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扔下籮筐,她走到田素蘭身邊,揪了一把野草給田素蘭擦身上的大糞。這件事終究是李家對不起田家,她還要給田家一個交代。

田素蘭想蹲下來哭,可身上全是大糞,稍微一動,她就能感覺到大糞在她身上流動,真恨不得自己立刻死了才好。

她一邊哭,一邊吐,吐得膽汁都快出來了。

「哈哈,哈哈……」田氏笑得眼淚流了出來,太痛快了,真應該叫上大姊、二姊、四妹一起看。

徐氏本來就生氣,田氏這麽一笑無異於火上澆油,她立刻拿起手中的傢伙去抽打田氏。

田氏一邊大叫一邊四處亂跑,引來周圍的人圍觀。

「這不是李家媳婦嗎,那邊那個一身大糞的是誰?」有人好奇的問。

「不知道,還真是一身大糞啊,哈哈……就李家的奇事多。」

田素蘭聽着周圍的議論,只想死,她第一次有點後悔。

田氏已經不是以前的田氏了,她根本就不該來李家,還有李三郎的事情,田氏一定是故意的,想看她出醜,是在報復她!

邊上的傅折桂看着這出鬧劇,還真有點同情田素蘭,若是她也被……算了,想想都覺得噁心。

傅折桂以為田素蘭經過這次潑糞事件,會離開李家,沒想到自己還小瞧了她,她洗乾凈以後竟繼續留在李家,不過她這次好像想開了,沒有再去招惹李三郎,只是每天盯着田氏,不知道在打什麽主意。

傅折桂很不解,這兩姊妹怎麽弄得跟仇人一樣?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第二十章朱先生的關照】

傅家也有一本難念的經,算着時間,皇榜應該已經放榜了,傅登科怎麽還不回來?

每天都在等消息,傅折桂覺得這種等待的煎熬都快趕上她等指考成績那年了,偏偏這時候傅家送來消息說傅老秀才的病情又嚴重了,讓她趕緊回去一趟。

自己回去管什麽用?爹的心病是哥哥!

傅折桂叫上李玉歸一起,希望他能幫忙安慰傅老秀才。

「娘,你別擔心了,外祖父會沒事旳。」李玉歸軟軟的道。

「是啊,嫂子,會沒事的。」李小妹也勸,如果可以,她真想跟傅折桂一起去傅家看看,只是她根本沒有立場那麽做。

幾人出了房間,卻發現梨花樹下早站了一人。那人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身上全是點點梨花瓣,更襯得身姿勝雪,表情卻帶着哀愁。

李小妹頓時紅了臉,低下頭去不敢往那邊看。

傅折桂心裏咯噔一下,傅登科這個樣子可不像「春風得意馬蹄疾」,他不會真的被她猜中了,沒考中吧?

傅登科都不知道該怎麽跟傅折桂說,他這次大考……

「沒中?」傅折桂試探的問。

傅登科羞得無地自容,過了半晌方點了點頭,他愧對父親,更愧對妹妹,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從京城回來的,又回來做什麽。

他都這樣了,傅折桂還怎麽說他?況且她本來就覺得科考沒有那麽容易,不過……

「爹的病情又重了,你說,咱們怎麽辦?」

傅登科僵直了身體,他就是怕這個才不敢回家,先來找傅折桂,「不然,先不告訴爹我回來了。」說出這句話,他都替自己害臊。

「爹等的就是一個結果,不告訴他,估計他更揪心。」傅折桂不同意。

傅登科不敢說了。

「書稿賺錢了沒有?」傅折桂想起這件事,若這件事成了,也算給傅老秀才一個安慰。

傅登科的聲音更小了,「書稿丟了。」

「怎麽會丟了?!」

傅登科眼神躲閃,不肯說。

「算了,咱們還是先回家看看。」

傅折桂騎上小毛驢,傅登科騎上他的馬,兩個人忐忑的往傅家而去。

到了傅家,並沒有什麽特別大的動靜,傅折桂鬆了一口氣,讓傅登科在外面等着,她跟李玉歸進去看看傅老秀才的情況。

按照她所想,傅老秀才挺喜歡李玉歸的,有他在,傅老秀才也許還能寬慰一點。

還沒進屋,她就聽見屋裏有談笑聲,是傅老秀才還有另外一個男聲。

怎麽回事,不是說傅老秀才病情加重了嗎,怎麽還笑得出來?傅折桂一頭霧水。

「折桂,你回來了!」周氏出來添水,見到傅折桂跟李玉歸,又驚又喜。

「娘,屋裏是誰?怎麽回事?」傅折桂趕緊問。

周氏還沒來得及回答,屋裏又走出一個女子。這個女子穿着淡藍色的衣服,長相併不是非常美艷,可是那渾身的靈氣卻十分逼人,就好似一塊通靈碧玉一般剔透。

她見了傅折桂,福了一個禮,「這位就是折桂妹妹吧,我叫朱寄雲,比你年長兩歲,你可以叫我寄雲姊姊。」

「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傅折桂一下子就想到了這句詞,念了出來。

「正是,家母因為生我難產而亡,爹爹就給我取了這個名字,以寄相思。」

傅折桂瞭然,可是她還是不知道屋裏的男人是誰,這個寄雲姊姊又是怎麽回事啊?

這時,屋中的傅老秀才聽見外面的說話聲,喊道:「是折桂回來了吧?快進來拜見朱先生。」

「妹妹先進去,我去給你們泡一壺茶就來。」朱寄雲留下這句話,跟着周氏出去泡茶。看她跟周氏的樣子,竟然相處十分融洽。

也是,像她這樣聰慧瀟洒的女子,確實誰都討厭不起來。

傅折桂邁步進了房間。

房間裏,傅老秀才靠在床上,嘴角帶笑,神情寧靜,好似換了一個人一樣,一點也沒有傅折桂印象中的那種焦慮與愁苦。

另一邊的桌子旁坐了一個中年男人,這男人氣質儒雅,舉手投足間如同行雲流水一般,充滿優雅,讓人一看就很舒服。

「玉歸也來了,今天你們能見到朱先生也算是你們的福氣,還不拜見朱先生。朱先生,這是小女跟外孫。」傅老秀才笑着給雙方做介紹。

傅折桂趕緊向朱秋鴻福了一個禮,緊接着李玉歸也有模有樣的行了禮。

朱秋鴻點了點頭,將目光放到李玉歸身上,「這就是你說的那位『魁星』外孫?」

傅老秀才哈哈一笑,竟然對朱秋鴻道:「先生不妨替我看看這孩子是否能中狀元。」

朱秋鴻仔細打量了李玉歸,神色間有些吃驚。

「怎麽樣?」傅老秀才收了笑意,有些緊張的問。

朱秋鴻搖了搖頭,「佛曰:『不可說。』怎麽,你還這麽執迷科舉?」

傅老秀才神情淡然,「我只是隨便問問,先生卻說我執迷,難道不是先生執迷了?」

朱秋鴻跟傅老秀才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傅折桂搞不懂他們在打什麽啞謎,不過她隱隱有種感覺,傅老秀才好像頓悟了,有種佛家所說的空明之感,至於他怎麽頓悟的,看來跟這位朱先生脫不了干係。這位朱先生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能點化他。

傅折桂來景朝的時間短,又不關心讀書人的事情,自然不知道朱秋鴻是誰。

說起朱秋鴻,全景朝的讀書人沒有一個不知道的,他就是當朝文壇泰斗,方技一門中的執牛耳者。他不但學問驚人,醫卜星相更是樣樣皆通,門下弟子無數,全是驚才絕艷之輩。

他的影響力之大,已經遠不是一個讀書人可以比的了,所以當今皇上任命他為國子監祭酒,專門為他培養人才。

這樣一個人似乎跟傅家沒什麽交集,可是就是有一些原因,讓他們在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相遇。

這還要從三皇子曹宏明在破廟巧遇傅登科開始說,他受了傅登科一飯之恩,又愛惜傅登科的才能,想着以後能提拔一下傅登科。可是現在他正處於人生的轉捩點,成了就一步登天,不成就身敗名裂,根本沒法在傅登科身上浪費時間。

他怕自己以後忘了,在見到自己的恩師也就是朱秋鴻的時候就特意提了一下,讓朱秋鴻先幫自己留意着。

自己的弟子還是第一次提這種要求,朱秋鴻起了好奇心,想看看傅登科到底是怎麽樣的人,便給他下了請帖,邀請他去朱府一敘。

朱秋鴻是什麽人,腿抖一抖,整個文壇都要顫兩顫的人,傅登科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秀才,收到他的請帖時,那種激動和難以置信可想而知。

到了約定的時間,傅登科早早就等在朱府門外,可是事有湊巧,那天朱秋鴻臨時有事,就吩咐看門人,讓他告訴傅登科明天再來。

傅登科自然很失望,可是他心頭的火熱卻半點沒涼,他也沒回客棧,就在外面等朱秋鴻回來。

守門的人見他不肯走,就進去稟告府里的小姐,也就是朱寄雲。

朱寄雲一開始並沒有把這件事當回事,每年等着見她爹的人,不說成千也有幾百,在門外等一等又算什麽?

可是傍晚的時候,傅登科還沒走,她就有點興趣了。

到了門口,她在門裏往外看了一眼,見傅登科並不是在門口裝樣子,而是正在那裏苦讀,她就有點欣賞他,讓看門的人給他拿了一盤糕點。

傅登科也餓了,拿起糕點一邊吃,一邊看書,結果一不小心糕點掉在書上,他又小心的將糕點掃下來,放進嘴裏,不敢浪費一粒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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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福滿堂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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