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噩夢醒時 你不在我身旁(2)
我被他逗笑了,這問題問得多好笑,從小呵護我長大的親哥哥,我怎麼會不認得。“你真的認得我?”哥哥提高了聲音,想不通他為什麼會這麼激動。我想回答卻又張不開嘴,只有用力的點頭。爸爸不知何時也走到我面前,激動地對我說:“女兒,西藏是佛教的聖地,我們現在的不遠處就是布達拉宮,我們的醫院,我們的病床,我的女兒正被籠罩在布達拉宮的光環里,佛主怎麼會不拯救你這樣善良的生命。你一定要堅強,要挺過這一次考驗。”“等你再清醒些,我們就帶你回家,回瀋陽。瀋陽是中國一代皇朝滿清的發祥地,他也一定會以他的吉祥迎接他從遠方歸來的兒女。天時,地利,人和的組合,一定會還我一個健康的女兒。”爸爸的聲音開始有些哽咽。我笑了,爸爸也跟着笑了,他笑的時候眼裏分明還含着晶瑩的淚水。爸爸急忙找來一條毛巾,在熱水裏浸了浸,稍後擰乾,再走過來給我擦臉,邊擦着邊與我說話:我女兒眼睛還是那麼大,這張臉還是那麼漂亮。他不停地忙碌着,把病房裏擺着的那些鮮花一束束的捧起來拿給我看,哥哥也在一旁給我念贈送人的名字:馮偉老哥,雪康尼瑪,李效靜,小歐,前峰……爸爸又問我,送花的這些人都是你的朋友嗎?馮偉你認識?李效靜你認識?小歐你認識?我一一點頭,都是我的朋友啊,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麼他們會送花給我,我到底怎麼了?“女兒,你不是喜歡寫小說嗎,等你傷好了,爸爸跟你合寫一本,題目就叫做《女兒,爸爸帶你回家》。”“爸……。”我用盡了力氣終於張開嘴迸出一個字,這是我蘇醒后開口說的第一個字。年邁的父親再也掩飾不住他的心痛,淚水,迅速滑過父親的面孔,讓這張本剛剛開始顯出老態的臉徒增幾許蒼老。“摩卡能說話了!”病房裏的小護士如個報喜的燕子般將這一消息帶出門去。在這個寧靜的深夜,病房中一下子湧進了許多人。“你認不認識我?”一個健壯的男孩站在我面前。“你是孤行。”我如小女孩呀呀學語般說出他的名字,他叫孤行,是我深圳的網友,他怎麼會在這裏?孤行見我認得出他馬上轉過身去,我看到他眼裏的瑩光閃閃。“認識我嗎?”人群中,又一張年輕的面孔擠了過來。“你是老蔡。”老蔡也是我的網友,我微笑着緩緩呼出他的名字,他居然也哭了。知道我已經蘇醒並開始說話時,值班醫生們也快速趕了過來,再次為我做全身檢查。此時我才看見自己的雙腿被兩根長長的八號鋼絲吊在半空,全身被橫豎十幾條管線纏住,而我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摩卡,這個是劉醫生,帥不帥?。”醫院裏的幾個小護士圍着我像哄小孩一樣逗我說話。“帥,劉醫生是個大帥哥。”眼前這位年輕的劉醫生,我記得,他是給我打昏睡針的那個人。很多人在圍着我說話。“摩卡,你猜我買到了什麼?”不知道是誰在人群中問了一句。我的耳畔條件反射般地迴響起夢裏聽過無數次的那句話:“摩卡,你猜我買到了什麼?”這句話讓我一下子振奮了起來,那個讓我一次次從夢裏驚醒的人終於從心底迸發出來,散兵!散兵在哪裏?我慌亂地順着病床前的那一張張面孔尋找,想尋找到說這句話的人,但是沒有找到,散兵呢?“散兵!”我終忍不住叫出他的名字,掙扎着要起來,血液又一次往上涌,渾身沒有了一點力氣。“什麼散兵?你不要動,手上還在輸液。”哥哥走過來將我的手按住。“現在很晚了,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你需要休息,醫生說你不能一次說太多話,不能消耗太多體力。”“大家都去休息去吧!很晚了!”父親對其他人說“摩卡已經醒了,大家都不用擔心了。”房間內又歸於寂靜。我渾身無力卻又了無睡意,只能用耳朵去感受周圍的世界。夜,寂靜的夜,我的心底卻無法平靜,腦袋裏一片混亂,過了好久,沸騰而起的血液才漸漸平息下來。凌晨三點,父親撥通了叔叔的電話。在他們對話中我知道自己坐的吉普車在那曲地區的山上掉下來,傷得很嚴重,爸爸想把我接回瀋陽治療,要叔叔來拉薩幫忙。“爸爸,我的腿斷了?”待爸爸掛斷電話時,我費勁力氣問道。“是的,不過都可以治好。”爸爸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后回答我。“是不是肩膀也斷了?”我的右臂至到現在還沒有任何知覺。“是。”爸爸極不情願的再吐出一個字。經過短暫的沉默,父親開始告訴我事件的經過。讓一個人重複一段痛苦的經歷顯然是殘忍的,就像剛剛癒合的傷口再被撕裂,而顯然,父親承受的痛似乎比我更深。父親在說這些的時候,表情始終是充滿了痛苦,而我,靜靜的聽着,靜靜的回想,回憶那些只有我和散兵才知道的故事。四天前,我出了一場車禍。我們乘坐的那輛吉普車從四十米高的山坡滑下去,我的全身多處骨折,當時胸部已出現呼吸困難,血氣胸的狀況。經X光檢查又發現右肩骨折,雙腿骨折,盆骨多處開裂性骨折,臉上、身上、手上的划傷更是數不勝數。昏迷了四天後雖然蘇醒,但由於傷處過多,隨時有可能出現併發症,也就是說還沒有脫離危險期。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