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渡過了護城河，瓊斯不由的鬆了口氣。

回到了城裏，不會再像曠野中，那般無物可依，雖說一劍闖天下，聽起來要更像英雄一點，但是那種英雄往往也活得不長久。

火燒的越旺盛，往往也就燒的越快。

現在他就有種油盡燈枯的感覺，想來這次追殺之難渡過後，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好好休養一波了。

城外的戰鬥已經打響，城中剩餘的不到一百的北境守兵已經和西境騎兵戰到了一起。

吶喊聲接連響起，北境騎兵雖然人少，不過不像西境騎兵經過長途奔襲，再加上地利，此時士氣倒也是很足。

所以熔岩城平民的哀嚎和潰散逃命幸而也沒有發生。

……

從城門通過這段時間，瓊斯身邊也是喧鬧無比。

有不少領民認出了他，便拿着鋤頭，斧子等簇擁在他的身旁，隨着他往城裏退去。

不過城裏更遠處，還有很多不知情的人再往下沖，進退之間也毫無章法可言。

小格林也在瓊斯身邊的這堆人里，不過他身體太過瘦小，嘗試往瓊斯身邊擠了幾下，根本擠不進去，也就放棄了。

“領主今天怕是沒空理睬我了，”小格林看了看嘈亂的人群，又看了看瓊斯染得血紅的盔甲想道，“這得用多少人的血才能染成這樣哇，不知道領主大人有沒有受傷啊......”

他哪知道瓊斯現在已經真的是強弩之末了，不然也不會放棄前方戰場，一心往城堡里退去。

一群人簇擁着瓊斯，沿着外城的主道又退了幾百米。

這時候後方突然出現了一群人，由幾個全身盔甲的騎士打頭，他們都手持着精鋼利器，一副隨時準備戰鬥的樣子。

“爵士老爺，”不少人發出了慶幸的聲音，他們心裏的石頭也算落了地。

果然，盔甲鋥亮，高大騎士大聲的喊道，“讓開，讓開，領主大人由我們來守護！”

簇擁在瓊斯身邊的領民自然不會反對什麼，乖乖的讓出了一條路。

不過人群中有個人卻是不同，小格林聽到那個騎士聲音后，整個人突然停頓了一下，然後整個人連爬帶滾的死命的往前擠去。

“小鬼，亂跑什麼。”

“臭小子，快滾回家裏。”

小格林對頭頂上傳來的罵聲不管不顧，從一個又一個漢子的胯下鑽了過去。

首先映入小格林眼前的便是一個熟悉的鐵靴子——他趴在床下看到的鐵靴子，以及上面的金色個人徽章，此時如同射出針一般，刺的他雙眼通紅。

“是你，就是你，”小格林發出獸仔般的低吼，臉色更是扭曲無比，充滿着仇恨。

看着仇人越來越近，高大的身軀如同一座大山壓向自己，小格林如同澆了一桶冷水般，恢復了理智，深吸了一口氣，扯着嗓子，最後用着小孩獨有的語調尖銳叫了起來——

“他們要殺領主，不要讓他們靠近。”

……

小格林尖叫聲驚嚇的不止是簇擁在瓊斯身邊的領民，還有巴里爵士這些河間地爵士以及奎穆和他的手下們。

他們本來聽說要對領主下手，就忐忑無比，被小格林把心裏最大的秘密一嚎，除了巴里幾個爵士還算鎮定，其他人全都驚慌失措的拔出長劍對着瓊斯等人。

巴里爵士的腳步也頓了下，心中各種情緒閃過，即將得手的興奮和忐忑已經不見，驚嚇與可惜，對同伴的過早暴露的憤怒，對壞事之人的殺意不一而足。

“去他媽的，裝不下去了，”巴里爵士用餘光掃過瞬間氣氛冰冷局面，恨恨的想道。

瓊斯在小格林點破這些河間地爵士的來意后，就已經重新在馬背上坐直了身子，觀察着對方的一舉一動，看到對方拔出長劍對着自己后，便知道這些人是真的來殺自己。

瓊斯又觀察了一下對方和己方領民的武器后，暗暗的咬了咬牙，抬起面罩，冷冷的盯着眼前這些叛民，彷彿在質問他們一般。

巴里爵士確認他們這些人佔據優勢后，也鬆了口氣，整個人再次恢復成正義騎士的模樣，面對瓊斯的質問眼神，雙手杵着長劍，正義凜然的說道，“黑騎士殘暴肆虐，國王喬弗里陛下和全境守護瑟曦太后已經判其有罪，我等身為正義騎士不願屈服其淫威，憤而舉劍，你們這些平民跟隨我等，國王陛下自然會有重賞，若是繼續追隨惡魔，國王的絞刑架可不會放過你們。”

巴里還是聰明的，全程沒有提泰溫公爵，國王和全境守護宣判瓊斯有罪，顯然對這些平民還是衝擊不小的，眾人頓時感到有些腿軟，手上的鋤頭和斧子一時都有點拿不穩了。

瓊斯剛剛吐過不少血水，所以壓着嗓子還是能說話的，只不過聲音沙啞低沉無比，

“你們以為殺了我就可以得到西境人的賞賜嗎？”瓊斯不緩不慢的說道，“背叛領主的騎士，沒有人會再用，這點你們都清楚，徒利家族的報復也會隨之跟來，就和上次一樣，到時候你們就會像狗一樣逃出河間地。”

“這點不用操心，”巴里爵士得意洋洋的說道，“你被處決后，國王的軍隊會駐紮在這裏，橡果廳也會變成王領的一部分，而我們所有人都會變成國王的直屬領民。”

瓊斯搖了搖頭，不屑說道，“你們根本不知道，戰爭已經快要結束了，那個國王小子也根本不會派兵……君臨的難民他都管不過來，他還會冒着與徒利家，史塔克家繼續戰爭的風險，來管你們這些叛徒？”

“不會的，不是這樣的，”巴里有些慌張的叫道，實際上很多事情他也不太清楚，比如這次西境騎兵的進攻他一點都不知情，剛剛他還在和同伴們商量毒殺黑騎士的事呢——這些都說明了泰溫公爵對他們的不信任。

“蘭尼斯特有債必償，”巴里突然叫道，也不知道是向瓊斯叫嚷，還是向著遠在赫倫堡的泰溫公爵。

“只要殺了你，殺了你就什麼都有了，你別說了，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過你，我要把你的頭顱割下來，親自送給泰溫公爵，”巴里爵士越說越自信，聲音也愈加高昂，最後舉起了長劍，同後面的同伴使了使眼色，看來隨時準備進攻了。

“確實沒什麼要說的了，”瓊斯也點了點頭，看着身邊越聚越多的領民，他拖延的目的也算達到了點，便大聲的說道，“他們要和西境人一起燒了你們的家，搶走你們的財富，剝奪你們的田產，讓你們最終變成難民，你們就甘願如同豬羊般任其宰割嗎？”

“不！”領民們臉紅脖子粗的叫道，比起巴里爵士的恐嚇和許諾，他們更相信當下已經有的美好生活。

破壞他們美好生活的仇恨怒火一點就燃，尤其還是瓊斯親自點的。

不一會，這裏就沸騰了起來，保護家園的領民和為富貴搏命的爵士老爺們廝殺在了一起。

開始的時候，爵士們憑藉著利器輕鬆了砍翻了沖在最前面的幾個領民，不過等烏泱泱的人群圍了上來后，他們也被從縫隙中鑽出來的農具戳倒了不少。

一時倒也是殺的旗鼓相當，也就是看誰先堅持不住了。

“殺了這群叛徒！”突然又有幾個身穿全甲的騎士高呼着衝來，領民還在猶豫着怎麼辦的時候，這幾個騎士已經率先殺向了判民。

“你們這些壞事的狗屎，”巴里憤怒的罵著，這幾個人也是之前橡果廳的有產騎士，不過現在看來，顯然和他不是一夥的。

局勢對巴里這些人更加不利了。

巴里望着幾步之外的瓊斯，臉皮抖動了幾下，有點拿不準瓊斯現在的傷勢狀況，不過已經走到絕路的他已經沒有多少選擇了，最終還是用力的攥了攥手中長劍，猙獰的沖向了瓊斯。

“殺了你，我就是伯爵大人了！”巴里感覺自己從來沒有這麼英勇過，長劍狠狠的向著黑騎士的頭部刺去。

“當”的一聲，巴里爵士被重劍了擋了下，鐵靴子重重的踩在街道上，連退了好幾步。

瓊斯身體也晃了晃，嘴角亦有血水溢出。

“哈哈，你果然要不行了，”巴里爵士興奮的叫道，他彷彿看到自己手刃黑騎士的場景，那是何等的榮耀啊，自己可是一對一斬下黑騎士，揚名維斯特洛已經近在眼前了。

“媽的，”瓊斯現在有些後悔把劍打這麼重了，殺人確實所向無敵，但揮舞重劍對重傷的他實在是個不小負擔，“下次有機會還是得把寒冰借來，”他心想，寒冰也不算小了，但是重量都不到黑劍的三分之一。

不過眼前最重要的是先將這個二五仔處理了，瓊斯看着再次衝來的巴里爵士，深深的提了口氣，黑色巨劍再次從上向下斬去。

砰的一聲，巴里爵士的長劍被砸的變形，雙膝跪倒在戰馬前，虎口和肩膀上都有血水流出。

不過瓊斯再用完了這口氣，狂暴徹底無法維持，嘴裏也不受控制的噴出一股熱血。

劇烈的疼痛讓瓊斯直接昏死了過去，從馬背上滾了下來。

“好燙，好燙！”被澆到一些瓊斯血液的巴里爵士，凄慘的嚎道。

他感覺自己的臉皮，眼皮都快被燙爛了，不過模糊中，他還是看到黑騎士從戰馬上摔了下來。

他嘶吼着嘗試站起來，並抹掉臉上遮擋的血液。

勝利已經在眼前了。

突然，一道模糊的黑影，正面騎在了他的肩上，他被撞的向後倒去，正在他嘗試着將騎在他脖子上的傢伙扔走的時候，他的眼睛感到一陣錐心的疼痛，不知道什麼東西，扎進了他的眼珠。

凄厲的叫聲從巴里爵士的嘴裏發出，他驚恐的想把脖子上的那個惡魔推開，但是那雙小腿死死的夾着他脖子，一點沒有鬆開的意思。

“你……是誰？”巴裏帶着哭腔驚恐的叫着，明明已經勝利了，他卻感到了死亡。

小格林將從北境士兵那裏贏來的匕首扎進了巴里的眼窩裏后，用力的攪動了一下，毫不在意巴里爵士凄厲的慘叫。

小格林面色猙獰的擰動着匕首，然後又將其拔出，再次利索的扎進巴里的面頰，滿手血腥的切割，捅刺着，

小格林邊捅邊叫道，

“戲子，你們竟然敢用看戲子的眼神看我！”

“黑騎士，天天逼我幹活，砸石頭，搬石頭，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戲子，戲子……”巴里聽着騎在脖子上的傢伙尖聲叫喊，雖然還是不知道他是誰，但也知道了和自己之前掐死的那個妓女有關了。

“沒想到我是因為一個婊子而死的……我可是要做伯爵大人的人啊……”巴里最後想道，最後帶着不甘徹底陷入了黑暗。

而小格林即使在巴里死後，還是一遍又一遍的捅刺着，最後一灘灘爛肉攤在那個白色的頭骨上，再也沒人能認出這個傢伙就是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