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如歌(四)(6)
“今晚趁大家在莊裏,有一件喜事要宣佈——”如歌看着父親,突然間——感覺到他要講的是什麼!她的心猛地揪起來!不對!這個時機不對!她衝口而出——“爹!”如歌的喊聲在安靜的大堂顯得分外突兀!烈明鏡側目看她,等她繼續。世上只有一個人可以在他說話的時候打斷他,那就是他視若明珠的女兒。裔浪冰冷地盯緊如歌。沒有人可以在烈明鏡說話時打斷他,哪怕是烈明鏡的女兒。“爹……”如歌的心好像被幾十雙手撕扯着,她想阻止父親,但是——她又不想阻止。戰楓彷彿無動於衷。幽藍的捲髮閃着暗光。他在喝酒。如歌吸一口氣,該發生的,總是要發生,與其拖得時間更長,不如就這樣好了。她的手握起來。指甲抵住掌心。“爹,你接著說吧。”烈明鏡朗聲大笑,雪白的鬚髮濃雲般揚起:“楓兒和歌兒從小青梅竹馬,感情甚篤,如今他們都已經長大了,我宣佈——下個月他們成親!”如歌坐在那裏,忽然覺得寂靜得古怪。她可以看見父親在說話。她可以看見姬師兄欣喜地對她祝福。她可以看見眾人開心地大笑。她甚至可以感覺到右手邊的雪突然將酒灑出了酒杯。可是,她聽不見他們的聲音。卻能聽到遠處那個荒蕪的荷塘中此起彼伏的蛙叫。她覺得靜極了。她用所有的呼吸去等待對面的戰楓。戰楓。在一片恭喜之聲中。緩緩抬頭。一雙暗黑的眼睛。深藍已然褪盡。幽藍的寶石透出死亡的氣息。他冷冷望住開懷的烈明鏡,聲音冷硬如刀——“不。”如歌聽到了。她的心——一直一直向下沉……她以為她會痛苦,她以為她會被痛苦一寸寸剮掉,可是,她僵冷的身軀居然連痛苦也不再能感覺到。******那一刻。月光下。青衣的玉自寒輕輕抬起頭,望向烈火山莊的方向。他在庭院裏,坐在輪椅中,清俊的面容淡若遠山,明凈的眼中染着牽挂。彷彿有風。樹木上懸挂的碧玉鈴鐺,叮噹脆響,初而零散,既而狂亂,掙扎呻吟吶喊。然後寂靜。“叮——”鈴鐺中那顆玲瓏的心,似一道寒光竄過,頃刻間炸成碎片,千片萬片,每一片都小如微塵,晶晶閃光,向天際飄去。玉自寒伸出修長的手,柔聲召喚。晶光們跳躍、猶豫、躑躅……手掌憐惜地微攏,將那些碎屑呵護在掌心,流光溢彩的晶芒閃閃流淌,像一曲哀婉的歌。“他,仍是傷了你的心嗎……”玉自寒嘆息。風,將玉自寒的青衣吹向烈火山莊的方向……******烈火山莊。烈明鏡的眼睛危險地眯起來:“楓兒,你知道你在講什麼?”人間烈火,冥界暗河。隨着暗河宮隱出江湖,烈火山莊的命令就是天下武林不可違抗的意旨。烈明鏡說出的話,沒有人可以違抗。戰楓冷笑。笑容帶着十二分譏誚。“不!”他重複一遍,聲音不高,但在場每個人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眾人色為之變。烈明鏡的三個弟子中,玉自寒身有殘疾,武功難以練到極致;姬驚雷一雙流星錘威力驚人,獨步武林,但可惜性格火爆易衝動,難以服眾;而戰楓,年紀最輕,卻身為大弟子,一把天命刀使江湖中人甘為臣服,兼之他性格堅忍、遇事指揮若定,庄內眾人皆認為他將是下任莊主。  [返]