?”魏祺揮一揮手,靠在樹榦上的那人驀地變成了塊石頭。
沐晴目瞪口呆的,還沒有回過神來。
“姑娘是來找人的嗎?”魏祺沉聲問,“人在哪裏?”
“大人,我在這裏。”忽然,有人回應了,語氣柔和,聲音清亮。
魏祺差不多是馬上反應過來的,火球瞬間出現,朝聲音發出的方向衝去。
安若木彈跳起來,三兩步跑來間,九環刀緊握在手,“唰”地斬落。
一個身影在林間若隱若現,躲過了火球,擋住了大刀,還順勢用力一推,推得安若木連連後退。
“什麼人?現身!”魏祺的第二個火球又出去了。
“跟了一路,是該現身了。”身影不躲了,反而迎着火球,跨前一步。
火光里現出個頎長的男人,在二十歲上下,生着稜角分明的一張臉,劍眉星目,很是英俊。
“黧瑋?!”沐晴失聲叫起來。
“姑娘,你好,又見面了。”黧瑋站定,不慌不忙地朝沐晴微微鞠了一躬。
火球是應該打到黧瑋胸口的,可不知怎麼的,在到了離他兩掌遠的地方就停住了,再難移動分毫。
魏祺聽說過黧瑋,不清楚自己能不能與之抗衡,為保險起見,便收了火球,打算先禮後兵。
“是愈新洲北王麾下的黧瑋大人嗎?”他盡量客氣地問。
“是我。”黧瑋笑笑,“是劭德洲煦揚國秦煌王子麾下的魏祺大人嗎?”
魏祺見他學自己的樣子,不僅明知故問,還帶着一絲嘲笑,不禁沉下臉來。
“魏祺大人,‘久仰’、‘幸會’之類的客套就免了,我來,是要帶沐晴姑娘走。”黧瑋開門見山道。
魏祺冷笑:“黧瑋大人,你現在正踏着煦揚的國土,沐晴姑娘又是秦煌殿下的客人,你憑什麼帶她走?”
頓了頓,又說:“況且,這裏還有擎正堂的安護法,你也太不把擎正堂放在眼裏了。”
“安護法,我們可是老朋友了。”要不是安若木離得遠,黧瑋都想去拍他的肩膀,“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可是救過安護法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